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影視文化體制改革的探索與實踐

楊柯婷 唐紹穩

摘要：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到2035年建成文化強國的遠景目標。文化強國建設離不開文化體制改革的持續推進。影視是文化事業、文化產業的重中之重。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影視業蓬勃發展，成績卓著，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影視產業迎來了“黃金發展期”，呈現欣欣向榮的良好局面。湖南廣電和浙江橫店是目前中國知名度最高的影視文化名片之一，各自走出了一條富有時代特色的文化體制改革創新之路。文章對湖南廣電和浙江橫店在影視文化領域的現狀、探索路徑、改革模式、經驗啟示進行剖析，從影視文化產業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的角度出發，為地方影視文化體制改革實踐提供可借鑒的經驗。

關鍵詞：影視；體制機制；改革創新；模式；探索

中圖分類號：G22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1-0217-03

20世紀90年代前，電影的發行權只有國營公司才有，但到了1993年，民營資本進入影視領域的限制被逐步放寬，于是國內有了市場化的影視公司，這也預示著影視文化領域的改革序幕就此拉開。湖南廣電和浙江橫店20世紀90年代在文化改革領域的先行探索，初步奠定了現代影視產業的基礎。經過不斷改革創新，“中國橫店”“電視湘軍”各自走出了一條富有時代特色的改革創新之路，成為影視文化體制改革的標桿。如今，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被提到了一個新的戰略高度，深化文化體制改革再出發，在新的起點上，影視文化產業應主動對接國家戰略，加快改革步伐，為推動文化強國建設作出積極貢獻。

一、兩地文化體制改革之后的發展現狀

（一）湖南廣電

湖南廣電歷經了四輪改革，已經實現了廣電局和廣電臺的分離、制作和播出的分離，轉變成了兩個主體，一個是事業性質的湖南廣播電視臺，另一個是國有企業性質的湖南廣播影視集團有限公司。2021年，湖南衛視累計觀眾規模達9.7億，在收視表現上位列省級衛視第一，芒果TV更是進入視頻平臺第一方陣，有效會員5000萬，位列第三[1]。湖南廣電出品的《戰旗美如畫》《為有犧牲》《黨史上的今天》《理想照耀中國》等作品屢創佳績。

（二）橫店

1996年，著名導演謝晉在橫店拍攝獻禮片《鴉片戰爭》，橫店專門建造了供這部電影使用的場景——廣州街香港街，這是橫店發展影視文化產業的里程碑。截至2021年，橫店影視產業累計實現營業收入1906億元，接待游客接近2億人次，劇組3600多個，其中古裝劇占到全國的三分之二，被譽為中國影視文化產業的晴雨表和風向標。橫店影視、博納、正午陽光、歡娛、騰訊、愛奇藝等1500多家影視企業在橫店注冊。入區企業創作的作品先后榮獲五個一工程獎、金雞獎、百花獎、白玉蘭、華表獎等多個獎項。

二、兩地文化體制改革路徑

（一）變觀念，定思路

1993年，魏文彬擔任湖南省廣播電視廳黨組書記、廳長職務。當時，湖南臺被觀眾調侃為“化肥飼料臺”，因為那時化肥和飼料的廣告充斥湖南臺的熒屏。在收視上，當時流行“山東的天，長沙的地”的說法，指的是收視率對外干不過山東臺，對內干不過長沙臺，全年營收不足6000萬元，只有沿海某友臺營收的十分之一[2]。在那年的干部大會上，魏文彬第一次勾勒了“大廣播、大電視、大宣傳、大產業”的宏偉藍圖。在此之前，全國廣播影視行業還鮮有人提“文化產業”的概念[3]。同年，在距離長沙800多公里的浙江中部小鎮橫店，企業家徐文榮正在為赴北京召開“鄉鎮企業橫店集團之路研討會”做前期準備，不久后央視《新聞聯播》播出了這場研討會的新聞，橫店集團的發展經驗和橫店艱苦創業的事跡先后被幾十家媒體爭相報道。那年，橫店成功入選全國首批國家社會發展綜合實驗區[4]，橫店集團在工業上取得了可喜的成績，這也為橫店工業反哺影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那年，橫店集團創始人徐文榮內心萌生了“開發文化力，促進生產力，提高經濟效益”的構想。

（二）突破體制機制的癥結

文化體制改革歸根到底就要解放思想，破除阻礙產業發展的藩籬，建立全新的體制機制。1994—1995年，在一片責難聲中魏文彬和徐文榮頂著巨大的壓力在各自的領域開啟了改革創新。魏文彬下決心在電視領域開辟類似深圳特區一樣的試驗田，打破體制機制的障礙。一是建立全新的用人機制和收入分配機制，從臺長到員工全員競聘上崗；二是推出制片人制度，進行節目內容改革，湖南廣電具有史詩意義的試驗田——湖南經濟電視臺應運而生，這個臺成了湖南廣電的“培訓學校”，大多數中堅力量都是在這里成長起來的，包括歐陽常林、呂煥斌、張華立等等；三是三大建設，即上衛星、建廣電中心、建網絡。魏文彬建廣電中心，實際上是以好萊塢為參照，建中國的好萊塢，他想20年30年后，就像全世界所有人因好萊塢而了解洛杉磯一樣，因湖南廣電而對長沙情有獨鐘。遠在浙江橫店的徐文榮，也有一個中國好萊塢夢，1994—1995年他一直在艱難摸索，直到遇到了正在為籌備《鴉片戰爭》而尋找外景基地的謝晉導演，這個夢才真正開啟。當時上海、廣州都有意向為謝晉這部電影建外景基地，但是一直遲遲得不到落實。1996年，湖南經濟電視臺開播，橫店第一個影視基地廣州街香港街破土動工，中國影視從此進入了湖南和橫店時間。

（三）橫店改革模式

2000年3月，橫店集團發布了對劇組免收場景使用費的政策。自此以后，前來橫店影視城拍攝的劇組數量急劇增長。2003年，浙江被確定為文化體制改革綜合試點省份。橫店應勢而動，依托基地規模和劇組集聚優勢，開啟文化體制改革，向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申報國家級影視產業實驗區。2003年12月10日，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正式批準建立浙江橫店影視產業實驗區，更多的影視產業市場主體進駐橫店，這標志著橫店影視業進入了產業升級階段。

在產業升級階段，影視企業數和藝人工作室數量也在不斷增長，2014年以前，橫店影視企業和藝人工作室的數量變化比較穩定，每年新增的企業數量在60到80家之間，藝人工作室在100到300之間。2015年以后，隨著中國經濟的轉型升級，橫店影視企業和藝人工作室的數量變化出現了明顯的上升趨勢，企業數量增加在150～200之間，藝人工作室增加在450到700之間，大大高于第一階段。

橫店影視產業鏈不斷完善和強大起來。在劇本創作方面，橫店集團也專門成立了橫店影視制作有限公司，投資劇本創作。2016年浙江橫店影視產權交易中心掛牌成立，為市場參與者提供影視版權、影視項目等全方位的專業服務。

在影視專業化服務方面，相繼成立了橫店集團影視文化產業服務中心、橫店影視城有限公司、橫店影視劇組服務有限公司等機構，為影視企業的拍攝提供周到的管理服務。在電影發行方面，2008年浙江橫店電影院線有限公司成立，這是全國第二條民營跨省院線。在衍生品開發方面，2016年成立了東陽市橫店影視城文化創意發展有限公司。

在橫店影視人才方面，2015年東陽開展影視文化人才管理改革試驗區建設，出臺了《關于創建影視文化人才管理改革試驗區的實施方案》。2018年還專門制訂實施“影視文化人才集聚計劃”，對影視企業優秀人才予以補助。在人才管理方面，2003年7月，為創新社會管理，更好地為“橫漂”提供規范化管理和服務，橫店正式組建成立了演員公會，成為全國唯一非營利性的服務群眾演員的組織，也是目前全國唯一演員同業公會。

三、湖南廣電改革模式

2000年初，湖南廣電七個頻道之間的同質化競爭和內耗加劇，不僅湖南廣電各頻道在內耗，中國其他省市的電視機構同樣在內耗，魏文彬決定出“重拳治沉疴”，開啟第二輪改革。這次改革，是一次自上而下真正的思想觀念的徹底變革。2002年秋，魏文彬主持召開了湖南廣電里程碑式的“西苑會議”，在節目、電視劇、廣告經營的整體管理方面進行整合，嘗試集團化，基本建立了集團化架構，新成立了集團廣告經營管理中和節目營銷中心。一夜之間多個處級干部、科級干部沒有了位置，涉改人員1000余人。這也是一次集聚整合的改革，由湖南電視臺旗下經濟、都市、生活等三個頻道整合改版成新的湖南經濟電視臺。通過這次改革，2004年湖南廣電再次騰飛，《超級女聲》的收視神話，就是在這一輪改革中誕生。

2010年，湖南廣電開啟了第三輪改革，先后進行過多次探索嘗試，也多次受阻，從局臺分離、管辦分離入手，進行體制調整，同時進行資產梳理[2]。最終才決定將經營性質的產業部分剝離出來，整合成國有企業。與前兩次改革不同，第三改革是體制上更加徹底的改革，局臺分離、事企分離、制播分離，都是體制機制上的重大變革。

2014年，湖南廣播電視臺和湖南廣播影視集團實行“一個黨委、兩個機構、一體化運行”的運行模式；湖南廣電臺為事業單位，做好黨媒的職能；湖南廣電集團為企業，做好產業經營業務。一年后，湖南廣播影視集團有限公司掛牌成立，湖南廣電大規模進軍資本市場之路也由此開始，通過重大資產重組的方式成立的上市公司“芒果超媒”誕生，至今為止芒果超媒仍是表現最好的影視股之一。為破解同質化競爭的難題，湖南廣電臺將旗下電廣傳媒股份無償劃轉給湖南廣播網絡控股集團有限公司。

2018年，湖南廣電第四輪改革的序幕拉開了，由湖南省委部署改革，湖南廣電集團、瀟湘電影集團、湖南廣播網絡控股集團整合組建成新的湖南廣播影視集團，優勢資源整合，對湖南廣電的產業化發展之路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這一次，在省級廣電當中，湖南廣電又一次走在了前列。

四、改革經驗啟示

（一）各級黨委政府高度重視

無論是湖南廣電還是橫店，各級黨委政府都非常重視。歷屆班子堅持一張藍圖繪到底、一顆初心守到底，越來越重視、越來越支持影視文化產業，在接續傳承中不斷推進湖南廣電、橫店影視文化產業走在前列、再創輝煌。

（二）敢闖敢試的創新意識

湖南廣電集團所在地長沙開福區馬欄山，還有浙江橫店，過去都是既無山水之奇，也無交通之便，兩地影視文化產業自1996年發展起步，“無中生有”、由小變大、從大到強地創造了一個個奇跡。湖南廣電和橫店影視文化產業的發展歷程，就是一個敢闖敢試、創新創業的過程，“湖南廣電經驗”“橫店經驗”也為國內影視產業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示范帶動作用。

（三）靈活的體制機制

湖南廣電的管理體制變革，釋放了發展活力。特別是人事制度的改革，全員聘用、自主分配、績效考核為核心的新型人事管理制度體系的建立，形成員工能進能出、崗位能上能下、待遇能高能低的用人機制和重能力、重業績、重貢獻的選人用人導向，充分調動了員工工作積極性。橫店的體制機制改革，從2003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批準設立國家級影視產業實驗區——浙江橫店影視產業實驗區，到2012年浙江省委、省政府批準設立浙江省橫店影視文化產業實驗區，再到2018年浙江省委、省政府同意設立橫店影視文化產業集聚區，都是影視文化體制改革的重大突破。2020年，集聚區正式掛牌成立，作為金華市委市政府的派出機構與東陽市委市政府綜合設置，機構班子成員由浙江省委宣傳部、金華市、東陽市和橫店集團有關領導組成。這樣的制度設計，彰顯了省市各級、政企各方把體制機制優勢轉化為發展優勢，合力推動橫店影視文化產業跨越發展的堅定決心和信心。橫店集團是浙江最大的民營企業之一，年營收數百億元，有支撐影視文化產業發展的雄厚實力，有服務影視文化企業成長的靈活機制。多年來，在推動影視文化產業發展方面，政府和企業思想同心、目標同向、工作同力，實現了“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有機統一、有效互補。

（四）完善的產業體系

湖南廣電、浙江橫店自1996年至今，全力推動從單一業態向全產業鏈延伸轉變，形成了影視金融、內容創作、發行放映、影視產權交易、科技創新、文化出口、衍生品、旅游等全產業鏈。在推動影視文化產業的發展上，當地更是傾盡其力，從財政、金融、人才等方面為產業發展制定、完善政策。

五、結語

發展和繁榮影視文化產業，對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和市場體系，實現“文化強國”具有重要意義。實踐證明，影視文化的繁榮發展，得益于文化體制改革不斷釋放的發展活力。湖南廣電和浙江橫店20多年的改革創新歷程，實際上也是我國影視業逐步市場化、融合化的過程，是文化體制改革的生動縮影。要實現從影視大國向影視強國的歷史性跨越，根本在于要加快破除制約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深層次體制機制障礙。通過不斷探索實踐積累經驗，為文化體制改革向縱深推進探索出一條創新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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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黃曉陽.魏文彬和他的電視湘軍[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6：46.

[4] 徐文榮口述風雨人生[J].徐文榮，口述.孫是炎，整理.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165-176.

作者簡介？楊柯婷，學士，湖南藝術職業學院影視系教師，？？研究方向：新媒體與網絡傳播、文化產業管理。？唐紹穩，碩士在讀，橫店影視文化產業集聚區？？管委會攝制服務科副科長，研究方向：影視文化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