不說的魅力

石保青

許多時候“沉默是金”

有記者問張文宏：“你對相似領域的饒毅、施一公怎么看？”張文宏說：“你叫我點評什么？饒毅是北大的，施一公是清華的，我是復旦的，我們一般不能輕易說人家的壞話。施一公長得比我帥，饒毅才思比我敏捷，寫的東西比我好。”

記者隨即又問：“大家都把你稱為‘第二個鐘南山’，你怎么看？”張文宏說：“我比較佩服鐘南山院士，別看他八十幾歲了，像他一身肌肉的很少見。運動當然非常好，我也愛運動，但是太勞累了，回家的就是‘葛優躺’。運動對我而言就是周末散步，跑跑，安靜休息為主。在極度疲勞的時候，我也愛看比較無聊的連續劇，不會太費腦，讓自己放松。”

說，是你的權利;但不說，是你的分寸。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無人說，但不宜隨意臧否，輕言妄談，一定要掌握好輕重。張文宏被問及與饒毅、施一公、鐘南山三人比較的話題，答對非常簡單得體，沒有一句虛妄之言，只有有趣的比較。智者寡言，善于把話留在心中，不說多余的話，以免傷人傷己。

有位記者采訪過金庸多次，算是老朋友了。在一次采訪的時候，記者說：“我希望今天的采訪能無所不談。”金庸說：“當然無所不談，但是，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我不會回答。”在金庸的辦公室里，放著一張金庸與夫人的照片，照片里的金庸夫人梳著短短的頭發，穿著白色外套，非常漂亮，仔細觀察，還真有點像香港女明星關之琳。記者指著照片問：“你能說說自己的感情生活嗎？”金庸遲疑了一下，然后風趣地說：“這是我的秘密，你這樣拿著攝像機對著我，我不能說。”

說，是一種表明;不說，是一種聰明。不說，不是因為我們心虛，而是讓事實說話;不說，不是因為我們畏懼，而是讓時間驗證。感情話題被記者屢屢提起，但儒雅的金庸始終守口如瓶。因為他懂得，感情是隱私，也是人生最珍貴的東西，有什么理由暴露于公眾之下呢？

臺靜農23歲時成為魯迅的嫡傳弟子。魯迅成立未名社，臺靜農一直是中堅力量，發表了多部進步文學作品，魯迅贊譽他為“新文學的燃燈者”。后來，魯迅編輯《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時，特意以自己的小說發端，而以臺靜農的小說殿后。兩人在十一年半的時間里，密切來往在180次以上。44歲的臺靜農去了臺灣后，在臺大中文系任教授二十余年的時間里，他對自己的過去似乎忘得一干二凈，從來沒提過自己與魯迅的關系，從不向人提及“曾師事魯迅，魯迅亦視之為摯友”。

生活中有人好標榜和炫耀“我是××的人”，借以增加自己的光環。按說臺靜農作為魯迅的得意弟子，他最有資格拿魯迅說事，以與魯迅深交自矜，借魯迅抬高自己，但他沒有。后有學者研究臺靜農，發現魯迅的雜文、札記、書信中多次提及臺靜農，而臺靜農從沒言及過，他們不禁對臺靜農敬重有加。

說，是一種能力;而不說，是一種智慧。很多時候，面對一些人和事，我們應該選擇沉默，這是對他人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海明威說：“大多數時候，我們說得越多，彼此的距離卻越遠，矛盾也越多。在溝通中，大多數人總是急于表達自己，一吐為快，卻一點兒也不懂得尊重對方。我們花了兩年學會說話，卻要花上六十年來學會閉嘴。” 誠哉斯言！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