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四軍老戰士到自閉癥孩子最愛的“曹爺爺”

吳頔

凡是對交響樂有所了解的上海人，幾乎沒有不知道曹鵬的;而21世紀以來，他的名字更是與普及交響樂和藝術教育息息相關。97歲高齡的著名指揮家、音樂教育家曹鵬，也是一名有著70多年黨齡的老黨員。作為一名1944年參加革命的新四軍戰士，1949年上海剛解放，他就隨華東軍區文工團進駐了上海。在戰火紛飛的歲月里成長的曹鵬，他的音樂生涯始終與祖國的命運緊緊相連。

無論身處何方，用音樂訴說對祖國的熱愛與眷戀，是曹鵬不變的人生信條。行軍時三渡黃河，迎來了新中國;幾十年來率領不同樂團走過許多國家，總是帶上中國作品;如今致力于用音樂打開自閉癥兒童的耳朵，在申城播撒愛與美……這位九旬老人堅守著一名共產黨員激情澎湃的不老初心，將音樂的光與熱傳遞給更多人。在2021年底舉行的第八屆全國道德模范表彰活動中，曹鵬獲得“全國助人為樂模范”稱號。

首次在國外演奏《梁祝》

1955年，曹鵬考取公派留學生，赴蘇聯莫斯科音樂學院歌劇交響樂指揮系學習。1960年10月5日，莫斯科工會大廈圓柱大廳舉行了一場“中國交響樂作品專場”音樂會。這是我國音樂史上首次在海外舉行的中國作品專場音樂會，也是我國剛剛問世的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在外國的首次“亮相”。這場音樂會的指揮正是在蘇聯留學的曹鵬。

無論在哪里，曹鵬始終不忘以弘揚中國優秀文化為己任。1993年，他和香港NHN國際唱片公司一同策劃合作了一系列項目，選編錄制了《中國交響樂大全》并在全球推廣。這也是我國唯一錄制的中國交響作品系列。從20世紀30年代中國第一部交響曲《懷舊》到冼星海、聶耳、賀綠汀、李煥之等作曲家的作品，再到20世紀80年代作曲家的作品，曹鵬一頭扎進錄音棚，前后歷時四載，終于將中國音樂家的交響樂耕耘成果精編匯集，錄制成了50多張CD唱片。曹鵬的默默耕耘，為我國交響音樂史留下了極為珍貴的資料，對中國交響樂事業發展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致力音樂藝術教育普及

1995年，70歲離休后的曹鵬更忙了。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到了培育中國交響樂的未來聽眾上。作為眾多學生交響樂團的指揮、音樂總監、榮譽顧問，曹鵬始終以身作則，將認真踏實、一絲不茍的專業作風帶給每一個年輕人，幫助他們提高藝術水平，成為這些學生樂團多次取得國內、國際大獎，馳名中外、成績卓著的基石和保障。人們往往會有個疑問：“國家一級指揮去教孩子們演奏，會不會大材小用？”曹鵬正色道：“這份責任比指揮專業樂團還要重大。”無論多忙碌，不管嚴寒酷暑，各個學校每周的排練日程，曹鵬從不缺席。

多年耕耘收獲累累碩果。在曹鵬的訓練指揮下，南洋模范中學交響樂團在維也納青年藝術節、澳大利亞國際青年藝術節上都榮獲金獎第一名;上海交通大學管樂團在荷蘭凱爾格拉德第十四屆國際音樂節管樂比賽中榮獲一等獎，這是我國首次在國際管樂比賽中獲此殊榮，實現了我國管樂事業零的突破;上海城市青少年交響樂團在阿伯丁國際青少年藝術節上榮獲金獎;等等。“一個民族，如果不提高藝術素養，那就沒有未來！”他說。

2005年，曹鵬自掏腰包創辦了中國首個非職業交響樂團——上海城市交響樂團（以下簡稱“城交”）。他率領這個由一群熱愛音樂的年輕人組成的音樂團體向民眾普及高雅藝術，用音樂播撒愛心。樂團多次登上東方市民音樂會、“星廣會”和社區舞臺，參與了舉辦奧運、申辦世博、抗震救災、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等重要活動，還自費赴美國、日本、捷克、古巴、毛里求斯、英國等國家交流演出，通過精湛的演出，讓更多人了解中國。

用音樂打開自閉癥兒童的耳朵

在曹鵬看來，音樂要為慈善和公益事業服務。2008年，他的女兒曹小夏讀到一份聯合國關于自閉癥兒童的報告，深受觸動：全世界每150個新生兒中就有一人患這種“精神癌癥”;音樂是治愈的手段之一，能讓孩子的情況得到改善。于是她與父親商議，讓“城交”為上海的自閉癥兒童義演。這一提議得到了團員們的一致支持。

2008年，上海市慈善基金會與上海曹鵬音樂中心成立了“天使知音沙龍”。沙龍至今已經匯聚了5000多名青年志愿者，組成慈善義工隊，用手中的樂器為自閉癥患兒服務，幫助他們逐漸走出孤獨。曹鵬親自為他們改編樂曲、排練并指揮演出。孩子們不僅學會了打擊樂、銅管樂、小提琴等，還能安靜地聽完整場音樂會。他們學會了聽指令，看書，與他人合作。家長們感慨：我們的孩子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為了讓這些孩子學會簡單的演奏，曹鵬和“城交”志愿者們耗費心血，無怨無悔。在曹鵬的倡導下，沙龍從每周六的活動擴展到每天都有音樂課、文化課等，為他們以后能自食其力打好基礎。在曹鵬的帶領下，志愿者和孩子們連續十幾年在各劇院舉辦公益音樂會，連續數年在“學雷鋒日”到養老院開展“用音樂和愛回報社會”的演出。孩子們還到地鐵站當小志愿者，從被關愛轉化為關愛他人，從而獲得社會的尊重。

“讓我們通過音樂來開啟自閉癥兒童的心靈。”2017年，在中國兒童少年基金會中國自閉癥兒童關愛基金啟動儀式上，曹鵬被聘為“終身關愛大使”，“天使知音沙龍”被定為中國自閉癥兒童實驗實踐教育基地。后來，美國哈佛大學的專家來中國，專程登門拜訪曹鵬，討教和自閉癥孩子溝通的經驗。曹鵬用英語解釋，英語中的“heart”（心），也是先有“ear”（耳朵），加上個“h”成了“hear”（聽見），再加“t”成了“heart”，“中西方的先賢們早就將通往心靈的路告訴了我們，第一步就是用音樂打開他們的耳朵”。“天使知音沙龍”項目給孩子們帶來的轉變讓國內外專家刮目相看，他們感慨：“你們顛覆了我們對自閉癥的看法。”

曹鵬還長期呼吁為自閉癥孩子開辦專門的學校，讓他們有系統學習的機會，早日融入社會。曹鵬與家人一起捐款，為自閉癥家庭成立“萬向曹鵬慈善信托”，給自閉癥家庭提供保障。他還積極促成了上海市第一家為心智障礙者家庭等提供意定監護、監護監督服務的上海市靜安愛之星社會監護服務中心的建立。

從新四軍老戰士到交響樂普及的功臣，從著名指揮家到自閉癥孩子們最愛的“曹爺爺”，近一個世紀的光陰從未改變曹鵬關于奉獻與愛的堅守。高齡的曹鵬還在以最大的熱忱擁抱一群不尋常的自閉癥孩子。他用音樂打開了一個愛的世界，譜寫了一曲音樂與愛的永恒交響。

（摘編自“上觀新聞”網站2021年11月6日文章《從新四軍老戰士到自閉癥孩子最愛的“曹爺爺”，指揮家曹鵬獲評全國道德模范》，本刊有刪改，標題為編者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