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城蘇堤賦 [外四首]

其然

東新橋是東坡和道士修的

西新橋是東坡與和尚修的

而蘇堤，卻是他用愛情修筑成的

偌大的惠州城，就在這一點一線

有如無數的片段，將醉夢中

“不合時宜”的圓

用“犀帶”裝填出長長的湖堤

一泓平靜的羅浮山

方才能夠在秋水中，走走停停

如果屈原是醫生

如果屈原是醫生，汨羅江

就是一道誤切的傷口

打開的腹腔，已無藥可治

龐大的夢國在病榻上

雷雨、閃電如同放化療

幾番折騰下來，也面色蒼白

于是，屈原把自己做成了藥

把《天問》，把《懷沙》

做成了藥，后來

老百姓把粽子、雄黃、艾葉和想象

也做成了藥，填進這潰敗的黑暗

填進這條不可愈合的傷口

直到今天，瀟湘的五月

仍舊有萬千小舟，趕來

安撫，這道已然發炎的舊痕

孔子兄弟

我們一同去流浪

我們一同去講學

弟子可以不要，賢人

刻成竹簡，用《論語》的重量

去比試十六國城門的厚度

你可以用煙火煮相印

我卻擔雪水洗詩句

米酒與米飯，各取所需

對于晚間的閑風，你

可以不管，也可以

你用禮，我用仁

讓大轱轆的牛車，不緊不慢地

在所有的道路留下車轍

老子師傅

一出函關，夜色

便把蹄印變得不黑不白

茫茫的戈壁上，只有

一本《道德經》，被寒風

翻得嘩嘩作響

所有的靈魂都已散去

只有一些數術

借著風沙，翻卷而起

孟子先生

那一把一把的竹簡

被你磨了又磨

殘缺，在你的耐性下

總是自覺地讓自己

有了包漿，有了

可以與人比試的長短

甚至，教鞭

打在皇家的案桌上

也是光滑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