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松彬
兒子即將大二那年,在網上踴躍報名應征參軍。經體檢、政審、家訪,他順利通過了市人武部的一系列考核,成為一名光榮的武警戰士。
還記得出發的那天,我帶兒子到市人武部集合,走進大門,院內的草坪上已經聚集了30多名身穿迷彩服的應征兒郎。秋陽高照,陽光映照著每一張年輕、激動的臉龐,他們身著帥氣的迷彩裝,給家鄉的小城平添了一道亮麗、威嚴的風景。
集合的號令響起,兒子快速入列。凝望著他挺拔的身姿,看著他認真堅毅的表情,我心中的自豪油然而生。想到兒子即將離開朝夕相處的父母,前往千里之遙的內蒙古開啟兩年的軍旅生涯,我雙眼濕潤了。孩子大了,就像羽翼豐滿的鳥兒要飛向藍天,難舍和眷戀一齊彌漫心頭。
點名解散后是短暫的話別,人群中送別的話語不絕于耳。送行的人群中有很多和我年紀相仿的父母,他們緊緊地拉著兒子的手叮嚀再三,有的還在兒子的身旁愛憐地上下打量,有的雙手拉著孩子的手久久不愿松開。兒子拉著我來到僻靜處,雙手抱住我的脖子,哽咽著說:“爸,我走后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媽媽身體不好,您要多多照顧她,我會經常打電話給你們的……”
難舍、激動還有感慨一齊涌入我的胸膛,奪眶而出的眼淚打濕了我和兒子的衣衫。隨后,兒子隨接兵的部隊干部上車前往內蒙古呼倫貝爾市。我淚眼朦朧,久久凝視著遠去的車影。
那天早晨,我走過兒子的房間,空蕩蕩的床頭掛著兒子臨行前換下的幾件衣服,心中頓生眷念,思緒飛向遙遠的祖國西北部。轉眼間,兒子已經去部隊5天了,自兒子走后,我養成每天寫日記的習慣,用書信的形式在日記本上記下我和妻子對他的思念。“兒子,你還好嗎?新兵訓練你吃得消嗎?”這是我每天都要寫的一句話。
中秋節這天上午,我帶著妻子去孩子的外婆家。午飯時,外婆問起外孫在部隊的情況,我告訴她,孩子幾天前打過一次電話,說他們已經開始強化訓練,這幾天感覺累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有一個新兵受不了訓練的苦,請假回家了。外婆雖有很多不舍,還是反復囑咐我,一定轉告兒子千萬不能當逃兵,要好好訓練。晚上,受臺風的影響,夜空中沒有星星,月亮躲進了厚厚的云層。晚飯后,兒子打來電話,我連忙打開免提與妻子一起接聽。
“爸、媽,你們好嗎?中秋節去看望外婆了嗎?”兒子說。
妻子早已淚流滿面,語無倫次地說:“去了,你那邊還好嗎?”
“爸、媽,這邊的生活很好,班長人也很好,就是今晚看不到月亮,我有點兒想家。你們放心,我不會當逃兵的。”兒子哽咽著說。
掛斷電話時,我和妻子都已滿眼淚水。
我信步走到窗前,夜風已屏住呼吸,一輪明月高懸,些許的星星在夜空閃爍。我查看了內蒙古呼倫貝爾市的天氣,是夜,呼倫貝爾依然看不到月亮,唯有這一輪家鄉的圓月在薄云中匆匆地游走,極力地牽扯著我的思念。我和妻子都曾因為沒有如愿從軍和考上大學而感到遺憾,便把夙愿寄托在兩個孩子身上。如今,大兒子已經大學畢業,小兒子也戎裝在身,一代人甚至是家族中幾代人的希望變成了現實。在綿綿的不舍中,我心中更多的是自豪和欣慰,還有什么比得上孩子建功立業的這份榮耀呢?
我欣然打開日記本,提筆遙寄心中的思念:
小兒玉勇,馬上國慶節了,你在部隊還好嗎?你記得嗎,以前你讀大學時,每逢這個時候你都要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們你幾時回家,說你想吃我做的紅燒肉,還想開我的車。可是今年你在遙遠的內蒙古,也不知道你們國慶節是否放假。那里的草原,那里的牛羊還有那里的風土人情都是你爸十分向往的。要是有機會,我也去那里玩玩,看看你穿著軍裝的帥氣樣!
兒子,小區路邊一排桂花樹開花了,黃色的小花如繁星一般,其中還有一棵桂花樹開著滿滿的一樹殷紅的花朵。記得你告訴過我你喜歡桂花。你說,桂花的花香輕柔典雅,花姿輕盈,就算你拿起一束桂花靠近鼻翼,也感覺不到那炫耀的香。有時候即使聞到花香,也找不到那一樹溢香的桂花,但在你轉身的那一刻,分明覺得有一陣清香為你而開,讓你心曠神怡。這就是家鄉的桂花!
兒子,內蒙古也有桂花香嗎?
兒子,你在部隊一定要苦練殺敵本領,聽從指揮,服從安排,做事要嚴于律己,做人要像桂花一樣謙遜低調……
月亮越升越高,我似乎聽到了千里之外的吶喊聲,仿佛看到月光下一隊隊整齊出列的兒郎。我多想摘下幾顆耀眼的星斗遙寄給遠方的兒子,因為這是一位父親期待的目光;我多想捎去這一輪家鄉的明月,讓月光映照在兒子嶄新的戎裝上,讓月光融入父母的囑托,遙寄家鄉誠摯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