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降級，“我常去的餐館，從海底撈變成了街邊串串店”

周夢梅 鵝美京

“我常去的餐館，從海底撈變成了街邊串串店。”26歲的林浩（化名）調侃自己已加入“消費降級”大軍。

多份與年輕人相關的消費報告表明，年輕人消費趨勢已發(fā)生明顯變化，當代年輕人的消費觀漸趨理性，對健康、財務及未來規(guī)劃的關注度明顯上升。

在各大社交平臺上，“消費降級”“拒絕精致窮”成為熱詞。豆瓣平臺上，“今天消費降級了嗎？”話題，參與小組成員已達36萬名。在微博平臺，消費降級話題討論次數(shù)達到2.6萬次。小紅書平臺上，一則名為“2022年消費降級，理性消費”的帖子，已超10萬人點贊跟帖。

與此同時，年輕人的儲蓄意識日漸增強。富達國際發(fā)布的《中國養(yǎng)老前景調查報告》稱，18-34歲年輕一代的儲蓄比例正在上升，月儲蓄金額均值為1624元，儲蓄率創(chuàng)下2018年以來新高，年輕人更加注重改善財務健康狀況。

“經濟壓力和開銷場景增加，在倒逼消費者更理性。”有分析指出，年輕人消費觀發(fā)生變化，主要是由于理財觀念增強、更懂得合理規(guī)劃收入用途，也有部分人意識到“月光”的危害。

主動還是被動減少開支？

非剛需不購買，成為越來越多年輕人的消費共識。

5月16日，是李銳（化名）執(zhí)行“非剛需不購買”計劃的第100天。過去三個多月，她只添置了一條夏季短褲。“上個月，我花費了3300多元，日常開銷最多的地方是食物和日用品，其次是給寵物買貓砂和罐頭。”李銳仔細地算著賬。

“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買菜做飯減少外賣次數(shù)、用瓶裝酸奶代替奶茶……”李銳總結起“省錢大法”，話停不下來，笑稱已過起了“低配生活”。

在這之前，李銳是名副其實的“花唄少女”。回顧2021年，她的花唄賬單每月都有近1萬元支出。男朋友的工作變動，讓她痛下決心改變。

李銳和男朋友都在互聯(lián)網行業(yè)就職，一同計劃兩年后在杭州買房結婚。“今年，他換了工作，但工資不增反降。”男友盡管心有不甘，但這已是工作中綜合條件最好的那個。李銳苦笑道，“開源不行，就得節(jié)流。”

林浩（化名）則是源于投資不謹慎。從2020年下半年，基金市場行情火爆，林浩購買的幾只基金凈值快速增長，賬戶每日浮盈一度趕超他的日均薪資。2020年年底，林浩逐步將手中閑錢追加進基金。高額收益也給他帶來財富底氣，便貸款買了一輛寶馬X3。

然而，進入2022年，權益市場波動，林浩所購基金凈值大幅回撤，損失慘重。眼看基金賬戶余額不斷縮水，林浩壓力倍增，主動選擇降低支出。

眼下，林浩每月6000多元的房貸，4000元車貸。為省下養(yǎng)車費用，五一期間他將車開回老家，改坐公司班車通勤，還把健身私教課低價轉讓。“每個月還完車貸房貸，手里基本就沒有余錢。”林浩對未來仍然保持樂觀，“等到基金上漲，就要贖回離場，再把車貸還清。”

儲蓄意識加強

年輕人的儲蓄意識也在日漸加強。

在深圳工作多年的Kara，在廣告公司擔任項目經理。公司發(fā)展正處上升期，她的收入也在逐年增加。“我去年年底拿到了20多萬的項目獎金。”Kara的生活壓力并不大，也在主動縮減開支。“化妝品、護膚品可以買分裝和試用小樣，試錯成本低；肯德基、麥當勞可以在淘寶和閑魚上找到優(yōu)惠券。”談及省錢妙招，Kara如數(shù)家珍。

早幾年，Kara是典型的都市白領生活習慣。打卡網紅餐廳，和閨蜜去商場購物，是她的日常生活。Kara稱，臥室堆積的衣服、鞋子，曾一度多到沒地方下腳。

“2020年，好友拿出30萬元儲蓄去愛爾蘭留學。而我工作五年，卻沒存下錢。”這件事讓Kara備受啟發(fā)。

2021年下半年，Kara制定計劃——3年要存50萬元。“以后想用這筆錢回老家做一些輕創(chuàng)業(yè)的項目，過慢節(jié)奏生活。”Kara依舊注重生活品質，只是不再去盒馬鮮生購買水果鮮花，而是熟練地用起了多多買菜，偶爾網購鮮花。看到心儀的衣服，她會先上網搜索同款，反復比價再下單。

95后劉倩麗（化名）也是“非剛需不購買”當中的一員。在她看來，跟著劉畊宏跳健身操和去健身房練動感單車，效果沒有不同，“但在家看抖音練操，不花錢。”

劉倩麗一般只在換季打折時出手購買服飾。出租屋的小家電和家具也從閑魚上淘來的。“搬家時，帶不走的東西我要再賣給舊貨店老板。”劉倩麗表示，在滿足生活基本需求后，可以把錢省下來去做真正對自己有意義的事，這才是真正高質量的消費。

事實上，選擇“人間清醒式消費”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據(jù)北京師范大學發(fā)布的《2021新青年時尚消費趨勢發(fā)展報告》，近七成新青年時尚消費者在購物時首要考慮性價比因素，消費時更趨于理性。

京東消費及產業(yè)發(fā)展研究院發(fā)布的《2021年度消費趨勢盤點報告》顯示，年輕人在消費態(tài)度上，有58.6%的消費者選擇“只買需要的”，有18.6%的消費者選擇“在可承受范圍內隨心購買”。

這屆年輕人開始一邊省錢，一邊攢錢。他們選擇拋棄了消費陷阱，壓縮自己的消費欲望，為未來的欲望買單。除了金錢上的壓力，對消費更加清醒，也是消費降級的一個原因。之前許多年輕人追求名牌、限量，往往一件普通面料的衣服，貼上明星代言、聯(lián)名的標簽，價格可以炒到上萬元。在大家意識到花大價格來買一款溢價嚴重的產品，確實應該多一些考慮。

認清消費的產品的價值遠低于價格，讓年輕人在消費時少了一絲沖動，多了一些思考。許多人潛意識里總把消費降級理解為摳門，而摳門往往是“最大程度降低體驗”，多了一絲“將就”的意味。其實，“消費降級”和“將就”本就是兩碼事，消費降級定義的后半段表示“最高程度上實現(xiàn)物美價廉”，不是年輕人變窮了，而是年輕人越來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消費降級并不是讓人們的生活品質直接下降一個等級，而是要減少不必要的花費。年輕人消費降級的最終目的，不是通過降低生活品質，來減少資金的支出，而是更加注重實際使用體驗，把對自己無意義、無價值的東西撇去，以自身實際需求為準。

他們不再執(zhí)著于人情世故，試著對品牌光環(huán)視而不見；他們?yōu)槲磥砭蚣毸悖诋斚伦非笞畹统杀咀罡咝实纳罘绞剑凰麄兛謶旨膊『鸵馔猓瑢σ磺锌赡軒斫洕鷵p失和安全風險的事情避而遠之。

他們正在逐漸變成消費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