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鏈
5月20 日,銀保監會召開通氣會,就農村中小銀行及城商行運行情況、公司治理、改革化險等話題做出回應。近年來,中小銀行改革發展、公司治理及風險處置取得顯著成效。
從中小銀行經營機構整體情況來看,截至2021年末,農村中小銀行共3902家,其中,農信社 (含農商行、農村合作銀行)占比 56.4%、村鎮銀行占比42.3%、資金互助社 及貸款公司占比1.3%。2021年末,農村中小銀行總資產45.7萬億元,占銀行業的14.1%。
截至2022年一季度末,城商行法人機構共128家,總資產46.7萬億元,占銀行業金融機構的13%;其中,小微企業貸款9.1萬億元,占商業銀行該類貸款的近1/4。網點分布上,縣域以下網點逐年增加,現階段在全國2萬家網點中占比三成左右。
經營發展進一步回歸主業,從農村中小銀行來看,隨著同業、投資、票據等業務深入整治,截至2021年末,貸款在資產端占比較2017年末上升7.6個百分點至55.1%;表外業務總量保持在較低區間。城商行資產增速逐步回歸行業均值,貸款在資產端占比較2016 年末上升15.3個百分點至51.3%;2017年以來,累計壓降具有影子銀行特征的業務7萬億元。
隨著不良處置力度加大,高風險機構數量持續壓降,風險總體收斂。2018年以來,農村中小銀行累計處置不良貸款2.6萬億元。通過引進合格股東、吸收合并、重組整合、達標升級等方式,處置高風險農村中小銀行627家。監管認為農村中小銀行風險總體可控,整體收斂。現階段農村中小銀行可 持續發展仍面臨挑戰,部分地區存量風險體量仍大,需保持較大處置強度;而疫情沖擊、經濟轉型、區域分化等因素也使得一些增量風險逐步顯現。
2017-2021年,城商行累計處置不良貸款1.8萬億元。風險機構處置上,監管鼓勵地方政府推動轄內機構改革重組,新設四川銀行、山西銀行、遼沈銀行等吸收合并部分風險機構;支持地方政府引入優質地方企業、金融機構等作為戰略投資者,重組高風險機構。央行2021年四季度金融機構評級報告顯示,高風險機構連續六個季度下降,現階段仍主要分布于農村金融機構及城商行。
一攬子政策安排下,監管將進一步推動中小銀行改革化險。現階段,存量高風險機構呈現區域集中特點,內在問題是金融生態分化進一步加深帶來的負向循環壓力,疊加金融機構自身公司治理不善、經濟增速放緩與疫情影響共振、產業結構調整等因素。
根據光大證券的分析,后續推動改革化險舉措展望如下:
第一,做好專項債補充資本,修復銀行資產擴張及可持續經營能力。4月6日,國常 會提出“做好用政府專項債補充中小銀行資本等工作,增強銀行信貸能力”。通過夯實中小銀行資本,有助修復其擴表能力,進而提升可持續經營能力。
第二,推進市場化并購重組,鼓勵優質銀行、保險和符合資質的機構參與農村中小銀行并購重組,推進中原銀行吸收合并洛陽、平頂山、焦作中旅等三家城商行,推動南粵銀行、溫州銀行、寧波東海銀行等引入戰略投資者等。
第三,拓寬風險處置資金來源,金融穩定保障基金將于年內設立,與既有存款保險基金和行業保障基金雙層運行、協同配合,以“被處置機構自救—市場化資金 并購重組—地方公共資源—金融穩定保障基金”為遞進順序,“一行一策”穩妥處置重點高風險機構。
第四,壓實各方責任,依法讓股東和債權人承擔損失,嚴防道德風險;同時,堅守 “監管姓監”,一體推進金融反腐和處置金融風險。
銀行擴張在個別區域尤其突出,可以從社融分區域結構中看出端倪。觀察2021年全國各地區的社融增量,以下為增量前七名:廣東13.3%、江蘇12.1%、浙江11.9%、山東7.3%、北京 5.4%、四川5.0%、上海4.2%,該地區的信用擴張體量較大。
信用擴張力度,在區域間呈現此消彼長。如果用2021年社融增量占比,與2014-2021 年累計占比相比就會發現,部分地區正經歷著信用加速流入。社融增量占比提高幅度居前的6個地區為:浙江+3.3pct、江蘇+2.0pct、山東+1.4pct、廣東+1.1pct、四川+0.6pct、湖南+0.3pct。同時也可關注下,信用擴張減緩的前6個區域為:遼寧-2.0pct、江蘇-1.5pct、河南-0.9pct、天津-0.7pct、 甘肅-0.7pct、貴州-0.6pct。
六個省份信用加速流入,近年趨勢相對穩定。過去8年以來,這6個區域的年度社融增量占比,呈現出持續的上行態勢,尤其以江蘇、浙江、山東較為顯著。可見這種信用的此消彼長態勢并非偶然,而是有著穩定的內在趨勢,或因北方、西北、云貴等區域的信用風險事件帶來結構分化,預計在未來一段時間,地區間的信貸擴張分化有望持續。
這六個地區的貸款市占率也呈現增長態勢。例如,自2015年底到2022年1月底,江蘇省貸款余額的市占率提升了約1個百分點,廣東省、浙江省的提升也較為顯著。憑借區位優勢,當地優勢城農商行或將充分受益于地區貸款市占率提升帶來的紅利。
區域性銀行的市占率一直在提升,2021年尤其顯著。民生證券將2021年前上市的36家上市銀行為樣本,分組來看,2016-2020這五年間,大行的市占率一直在下降,而股份制銀行、城商行、農商行的市占率在上升。而到2021年出現了變化——大行市占率回升0.32pct,而股份制銀行市占率下降0.57pct,城商行、農商行市占率依然在提升。
上市城商行市占率提升主要由5家城商行貢獻。2021年三季度,城商行貸款余額市占率變化主要來自于:寧波銀行+0.06pct、江蘇銀行+0.05pct、南京銀行+0.03pct、成都銀行+0.04pct、杭州銀行+0.03pct。這些銀行過去4年以來,經歷了持續的市占率提升。值得注意的是,常熟銀行、蘇農銀行雖然體量偏小,但仍然貢獻了可觀的市占率提升,在他們自身來說就是較高的貸款增速。
具體到上市銀行規模增速,這些區域的城農商行高出行業平均。在15家分布在以上區域的城農商行里,竟有13家的規模增速位列上市銀行前15名,寧波銀行、成都銀行、杭州銀行為前三甲。規模擴張奠定了較好的業績基礎,這13家銀行普遍獲得了較高的營收增速(大部分位于10%-30%之間)和利潤增速(大部分位于15%-30%之間)。基于此,民生證券將13家銀行歸納為“高擴張城農商行”組合。
規模擴張、撥備計提對業績影響較為顯著。2021年三季度,上市銀行整體凈利潤同比增速為13.3%,規模擴張、撥備計提分別貢獻8.5pct、8.0pct,為主要貢獻因子;其次是其他非息收入和凈息差(凈息差有2021年初大幅降息的影響,常規情形下不會產生這樣大的拖累)。單獨看每家上市銀行的情況,也能發現類似結論。
高擴張城農商行共同點:高擴張+表干凈。13家銀行里,山東的2家雖然擴張較快,但業績優勢較不顯著,原因在于青島銀行的凈息差下行較快,青農商行資產質量壓力仍存,故撥備計提較多。剩下的11家銀行,分布在江蘇、浙江、四川、湖南地區,均表現出規模擴張快、息差拖累小、減值拖累少的共同特征,歸納起來,就是“高擴張+表干凈。
規模擴張決定業績基本盤,報表潔凈度決定業績上限。之所以歸納出這個特征, 是因為我們發現,在“高擴張”態勢下,這13家銀行的營收增速均較高,但利潤增速則受到不同的撥備計提力度影響,出現高低分化。因此,“高擴張”提供了業績高增的基本盤,而“表干凈”可使撥備計提較少拖累業績釋放,甚至能反哺利潤。
如果資本補充不足,高擴張模式會很快碰到瓶頸。
高擴張大概率使資本消耗加快。一般情況下,信貸在加權風險資產(RWA)中是按100%權重計算的,且其在RWA中占比較高,因此信貸高擴張幾乎意味著RWA高擴張。RWA 作為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的分母,其較快增長就可 能拖低后者。高擴張城商行2021年三季度的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比城商行整體低17BP,而高擴張農商行則比整體低127BP。 農商行的這種分化趨勢始于2019年底。
如果資本補充不足,高擴張模式會很快碰到瓶頸。銀保監會對商業銀行的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的底線要求是7.5%,疊加國內系統重要性銀行的增量要求,許多高擴張銀行的資本捉襟見肘。實現過程也比較簡單:高擴張→高資本消耗→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下降→擴張空間受約束。
高擴張和高業績之間的“循環論證”,或主動或被動地,為了保證高擴張的延續,銀行需要保證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達標且穩定。資本補充的手段主要有:定增、可轉債、利潤留存。較高的利潤增速不僅可以直接留存利潤補資本,還可以提振ROE、抬高預期,讓定增或轉股過程順利。可見保持高業績是唯一的選擇。而為了實現高業績,營收增速也要高,就要保持高擴張,自此形成邏輯的閉環。此外,如果銀行報表干凈,高擴張會使不良率下降,撥備覆蓋率被動上升,為控制其不至于上行過快,利潤也會得到反哺。
高擴張城農商行是銀行可轉債的主力。定增往往需要大股東的支持,因此可轉債成為資本外生補充為數不多的有效手段。在上述13只高擴張銀行中,有11家涉及可轉債,且轉股訴求較強。
局部信用風險事件,造成信用區域分化趨勢,信用加速向江浙魯川湘等6個地區積聚,催生了當地城農商行的高擴張。高擴張使資本消耗加快,需要釋放高業績以內生補充,并促成可轉債轉股,進而維持高擴張態勢,構成邏輯上的“循環論證”。因此,高擴張+表干凈,大概率會有高業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