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局促（組詩）

梁鴻鷹

距 離

離別及重逢前后

一次次體溫襲擊

退后一步

或再向前一步

淚眼模糊身后太陽

讓八月之光的躊躇

不再侵擾昨天的悠長與潮濕

夜晚

偷偷聽取榕樹拔節生長

胸膛不再搖擺無定

必劃分你我疆界

分離后

令泉水稀釋所有折磨

距離驗證你我僅存的真誠

調 試

慢慢把自己放到床上

心情調試不出預想到的分貝

燈光老了嗎？

難道天花板被忽略了一輩子

都不該發出嘆息

以便目光穿透你熟悉的窗欞

長出影子

打開滿天飛舞的書

放走五千里外你懷想的機車、花朵與氣球

迅速將自己置于書桌之前

手指調整不出原來設想的節奏

不覺親愛的你如同字句遠離

不怨老眼不做主

即使給五百度光亮

也難以找到大小包裹里插座的歸宿

愿你如瑪格麗特的琴弦在書本上波動

不再祈禱無邊思索

從容拐上小街外分叉大道

雙腳依然調動不出應有步態

只依稀記得

你來不及收走的笑顏

左小臂上落有牛奶斑點

口氣清新如八月蘭花

行走一天后不覺疲憊

忘記你

就像忘記自己缺點那樣難

收 納

不知從哪天起

開始迷戀各種體積、色彩與形狀

利用材質所泄漏的信息

去考證及掩藏自己那點敏銳

羞愧不再成為某天熄燈后的借口

告誡自己不必為命名局促不安

就算將自己流放到過去

牢牢抓住一把二手犁鏵

放走院子背陰處不再的遲鈍刺猬

也難以躲在盒子里活捉

一天流走的時間

別不屑于在樹影下偷笑

等待卸掉一抽屜冷漠

只好在四百里外草地上放棄諾言

如果想擱淺懷舊與抱怨

趕快坐在一汪小池的天真旁邊

數漫天星光

方可聽失物喘息

等待明日書柜里有露珠降臨

增加或減少

馬齒莧一夜偷笑

沐浴著四月間所有冷風

訴說擺脫碧綠之難

喇叭花不愿粉飾佛手瓜

繞過所有捷徑

拒不接受三萬年的誘惑、前程與舒適

因天氣潮濕

幾何習題增加三五噸

惜白兔早已收起唇邊三瓣微笑

眼睛與皮毛不再沖突

執意蹲在滿腹心事的樹蔭下

耳朵等聲音發落

不肯尋找新鮮食物

搬運者雙手精瘦

蹲在空地修改成堆紅薯

尋找斑點、結節與硬皮

目擊一位疲憊老鄉

冷不防被三十斤斑點狗撞傷后腰

一箱又一箱惡氣

不知向誰推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