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的麗江行

1

“五一”長假，媽媽決定帶小鹿去麗江走走。

為了這趟麗江行，媽媽還專門為小鹿買了新衣新鞋。

幾天后，小鹿便跟著媽媽去到了玉龍雪山。

真美啊！

站在山上，小鹿心里暗暗地想，卻又說不出玉龍雪山到底美在哪里，只能大大地張著嘴巴，深深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雪山上的空氣有點濕潤，呼吸到體內，涼涼的，非常舒服。

之后便到了麗江古城。

古城的夜晚還真不是吹的。整個麗江城，處處都是飛檐、青磚、紅瓦、壁畫。古色古香的樓臺房舍，在七色光的映照下，就像天上的人間，就像人間的天堂。

夜里，就連行人也因燈光而變得美麗，每張臉上都洋溢著飽滿的幸福色彩。

在四方街，媽媽帶著小鹿漫步在潔凈的青石鋪成的道路上。

隨身攜帶的小冊子上講，四方街從明代就有了。小鹿問媽媽，明代距離現在有多少年。媽媽算了一下說，有600多年。

天吶，600多年？小鹿覺得這一切好遙遠。

媽媽說，在古代，這里是茶馬古道的必經之地。

小鹿就問媽媽，什么叫茶馬古道？

媽媽說，當年，文成公主嫁到藏地時，帶去了茶葉，漸漸地，藏族同胞便也有了喝茶的習慣。之后，老百姓就把茶葉做成茶磚，運送到藏地。

媽媽說，古代時期的云南，天氣炎熱，交通極其不便，為了保證沿路的安全，人們逐漸搭幫結伙，形成“馬幫”。馬幫走過的這條運輸茶磚的道路，就是我們所說的茶馬古道。

小鹿上小學四年級，知道唐朝的李世民、程咬金、秦瓊，也聽老師談起過文成公主，但對茶馬古道卻不熟，聽媽媽這么一講，還真的腦洞大開。

媽媽說，唐朝距離今天約一千四百多年。你能想象到，一千多年前，作為茶馬古道的中轉站，這里應該是什么樣嗎？

媽媽，你問的是四方街嗎？小鹿說。

媽媽點點頭。

小鹿笑了，便認真地想，卻怎么也想象不到古時的四方街是個什么樣子。小鹿說，我又沒活在唐朝，怎么能想到呢？

媽媽卻沒笑。媽媽說，你已經四年級了，要學會想象。

媽媽說，想象也是一種能力，也需要培養。

小鹿便問媽媽，古代的這里，應該也有賓館吧？

媽媽笑著點了點頭。在古代，這叫客棧。

媽媽又說，再想想還有啥？

小鹿就搖頭。媽媽說，還應該有茶肆——聊天談生意的地方；有車馬店，負責給騾馬喂料飲水、為行人尤其是馬幫的人燒水做飯提供食宿；當然也少不了專門做茶葉生意的門面——知道嗎，茶馬古道上運輸的茶葉，都是普洱茶。

媽媽這么講著，小鹿似乎看見一個個牽著騾馬、馱負茶磚的馬幫，從這里慢慢地走向藏地，走進夜晚的深處，直到消失在黑暗里。

這么想著，小鹿就覺得這種情形多少有點瘆人。瞬間之后，廣場上密集的人流，便牽走了小鹿的視線。

2

四方街上有不少商鋪，經營著各式各樣的產品。如銀飾、根雕、瓷器、茶葉、中草藥、古玩、刺繡及各類手工產品。

沿街還有不少的酒吧和特色飯店。

走著走著，小鹿和媽媽走進了一家摩梭人開的飯店。

媽媽解釋說，麗江有個瀘沽湖，那里住著不少摩梭人。

媽媽還說，瀘沽湖山水秀麗，那里的摩梭風情在全國都很有名。

小鹿問，什么風情啊媽媽，你可以打個比方嗎？

媽媽顯然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耽誤時間。媽媽說，下次期末考試，你只要在年級拿個“前三”，我就帶你去游覽瀘沽湖。

小鹿說，那你還是別帶我了，我最好的一次成績才進班里的前五名。

媽媽說，那好吧，只要進入年級“五強”，我就帶你出來。

小鹿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只要一說事兒，媽媽準會拿來和學習成績掛鉤。

正說著話，菜就上桌了。端上桌的，是媽媽點的兩道菜，一份雜鍋菜，一份腌酸魚。

服務員告訴他們說，魚是選用瀘沽湖特有的裂腹魚制作的。

裂腹魚是怎么回事兒啊？媽媽問。

聽了媽媽的話，小鹿就報復性地笑了。

看來，媽媽也不是百事通，也有被難住的時候。

服務員笑吟吟地解釋說，裂腹魚，又叫齊口魚，是云南四大名貴魚類之一，生長于激流中，所以長得就比較緩慢，這類魚只有咱們云南的洱海一帶出產，內地省份是看不到的。

服務員說，來一趟云南，不吃一口裂腹魚，真的好遺憾喲。

服務員這么一說，小鹿便胃口大開，不由分說地拿起筷子，朝著腌酸魚伸了過去。

很快她就被媽媽攔住了。媽媽取過手機，拍了兩張照片，這才示意小鹿動筷子。

母子倆從容地吃完飯，慢悠悠地走出了飯店。

大街上，行人仍不見少，夜風卻吹來了些許涼意。

好在是初夏，夏夜的風，無論如何都令人舒服、愜意。

小鹿說，咱家要在麗江就好了。跟咱們家鄉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媽媽聽了，只笑了笑，卻沒吭聲。

3

回到賓館，兩人洗漱完畢就躺下睡了。

半夜里，有銅鑼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隨后便是更夫極為舒緩的叫喊聲：

防火防盜！

防火防盜！！

防火防盜嘍！！！

更夫的聲音將小鹿從睡夢中喚醒。

隨后，便聽到又一記銅鑼聲從遠處傳來。

夜半的銅鑼聲，聽起來并不刺耳，那種徐徐的聲音反倒比較悅耳。除了悅耳，更多還給人一種柔和的、舒緩的、悠長的韻味兒。

銅鑼的聲音緩緩地彌漫在麗江的小巷里，讓沉沉的夜色覆蓋上了一種古銅色的金屬的色彩。這種具有金屬質地的色彩，在暗夜里發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麗江古城的青石小路，讓深夜里回來的人腳步更穩，也讓麗江的夜晚多了一份寧靜，添了一種無形的厚重和安全。

小鹿在床上翻了個身，貼著媽媽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鹿的呼吸很輕，也很平穩。

媽媽沒有睜眼，卻自然地將手伸了過去，搭在小鹿的肩上。

或許媽媽也聽見了銅鑼的聲音，黑夜里的媽媽就像一只母雞，把小鹿像小雞仔般，愛憐地摟在懷里，就像裹在了翅膀下。

再醒來，已是上午八點鐘。打開房間的窗子，麗江的早上熱氣騰騰。

并不寬敞的馬路對面，是一家家緊緊挨著的商鋪，店員們已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店鋪的大門除了有玻璃門、卷簾門，小鹿還新奇地看見一家商鋪正在下門板開門。這是一個多么久違的畫面啊，小鹿只在電視劇里看見過。

馬路上，還有穿街走巷的外賣小哥，有一大早就已工作的快遞小哥；有出行的游人團隊，團隊里讓人一眼認出的，便是繁忙的講解員；更有各類流動的早餐攤，從文字標識看，出售的早餐有包子、豆漿、玉米、茶葉蛋、粥，還有一些小鹿不熟悉的麗江小吃；更多的則是急著趕路的行人。

無論是什么人，這個時候都沒了夜晚的悠閑，就連面無表情的路人也顯得行色匆匆。

小鹿呆呆地看著窗外的人流。

這些人在忙什么呢？

他們為什么要走得這么急，這么匆忙呢？

小鹿發現，這個時段的麗江，和自己家鄉的小城一模一樣。

這么想著，小鹿一抬頭，便看見媽媽也正在身邊看街景。

媽媽好像看透了小鹿的心思。媽媽說，傻兒子，這才是真實的麗江，普通人的麗江。

小鹿點了點頭。對媽媽的話，小鹿盡管有些似懂非懂，但還是情不自禁又若有所思地點頭。他知道，媽媽的話是對的。

作者簡介

尚長文，60后，中國作協會員。現供職于勝利油田。近年來，先后在《青年文學》《北京文學》《清明》《雨花》等全國及省部級報刊發表作品，并被《作品與爭鳴》《中華文學選刊》《作家文摘》《青年博覽》《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多家文學選刊和選本轉載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