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冰燕

接受

接受那片灼灼盛開的桃花

一次次，被手持鐮刀的春風賜死

接受三月從二月帶來的提示

下雨的時候不打傘，以便砸痛人世間

接受昨晚信箋上風聲鶴唳的句子

生活一直是一面反復破碎的鏡子

接受一只烏鴉贈予的最熱氣騰騰的咒語

不必質疑，人類殘缺的靈魂總是太過擁擠

你坐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目睹成千上萬個自己，平凡地活著

又死去

秋雨

先生，見信如晤。近日

金陵的雨水格外充足

秋風穿過彌漫在暮色中的薄霧

悠悠吹動香樟樹

紫荊樓下的那只黑貓

從不將自己的影子隱匿在草叢

蜿蜒的喵聲與筆直的道路

總在更深處，形成對偶

先生，這么多年了，我依然

不知道如何同一場秋雨保持距離

也不知道，手中盛放的紅傘和腳下蹚過的

積水，折射著怎樣清脆又渾濁的隱喻

但我渴望，渴望成為雨水的一部分

映出人間晶瑩的黑和遼闊的白

先生，今夜我又彳亍到紫云臺了

花壇里的九重葛還在自下而上地開著

紅色、紫色、金黃色，徐徐落座

生命阜盛如旋渦

先生，昨晚我夢見你在紫云臺上排兵布陣

用一片剛出鍋的葉子和我交換用舊的名字

嘿，先生！我愛你

如同一場秋雨

從抽象下到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