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森

現代生活“壓力山大”。可是身邊也有一些人,他們似乎很少感到壓力。考試考砸了,無所謂;沒趕上飛機,隨它去吧;自己的腳崴了,別急,先讓我把笑話講完……古人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來形容這些面對壓力冷靜沉著的人。誰都羨慕這樣的人。
毋庸置疑,一個人的抗壓能力跟他的基因、成長經歷和個性有關。但這些東西對于別人都是不可復制的。有沒有別的辦法讓我們也獲得超強的抗壓能力呢?
答案是可能的,而且出乎你的意料:來打一針壓力“疫苗”!
誰都體驗過壓力。壓力實際上是一種生理反應。當外界出現威脅時,我們的大腦中兩條神經回路會被激活。
第一條回路觸發我們大腦中古老的“戰斗/逃跑”機制,通過釋放腎上腺素,增加我們的心跳和呼吸頻率,迫使更多的血液進入肌肉,來使我們更加警覺。
第二條回路促使身體釋放包括皮質醇在內的其他激素。這除了使我們繼續保持警覺,還釋放儲存的葡萄糖,給我們提供更多能量。它還抑制我們的消化、免疫力和炎癥,以便將資源集中于應對眼前的威脅。當威脅過后,皮質醇水平下降,一切又恢復到原來的水平。
當你面對毒蛇或迎面飛速駛來的車輛時,這些壓力反應都非常便當,因為它使你下意識地回避威脅。感受到壓力還讓你在最后期限迫近時集中精力工作,或在聽眾面前發言時集中注意力。
但有時壓力反應會不必要地啟動,或強烈到讓我們不知所措。突然或嚴重的壓力會導致創傷后應激障礙和抑郁癥。而長期的壓力會造成一系列的健康問題:腎上腺素長期保持在高水平,會損害血管,增加心臟病發作和中風的風險。皮質醇會導致消化問題、體重增加和糖尿病。
壓力是積極還是消極,往往取決于我們如何處理它。那么,面對壓力,是什么使一些人心理強大,而另一些人心理脆弱呢?
成長經歷和個性對此有重要的影響,這是人盡皆知的。此外,也跟基因有關,特別是與一種叫做NPY的神經肽(一種在神經中傳遞的分子,調節多項生理功能,如痛覺、睡眠、情緒、學習與記憶乃至神經系統本身的發育)有關的基因。動物試驗表明,NPY像一個開關,調節身體的壓力反應:面對威脅,NPY的分泌量激增,有助于激發快速反應,一旦威脅結束,NPY的水平很快恢復正常。
創傷后應激障礙
一個人在經歷或目睹了涉及自己或他人的死亡威脅之后,所得的精神障礙。事后,當生活中什么事情引發了他們對當時場景的回憶,就會發作。
耐人尋味的是,在經歷壓力之前注射一次N PY似乎可以保護動物免受壓力的一些負面影響。這一發現啟發了美國的神經科學家詹姆斯·繆勒嘗試對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患者采取類似的療法。
他在每個PTSD患者閱讀一個旨在激發他們的PTSD的故事之前,先給他們鼻內注射NPY。他發現,患者的一些PTSD癥狀得到了緩解。
鑒于注射NPY費用昂貴,他又將注意力轉向了另一種更便宜的化學物質——氯胺酮。氯胺酮在醫學上通常用作麻醉劑,但此前它還被發現具有抗抑郁的效果。
小鼠實驗表明,與NPY一樣,低劑量的氯胺酮可以保護小鼠免受壓力的負面影響。2020年,繆勒和他的同事開展了第一項人類研究,看看氯胺酮是否可以作為人類的抗壓力“疫苗”。志愿者接受一劑氯胺酮或安慰劑,一周后登臺向一個小組做報告。報告期間,聽報告的人始終板著臉孔,時不時給他出難題(為了給他制造壓力),看看打過氯胺酮的志愿者是否表現更沉著。

冥想可以緩解壓力
試驗證明,在整個做報告期間,打過氯胺酮的志愿者的表現要遠遠優于打過安慰劑的志愿者。
這個結果是令人興奮的。這意味著,給即將執行任務的士兵或消防員和警察,打上一針壓力“疫苗”,他們在執行任務時,就會更勇敢、更沉著;任務結束后,留下的心理創傷也更少。我們還可以設想,假如一個人暫時還不知道一個大不幸已經落在他頭上(譬如他的某個親人死了),在告訴他之前,先打一針壓力“疫苗”,等他知道了,也許痛苦和精神創傷都會減輕很多。
當然,生活中很多壓力是突然降臨,來不及預防的。科學家猜測,在壓力過后也許還是會有一個時間窗口,在這個窗口期注射壓力“疫苗”仍然有效。不過,這還有待實驗證明。
當然了,壓力“疫苗”只能在面臨重大壓力時使用,你不要指望在期末考試前,為了減輕壓力,也來一針,那就是濫用藥物了。
其實,應對日常生活的壓力,也沒必要求助于藥物,定期的鍛煉、充足的睡眠、抽出時間放松、多交朋友,都可以幫助你緩解壓力。
你也不要視壓力如寇仇,生活中有一點壓力并不完全是壞事。在一項對大鼠的試驗中,研究人員將大鼠暴露在壓力環境中3個小時,同時追蹤它們海馬體(大腦中負責記憶的區域)中新神經元的發育。他們發現,與無壓力的對照組相比,壓力環境下的大鼠新神經元增殖得更多。從長期的效果來看也是如此,受過壓力的大鼠在認知測試中表現得更好。
所以,真正美好的生活不是完全沒有壓力的生活,而是保持適度壓力的生活;適度的壓力既給我們帶來活力,又不致影響我們的健康。
壓力和焦慮的區別
壓力和焦慮通常被我們混淆,但它們不是一回事。
壓力是一種生理反應,在我們的身體和大腦內產生一系列化學反應,幫助我們專注于具有挑戰性的情況。壓力持續的時間較短,從幾秒鐘到幾周。當然,面臨新的挑戰,又會有新的壓力產生。所以,我們在生活中感受到的壓力是一個斷斷續續的過程。
焦慮則不同。焦慮可以由壓力引發,但它在最初的威脅或挑戰消失之后還會持續存在。就因為這一點,我們往往將其與壓力混為一談。但就其生理上來說,已與壓力不同。如果焦慮在大多數日子里發生,持續時間超過6個月,就被稱為廣泛性焦慮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