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分的意義

趙婷婷

教室一片喧鬧，李隼手中的一盒粉筆像機關槍般亂掃一通。宋老師突然立在門口，雙眼直瞪黑板旁的單人單桌。

全班冰窖般寂靜。

“你怪能哩！”宋老師憋著怒火兒。光著腳脖兒的李隼像發狂的斗牛，將剩下的粉筆一摔，右腳下勁兒猛踩。宋老師跨步向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身后。李隼癱坐在地，嚎出聲來：“他們都罵我！”

監考員馬老師進班，宋老師才苦笑著走開。剛跨過門檻，宋老師側著頭又看了一眼，目光被光溜溜的腳脖兒扎了一下兒。

陰沉的天，潑撒著大片的雪花。宋老師從廁所出來，裹緊圍巾，看到遠處一學生抱著掃把狂奔，滑倒在地，隨即一骨碌兒翻起，繼續飛奔。望著雪地里被掃出來的一條小道，宋老師猜想著這“小雷鋒”是哪個小子？

“李隼答題了嗎？”宋老師特意去問馬老師。

“別提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學生！”馬老師一臉嚴肅。

“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交白卷，讓他長長記性吧！零分太刺激了！”宋老師真是恨鐵不成鋼。

“看把你嚇的！十分鐘就交卷，跑出去了，抱著掃把回來的。”

“斗智斗勇沒白斗啊！”宋老師哭笑不得。原來“小雷鋒”是他！

“他說去找你，給你賠個禮道個歉，但沒找著，又坐下補草稿。”馬老師邊說邊笑。

第二天一大早，李隼在角落里晨讀，看見宋老師，低著頭說：“老師，對不起。他們罵我沒人管教，我才用粉筆砸他們玩兒。我爸在工地上受了傷躺在床上一年零七個月，我媽去了外地一年零八十八天沒有消息。”緊咬著唇的他像失去光芒的星星。宋老師從背包里拿出茶雞蛋剝開遞給李隼，那小子也不客氣，三兩口狼吞虎咽。

成績出來了。李隼，100分。“你怪能哩。整得不錯！”一激動，宋老師的方言脫口而出。平日沒有坐相的李隼，竟像筆直的樹苗坐得端端正正。

“這次測試，好比我們成長中的小小插曲，用心去演奏，就能收獲寒冬必備單品 ? ?襪子！”大家被逗樂了。

李隼把藍色的棉襪捧在手心，反復摩挲著老鷹圖案的紋理，疊得整整齊齊才舍得放進書包夾層，腳脖兒依舊光溜溜的。

“宋老師，謝謝您從未放棄我。”李隼湊到宋老師耳旁，接著說：“我知道自己漏寫了一道題。”

“滿分才能拿獎品，有襪子你小子才能暖和點兒。哪個娘舍得自己娃兒凍著啊？”宋老師笑著說。李隼鉆進角落，一陣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