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

沈靜雨

十歲那年，爺爺從后山撿回來一只貓。它的身體是黑色的，背部有一些白毛，很漂亮。小滿喜歡極了。“以后就叫你黑子吧！”

小滿的家在一個三面環山，一面傍水的小山村。房舍連成一片，錯落有致，遠遠看上去特別美。這幾年，村子里的人不斷外出打工，偌大的村子只剩下四五戶人家。陽光陰媚的時候，小滿和黑子喜歡躺在雜草堆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黑子，你說，今年過年爸媽會回來嗎？”

“喵嗚——”黑子輕輕走到小滿旁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褲腳，像是在安慰她。

后山是小滿最喜歡去的地方。“黑子，快點！”終于，他們跑到了山頂，對面矗立著無數的山巒。山的另一邊是城市，爸爸媽媽就在那里。

大年二十九，爸媽大包小包地回家了，這對小滿來說是最幸福的時刻。可他們說這次要帶小滿一起走。小滿該上中學了。

“山里教育條件不好，不能誤了孩子。”爸爸是這樣說的。

爺爺嘆了口氣，背過身去，默默地做著手中的活計。奶奶頓在那里，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佝僂著背，顫顫巍巍地收拾起了小滿的衣服。

爸媽和爺爺奶奶做著離別前的叮囑。黑子不知從何處跑來，“喵嗚”一聲鉆進小滿的懷里。

“我要帶它走。”

爸爸本想拒絕，可看到小滿泛紅的眼眶，他嘆了口氣說道：“行吧。”

臨別時，小滿不住地回頭，看著家門口爺爺奶奶的身影逐漸縮小，直到拐了一個彎徹底消失不見。

路上，他們走了整整一天。

眼前狹小簡易的磚瓦房跟小滿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光線昏暗、堆滿了廢棄物品的過道，他們側著身子才能過。小滿想回家。

為了小滿能盡快適應這座城市的生活，爸爸媽媽帶她去市中心游覽。寬闊的街道，林立的高樓，穿梭的行人匆忙而淡漠。

“爺爺按時吃藥了嗎？”小滿突然想到。

小滿上學了，黑子無人照料，經常上竄下跳，惹得鄰居一片抱怨。

在一個大雨天，小滿到處都找不到黑子。媽媽說，黑子抓傷了人，自己跑了，他們還賠了不少醫藥費。

小滿不聽，哭著喊著要出去找。一直坐在桌前默不作聲的爸爸像是忍耐了很久，猛地大喝道：“不就是一只野貓，養它給咱們帶來了多少麻煩你想過沒有！”

小滿顫抖著看向媽媽，媽媽看向別處。消失的黑子，憤怒的爸爸，沉默的媽媽，一切都跟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小滿感到一陣眩暈……迷迷糊糊中，小滿似乎看見在街角昏黃的路燈下，黑子蜷在那兒不住地發抖……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輕松的午后，小滿和黑子，一個趴在地上彈彈珠，一個蜷在屋頂曬太陽。小滿叫聲：“黑子——”

“喵嗚——”黑子在小滿懷中輕輕軟軟地叫著。

【安徽池州市第六中學】

◆點評

這篇小小說用細膩的筆觸，刻畫了“小滿”這樣一個留守兒童的形象，生動地展現了一種生活狀態。小滿喜歡家鄉的青山綠水，對于小滿來說，城市是父母打工的臨時棲身之地，但父母為了讓小滿接受更好的教育，不得不把她接到了城里。在家鄉，小滿牽掛父母;在城市，小滿牽掛爺爺奶奶。沒有了黑子，小滿更加思念家鄉。習作用質樸的語言，通過大量的細節描寫和心理描寫，很好地表現出留守兒童的矛盾心理，表現出他們對家鄉和對親人的依戀。

（指導老師：方文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