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刺客”不要命，要錢

黃鍇驥

最近我感覺自己和穿越劇里的皇阿瑪享受了同等待遇：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碰見刺客。和皇阿瑪不同的是，他遇到的刺客要命，而我遇到的“刺客”竟敢圖錢。

若要問世界上誰最懂消費心理學，答案不在哈佛商學院，而在沿路的貨柜掌門人那兒。小學附近的小賣部是“刺客”最少的地方，他們知道小朋友們口袋里沒多少鋼镚兒，索性不玩這些花活兒。世界上本沒有“刺客”，誰的錢包鼓了，“刺客”也就來得勤快了。所謂成功人士，就得享受人生在世，日日被“刺”。

老實說，最近被集體討伐的“雪糕刺客”，其實對我殺傷力有限。像我這種專盯五毛錢老冰棍買的價格敏感型消費者，老板已經懶得跟我斗智斗勇了，仿佛在我身上多停留一個眼神都會燙到他似的。我最害怕的是“牛肉丸刺客”。大超市里，往往一個貨柜塞了幾十種丸子、蝦餃，卻通通裸奔不標價格。它們的價格標簽被工作人員細心收集，密密麻麻地貼在了一起。每回看到一長排讓人眼花繚亂的價格標簽板，我都會在心里納悶兒，就算是金牌狙擊手來，也未必找得到目標吧。

可明碼標價就沒事兒了嗎？那必然不是。走出凍品區，咱們來到零食區。買零食，想省錢，就得直奔撇去了浮夸包裝、價格最實在的散裝零食區。話梅，3塊錢1克。夠明碼標價吧？在銷售員熱切的眼神里，能短時間算得出這話梅多少錢一斤嗎？能估得準一顆話梅多少克嗎？我抱著“算了，單價3元，貴還能貴到哪里去”的想法挑了幾顆，一稱重計價，頓時傻眼：總共71.2元。方才的豪爽和不管不顧煙消云散，原來命運為你寫好的每一次豪爽，都在暗中標注了價格。

除了這種按克標的，還有按100克、200克標的。各種刁鉆的計價單位，考驗著我們的常識與計算能力。如果不知道一只鴨爪凈重幾何，那還是不要涉足鴨貨生鮮了。除此之外，商場超市里還潛伏著“水果刺客”“首飾刺客”“泡面刺客”。

出了商場，“刺客”就退散了嗎？怎么會！還有“旅游刺客”，譬如廣告上加大加粗字體的“1000元游遍西藏”“1500元玩轉云南”，我原以為無非只是低價去過幾天苦日子，看一些祖國大好河山，倒也值得。到地兒才發現，付給跟團游的錢，只不過是這一場冤種之旅的頭期款。

再去藥店，一罐一兩塊錢的普通維生素片被藏在了櫥窗最深處，反倒是動輒上百元的所謂“優質復合維生素”被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藥店刺客”又添一員猛將。

還好，“00后”騰出手開始整頓“刺客”了，我的小表妹就是其中之一。我和她在水果攤拿了幾個桃子。店員一稱，輕描淡寫報價：“60塊錢。”小表妹立刻說：“太貴了，我們不要了。”去鹵味店，她明確地說：“稱20塊錢肘子。”老板熱心給多劃拉了半斤，表妹直接拒絕：“不要這么多。”

我有些尷尬地問她，說“太貴”的時候，不會覺得丟臉、沒面子嗎？小表妹回我：“你捂著錢包假裝不在乎的樣子，才是真的很狼狽。”我的腳趾立即停止摳地了，轉而對小表妹肅然起敬。對啊，面子是做給別人看的。如果遇到“刺客”，能直截了當地說出“太貴了，我不要了”，不僅不會收到鄙夷的眼神，反而會收獲一堆崇拜的目光。又省錢又有面兒，還能化解“刺客們”的攻勢，何樂而不為？

【原載《環球人物》】

插圖 ／ 漲價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