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鄒競,祖籍浙江平湖,1936年出生于上海;九歲時因避亂隨全家從上海遷居蘇州。在蘇州這座江南文化名城,鄒競度過了她青少年時期的美好時光。
“我的父親自幼父母雙亡,在缺乏雙親關愛中度過了苦難的童年,所以后來倍加疼愛我。我的母親也受過新學教育,是一位注重子女教育的知識型婦女。他們都力主將我從小送入當地最好的學校讀書求知。”鄒競這樣回憶自己的童年教育。
鄒競被送入上海市善導女子中小學校附小讀初小,高小就讀于蘇州市實驗小學,初中考入江蘇省省立蘇州女子師范學校附中,高中又被江蘇省省立蘇州高級中學錄取。鄒競一口氣在蘇州最好的學校完成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基礎教育。尤其是她的高中母校,堪稱“院士搖籃”。而從該校走出的30多位院士中,鄒競是唯一的女性。
鄒競像她的堂叔、中國科學院院士鄒元爔那樣,從小好學,富有激情,執著而堅毅;雖然外表柔弱,但生性活潑,對爬竹竿、蕩秋千、體操、排球這些體育活動也很是愛好。這種德、智、體的全面發展,為鄒競一生的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在北京俄語學院專修一年俄語后,1955年夏,鄒競遠赴蘇聯列寧格勒電影工程學院,攻讀當時在國內尚屬空白的電影膠片制造及洗印加工專業。從此,她與照相化學,與堪稱“精細化工之最”的感光材料工業,結下了不解之緣。
五年的留學生活緊張而快樂,鄒競如饑似渴地潛心學習,積累知識。然而,她雖是學習尖子,卻并不是“書呆子”。“假期里我喜歡欣賞芭蕾舞劇和話劇,聽聽音樂,看看俄羅斯名著,還經常參觀博物館,或與朋友結伴旅游。”鄒競說,俄羅斯遼闊壯美的山河,廣博獨特的民族文化,都對她的人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1958年,大學三年級的實習開始了。鄒競和同學們來到位于烏克蘭肖斯卡市的蘇聯第三膠片廠實習,這里是蘇聯最大的感光材料生產基地之一。機緣使然,她進廠第一天就巧遇從國內派來的實習團。“當時,我從實習團成員那里得知,他們不久將先期回國開始籌建國內第一座大型現代化膠片廠,這已被列入國家第一個五年計劃156項重點工程項目。我聽后很高興,那時就對回國充滿了美好憧憬。”鄒競回憶道。從那時起,鄒競便有意側重膠片制造工藝的學習,更加堅定了填補中國感光材料工業空白以報效祖國的遠大理想。
1960年,鄒競以優異成績學成回國。這個嬌小的江南姑娘,這個留學五載的“洋學生”,面臨著多種選擇。然而,鄒競卻以國家召喚為先,以專業急需為本,沒有留戀北京、上海這些大都市的優越條件,毅然選擇了生活艱苦的北方古城保定。
當時,保定是三年自然災害的重災區。剛剛開始興建的保定電影膠片廠坐落在保定市西郊,建在一片雜草叢生的荒蕪之地上,甚至連通往市區的公交車也沒有。這與優美、舒適、方便的列寧格勒(現圣彼德堡)相比,有著天壤之別。廠區內除了一座三層辦公樓、一座上下水尚未接通的二層實驗樓和禮堂兼食堂的平房外,其他的生產廠房都尚在建設中,絲毫感覺不到現代化膠片廠的氣息。一切都在艱難地孕育中。
不僅如此,那時保定電影膠片廠還面臨蘇聯撤走專家,停止供應關鍵設備,以及三年自然災害給職工生活帶來種種困難的考驗。作為工廠的一員,鄒競這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經歷了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艱苦磨練。
冬天的時候,天寒地凍,鄒競住在10人同住的大通房,沒有取暖設施,樓內也沒有廁所,起夜時需到樓外臨時搭建的茅廁。夜,漆黑寒冷,想家無眠……于是,鄒競聯想起了蘇聯小說《遠離莫斯科的地方》中,那些在西伯利亞不屈不撓的建設者們的生活情景。干勁兒一下子有了!第二天,鄒競的希望又隨著太陽一起升起。艱難困苦的生活鍛造著這位江南姑娘的堅毅。這就是當年鄒競和同事們的境遇,這就是鄒競留學歸來的選擇。從此,鄒競將自己的命運和祖國的感光材料工業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
1978年,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華夏大地,科學的春天也隨之來到。這一年,國家科委通過化工部向廠里下達了“六五”國家科技攻關項目:“高溫快速加工彩色電影負片和民用彩色膠卷研制”任務。鄒競渴盼已久的自主開發科研新課題的機會終于到來了。然而,當出國進修的機會也同時擺在鄒競面前時,她起初犯了難。因為24歲時,她就曾想報考研究生,但未能如愿。沒想到42歲時,多年來盼望的深造機會終于來到,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機會了。面對兩難選擇,鄒競內心充滿斗爭,但最后還是被一種強烈的使命感所驅動,決定放棄出國進修的機會,留下來和同事們一起擔起“六五”項目的攻關使命。
20世紀80年代初,美國柯達、日本富士和柯尼卡、德國阿克發四家公司在經歷了40多年彩色電影負片和彩色膠卷的生產史后,已步入新產品開發的成熟期,而中國才剛剛起步。但在鄒競的腦海中,研制國產彩卷的第一幅藍圖逐漸清晰呈現——這是她和所有樂凱人的彩色夢,也是中國人的彩色夢。
在查閱大量國外文獻和專利資料的過程中,鄒競敏銳地察覺到,在國外,雙注法乳劑制備技術正在悄悄地取代傳統的單注法乳劑制備技術用來制備均質乳劑,這是值得注意的新技術動向。然而,當時沒有現成的設備,鄒競只能在儀器維修師傅的配合下,從廢舊儀器設備上拆下可用的部件,用兩支獸醫用的大號針筒加料,裝配了一臺十分簡陋的雙注乳化裝置,并用它來開始最初的探索性試驗。提起當年自己的“笨辦法”,鄒競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不到2年時間,鄒競全面掌握了雙注法制備高感負性乳劑技術。而工藝裝備也完成了從大號針筒到齒輪泵,再改用蠕動泵,乃至全部采用計算機控制的升級。在經歷了七年的苦苦探索,攻克了一個又一個技術難關后,1985年,鄒競和同事們終于研制出中國第一代國產高溫快速加工彩色電影負片和民用彩色膠卷。其中,5212型彩色電影負片于1986年獲化工部科技進步二等獎;其成套技術經國家批準轉讓給前民主德國沃爾芬膠片聯合企業,換回了民主德國高密度計算機磁帶的成套技術。這是中國感光材料制造技術第一次走出國門。
鄒競所追求的,是要為中國感光材料工業研制出一流水平的彩色膠卷。1990年金秋,在萬眾矚目的第11屆北京亞運會上,新一代樂凱彩卷首次向世人展示了它迷人的色彩。《人民日報》《科技日報》《體育之聲報》的記者首次將新型BR100彩卷用于新聞采訪攝影并獲得成功。《人民日報》整版刊登了用該膠卷拍攝的開幕式盛況彩色照片。這是國內新聞界首次用國產彩卷拍攝大型國際體育比賽活動,極大地振奮了民族精神。中國繼美國、德國、日本之后,成為世界上第四個能自行研制、生產彩色膠卷的國家。樂凱成為中國民族工業的驕傲。

要分析原因、解決問題、要堅持、才會成功。
如果我們能在最近兩三年內到1980年,拿出相當于德國伊斯曼5247-Ⅱ型彩底水平的彩底器型,就能把目前與世界先進水平相差15年~20年的差距縮小一半,這是歷史賦予我們的使命。
中國人既然能自力更生研制出原子彈、氫彈,也一定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研制生產出能與世界名牌相媲美的彩色膠卷。
像我們這樣一個擁有十幾億人口的發展中大國,絕不能長期依賴進口彩卷。我一直堅信,中國人既然能自力更生研制出原子彈、氫彈,也一定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研制生產出能與世界名牌相媲美的彩色膠卷。
像居里夫人那樣,去探索奇妙無窮的化學世界。
活到老,學到老。
要堅持,才會成功。
我們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進步得更快。
在科學的道路上沒有平坦的大路可走,只有在崎嶇小路的攀登上不畏勞苦的人,才有希望到達光輝的頂點。

鄒競(1936年2月9日~2022年6月9日),女,出生于上海市,感光材料專家,中國工程院院士。鄒競長期從事感光材料和功能性薄膜材料研究和新產品開發。20世紀60年代,鄒競成功地研制出當時國防軍工急需的三種特種紅外膠片,填補了中國國內空白。從70年代起,先后主持開發了三代樂凱彩色膠卷,使國產彩卷從無到有,質量逼近90年代初國際先進水平,取得了一定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進入21世紀以來,先后研制開發出通用型醫用感綠X射線膠片、醫用氦氖激光影像膠片、醫用紅外激光影像膠片,以及銀鹽法透明導電膜和太陽能電池背膜等功能性薄膜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