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擅長“一心二用”的媽

前些天舅媽寫論文，請我幫她做一份關于親子關系的問卷調查，其中有一道題目，是讓孩子用一句話來形容自己的媽媽。剎那間，“一心二用”4個字從我的腦海里蹦了出來。

每天早上七點半，媽媽準時送我去上學。學校離家不算遠，慢慢走也只需十來分鐘。按理說，這么短的時間，一心一意走路就行了，可媽媽偏要用它來給我上英語課，要么用英文向我提問，要么和我做英譯漢、漢譯英的練習。盡管我心中一萬個不樂意，但不得不乖乖配合，誰讓自己是靠她養活的弱勢群體呢！

我不是天才，當然有回答不出和回答錯誤的時候，媽媽瞅著我支支吾吾的模樣，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讓我心里直發毛。她倒是不會罵我，但也不會直接告訴我正確答案，而是嚴肅認真地說出類似這樣的話：“這個單詞是在你聽力練習冊第三單元中出現的，這個句型可是你二年級上冊課本中第二個模塊著重提到的，好好鞏固一下。”過后我發現，媽媽所說的知識點的位置全都正確。我真的被驚到了，明明學是我在上，題也是我在做，她怎么能記得那么清楚？我唯一感到慶幸的是，下午放學回家是爸爸來接，我只用默默跟著走就好，既自在又快樂，若還是媽媽，說不定還會給我再加一門語文課。

每天晚飯后的一個小時是我練習琵琶的時間，這是自打我三歲半開始學琴以來雷打不動的規矩。起初，媽媽全神貫注地陪我練琴，因為那時我力氣小，琵琶又重，她必須幫我扶著。后來我自己能抱琴了，她就不再看著我，而是利用這段時間洗衣服、打掃房間。以媽媽的行事風格，她當然不可能把一顆心全鋪在家務上，只是讓身體在幾個房間里忙來忙去，耳朵和眼睛從不曾從我的身上離開。

所以，在彈琴時，我經常被這些話語轟炸：“李欣凝，你的四弦怎么沒有按實？”“李欣凝，‘半輪裝飾少彈了兩遍，我都給你數著呢！”……我不得不產生一個大大的疑問：媽媽并不是搞音樂的，平時連歌都很少聽，為什么離得那么遠，還能如此輕易地發現我的錯誤？我曾問過她好幾次，她總是笑著告訴我：這是秘密。我曾和其他學琵琶的同學交流過，問她們有沒有被媽媽看著練琴。當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我真心表示羨慕，沒有人監視，沒有人嘮叨，該是多么輕松的一件事情。

媽媽還喜歡一邊看書一邊盯著我學習時有沒有咬筆頭，一邊做飯一邊用手機聽電視劇，她亦曾一邊抱著一放下就醒的弟弟一邊幫人校對書稿……可謂將“一心二用”運用得爐火純青。但平時教育我和弟弟時，她卻反復叮囑我們做事切記要一心一意、專心致志。所以當發現我一邊寫作業一邊瞅兩眼課外書時，她大發雷霆。這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我鼓足勇氣和媽媽據理力爭，把她的所作所為毫不客氣地指出來。媽媽卻狡黠一笑說：“我做飯的時候是聽了電視劇，可飯菜依舊美味。我做家務的時候是看你練琴了，可屋子并沒有打掃得不干凈。如果你能保證看課外書的同時寫出的作業字跡工整，沒有絲毫錯誤，考試能拿高分，那你也可以如此。”可這哪里是我能保證的，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房間，把課外書放回書架，老老實實寫起了作業。

寒來暑往，媽媽每天都是這樣“一心二用”，讓內心渴望自由的我時不時感到煩惱。不過也有開心的時候，譬如英語測驗得到滿分，琵琶已經練到7級，在今年的新加坡萊佛士文化藝術節上獲得琵琶兒童組的二等獎。所以對于這樣的媽媽，我只能是“愛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