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莎
父親離開的時候,帶上了一扇門
屋里的光線都被抽走,一切昏暗都是空洞
水暖了,寒冷退回水底,開始閉門思過
城市這片海太深,掉進去就聽不到他的咳嗽
他從左胸口,掏出一張匯款單,心疼
像是從身體里抽出一根肋骨,身疼
指腹上的老繭,把油墨磨得泛白
一滴淚痕暈在紙上,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看著那個數字,看得久了,他仿佛
看到了住宿費、學雜費、維修費,看到了
淹沒在城市里的兒女,看到了林立的高樓
他深吸一口氣,不肯從鋤頭中抽出身體
一旦抽出,就露出饑饉、脆弱的往事
他深吸一口氣,把翻地、播種、除草等農活
全都吸入體內,把所有的悲傷擠到角落
二十歲,她把桃花種在這里
每逢桃花開了,她隱藏起所有的苦難
那些恐懼、饑餓、悲傷、背叛的日子
試圖用一張微笑,把過往遮擋
狂風過境,把桃花卷落,她的表情
像薄薄的一張紙,經不起一絲波折
經不起一聲來自云端的叮嚀,濺起的回音
桃花映紅了她的臉,也映紅了她的眼睛
慘紅的花瓣染上了離別的警告,夢中人
和她,還隔著一層驚慌失措的相見
由一朵花瓣的鮮紅,她想到了厚厚的黃土
聽到了一種啞言的疼,牽扯心臟和靈魂
那是泥土深處破碎的咳嗽,打亂心事的虛構
六十歲,她把桃花連根拔起
像拔掉一場愛情,把她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