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滴海洋旅行記（二）誤入“歧途”

盧君輝

小水滴離開西沙群島，隨著溫暖的洋流緩緩向東北方向進發，一路曬著太陽漂漂蕩蕩，倒也愜意得很。

不知漂流了多少天，小水滴發現周圍的環境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本來深不見底的海水一下子變淺了許多，陽光甚至可以直接照亮海底。小水滴借著陽光仔細觀察這片起伏不定的淺海，海底遍布粗沙、細沙和礫石，偶爾還可以看到各種有趣的貝類和珊瑚。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水滴覺得洋流的流速似乎變快了一些，陌生的環境讓小水滴有些不知所措。這時，一群藍圓鲹（shēn）如同風暴一般從遠處席卷而來。小水滴定睛一看，它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剪刀形的尾鰭、前后一大一小兩個淡黃色的背鰭，奇特的是它們的眼睛后面都長著一個黑點，像是一滴墨水一樣。

小水滴大聲跟它們打招呼：“嘿，你們好，我剛從西沙群島過來，你們能告訴我這是哪里嗎？”

一條離小水滴比較近的藍圓鲹友善地回答：“很高興認識你！這里是臺灣海峽，喏，你看！”藍圓鲹向兩個方向指了指：“這邊呢，是中國的臺灣島;而另一邊呢，就是中國大陸啦，我們就處在它們之間的海峽中。這里位于中國東海的大陸架上，地形起伏不平，洋流非常湍急。對了，小水滴，你這是要去哪里呀？”

小水滴驕傲地回答：“我要去北冰洋！你知道怎么走嗎？”

藍圓鲹思考了一下說：“嗯……北冰洋，那里太靠北了，太冷了，不適合我們生存，所以我也沒去過。”看著小水滴失望的表情，它接著說：“向北穿過臺灣海峽就進入東海了，我們可以帶你一直游到長江的入海口，那里是我們能到達的最北的地方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于是小水滴與這群藍圓鲹相伴踏上旅途，一路上熱熱鬧鬧有說有笑。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一路走來，小水滴明顯地感覺到海水似乎沒那么咸了，海水的顏色越來越黃，海底出現了大片的淤泥，海面上不時有捕魚船和巨大的貨輪駛過。藍圓鲹指著有許多船聚集的方向說：“我們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啦，你看這些船，它們都是要進入長江……”話還沒說完，這群藍圓鲹突然一哄而散、四處逃開，小水滴也被湍急的水流甩得掉了隊。等小水滴站穩，它才發現自己被一片黑色陰影完全籠罩。它抬頭一看，一尾龐大無比的中華鱘以極其震撼的姿態威風凜凜地游過來，小水滴嚇得捂上了眼睛。

“喂……你們都別跑呀，我又不吃你們，真是太膽小了。”中華鱘嘟囔著，“小水滴，還是你膽子大，比那群藍圓鲹強多了。”小水滴放下顫巍巍的手，睜開雙眼，心想：我也想跑呀，可我的身體不受我控制……

小水滴發現這個大家伙沒想象中那么兇猛后，便大聲地問道：“大個子，你長得這么大為什么不吃魚呢？”

中華鱘哈哈笑道：“其實我也吃魚，不過你看，我的嘴巴長在了身體的下方，所以我習慣吃趴在海底淤泥中的蝦、蟹、小魚和軟體動物。那群游來游去的藍圓鲹，我才不愛吃呢。我馬上就要進入長江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游看看呢？”

小水滴驚奇地問：“你在大海里生活得好好的，為什么要去長江呀？那兒多危險呀！長江里那么多貨輪，那么多捕魚船，你不怕被撞傷嗎？不怕被漁民抓住嗎？”

中華鱘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再危險也得硬闖呀，我們必須去長江上游尋找一片合適的水域繁殖后代。現在，因為水體污染、船舶干擾和水壩阻擋，長江已經越來越不適合我們繁殖了，族群數量也急劇減少，恐怕過不了多久我們中華鱘一族就……算了，不說喪氣的話啦！”中華鱘強顏歡笑，話題一轉：“前方還有一大段路等著我，我必須在長江口附近吃飽喝足，這樣才能有足夠的體力到達目的地。小水滴，你要和我一起去長江嗎？”

小水滴說：“不了，我的目標是北冰洋。祝你一路順風，平安繁殖后代，然后返回大海！”

中華鱘點了點頭：“謝謝，那我們就此分別吧！既然要去北冰洋，那你可以跟隨長江流入大海的這股淡水水流先前往遠海，那里會有一股溫暖的洋流幫你繼續北上，祝你順利，再見！”說罷，中華鱘擺動尾鰭扇起巨大的水花，將小水滴推向遠處。

“再見啦！”小水滴大聲告別，繼續踏上了旅程。

辭別了長江口的中華鱘，小水滴跟隨洋流繼續北上進入了黃海。一路上，小水滴欣賞著沿途的風光，不斷結識新的朋友，不知不覺許多天過去了。

這天，小水滴經過一串島嶼，周圍水流變得湍急。小水滴回想起之前在臺灣海峽的經歷，它推測很可能又在通過一處海峽。“難道是要進入日本海了？”小水滴欣喜地向四周環顧一圈，但很快就發現了一些反常現象。“奇怪，這里的水怎么有點兒發黃，而且鹽度似乎也降低了，不應該呀……”小水滴抬頭看了一眼太陽的方位，恍然大悟，“哎呀，糟了，方向錯了！現在分明是向西呀！”

這時，一只中國對蝦正巧游過，小水滴趕忙向它問路：“你好！請問這里是朝鮮海峽嗎？前方是日本海嗎？”

對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里是渤海海峽，你是不是迷路了呀？”看見小水滴震驚的表情，對蝦繼續說：“你看，北邊的大連旅順和南邊的煙臺蓬萊就像上下牙齒一樣把渤海圍了起來，包括我們在內，很多魚啊，蝦啊，洄游時都要通過渤海海峽。你剛才是不是經過了一串島嶼？那是廟島群島，就像海上堡壘一樣扼守著這條‘咽喉要道，據說上邊還有部隊駐防呢，未經許可，外國的船只可不能隨便進來。”

小水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我懂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么多，可我現在要去北冰洋，你知道該怎么走嗎？”

對蝦搖了搖頭說：“再往北我也沒去過了，等天氣轉涼我們就要往南去黃海深處越冬了，看來幫不上你了。不過渤海里的洋流是環形流動的，沒準兒你能從什么地方出去。”

聽了對蝦的建議，小水滴繼續在渤海中隨波逐流。

一天，一堵“怪墻”突然出現在小水滴的面前，原本墨綠色的海水在前方變成了土黃色，形成了明顯的分界面。分界面凹凸不平，隨著波浪緩緩搖擺。看到如此奇異的現象，小水滴好奇地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分界面，卻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看來土黃色的區域也是普普通通的海水，只不過顏色不同罷了。

小水滴正在發愣。“喂，神奇吧？沒見過吧？哈哈哈……”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小水滴一大跳，它轉頭一看，原來是一條黑鯛（diāo）。小水滴長舒了一口氣：“呼……我正看得入神呢，沒注意到你在身邊。對了，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前方的海水突然變成土黃色了？”黑鯛清了清嗓子，擺出了一副朗誦詩歌的樣子，抑揚頓挫地說：“黃河之水天上來，從萬里之外的青藏高原奔流而下，一路裹挾著黃土高原數不清的泥沙，投入渤海那寬廣的懷抱，雄渾的黃河水與碧綠的海水深情相擁，造就了這黃綠交界的曠世奇觀……”

小水滴尷尬又不失禮貌地鼓了鼓掌：“嗯……你這都是從哪里學的呀？”

黑鯛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哈哈哈，經常聽游船上的導游念叨，我都會背了。小水滴，你運氣真不錯，現在是黃河汛期，水流量大，又趕上海水漲潮，黃綠交界現象最明顯了。當然啦，最幸運的還是遇上我這么專業的‘導游……”

“哦，多謝你啊！導游先生，那你這是要去哪里呢？”

“我呀，剛才去找了點兒吃的，正在回家的路上，這不就遇見你了。”黑鯛指了指遠處海面上的一個由四條腿支撐、懸空立在海面之上的“小島”說，“看見前面的鉆井平臺了嗎？那兒就是我住的地方啦，跟我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