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春秋

徐皓雷

①他深知網絡直播是一面鏡子，人性的鏡子。

②老李是一位剪紙藝人，聽說了“網絡直播”非常流行，對此非常感興趣。盡管自己不是很懂電腦，他還是讓自己的兒子小李給自己在網上注冊了一個直播賬號。每天下午2點到5點，老李的直播時間，小李都會幫他調好攝像頭，幫他關注直播間的評論等等。

③直播的第一天，正處寒冬，窗外的寒風讓人抖。很快，老李迎來了自己的第一位觀眾。在兒子的提醒下，他趕忙擺好自己的剪刀和朱紙。“爸，觀眾想讓你剪一張適合春節用的剪紙，畢竟年關將至。”“好，這就開始。”老李擺弄著他手中的剪刀，燈光下，幽幽銀光泛著光暈，映著老李花白的鬢角，銀刃在他靈活的十指下轉動自如，老李眼神放空，顯得如此深邃。剪刀在朱紙上翻轉、翻折、旋轉，銀刃一次次精準地裁出一道道印記。不到10分鐘，一個嶄新的“福”字就出現在眼前。老李將它緩緩展開，“爸，剪得真好，觀眾給你送了很多禮物。”老李點點頭。

④老李性格隨和，凡是粉絲們想讓他剪什么，他基本都會答應。正因他的有求必應和高超的剪紙技藝，他的粉絲越來越多，很快就突破了一千，甚至還上了熱搜榜。老李總是覺得，網絡直播靠的是自己的技藝。

⑤他這一剪就是一個春秋。

⑥很多心細的粉絲早就發現，老李剪紙的時候總是不看自己手上的朱紙，目光總是偏向別處。每當有粉絲問及這事，他總是讓小李回復粉絲：“沒什么，我早就習慣了。”

⑦一天，老李像往常一樣在直播間表演剪紙，直播間突然來了一位“粉絲”，他在直播間留言道，“我看你就是只會剪這區區幾種花樣吧。”一旁管理直播間的小李見狀大怒，“爸，說你花樣單調，我幫你把他禁言。”可老李擺擺手，“沒事兒，讓他說。”小李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遵從了老李的要求。“我是小張的粉絲，他也是剪紙的主播，我看，你要是有本事，就跟他來一場比賽。”留言后，這位“粉絲”立即退出了老李的直播間。老李兒子見狀，馬上跟住了這“粉絲”，發現這“粉絲”已經開始直播剪紙了。小李馬上看出了這背后的端倪。

⑧原來，這是直播平臺上另外一位主播小張，也是直播剪紙的。比起老李經常剪的傳統剪紙，他算是什么都剪。動物、漢字、小人啦，樣樣都剪。小張也是無意之中在熱搜榜上找到了同樣剪紙的老李。俗話說得好，“同行是冤家”，小張便起了嫉妒之心，他進入了老李的直播間，發現他的剪紙僅僅只是傳統的幾個字，比起自己根本沒什么花樣，本是爭強好勝的他心里可謂“各種不服”。于是小張就在自己的直播間跟粉絲們訴苦，“你們看看這個老頭，剪的沒我好，完全拘泥于傳統，可粉絲卻比我多，還在熱搜榜上。”其中有個粉絲回了小張一句，“一比，便知高低。”

⑨這天直播結束后，小李把事情都告訴了老李。“我跟他比。”老李拍拍手。小李和小張約定，比賽的內容就是一幅春季或秋季的作品。

⑩比賽當天，不出10分鐘，小張便完成了一副“鶯啼樹梢”的作品，在朱紙上，一只紅鶯站在柳樹枝頭，仿佛正在引吭高歌，好像隨時會飛出這張紙，整幅畫面靈動而富有春的生機。

小張早早結束作品，閑得無事便進入老李直播間觀戰。小李把情況都告訴了老李。老李不急不慢拿出朱紙和銀刃，窗外的陽光肆意地鋪灑在朱紙上。一如往常，老李的眼神顯得非常深邃，望向別處。老李將朱紙折成四份，一刀開合、一刀刀裁開，手指靈活地在朱紙上飛舞，時快時慢。太陽漸漸西移，將老李的臉龐映照得別樣紅潤。老李的作品用了一個多小時。

當小張在直播間看到這幅作品時，驚訝充滿了他的內心。朱紙折成了四份，沒有展開時，是一棵矮矮的楓樹，有幾片落葉迎風飄落，而將它展開，卻又是另一番天地。老李緩緩地展開朱紙，同樣的“鶯啼樹梢”，不同點是有兩棵柳樹罷了。妙哉，春現于眼前，而秋隱于之后，不得不服！

強孰弱，一目了然。

那天晚上，小李在老爸的留言板里發現了小張的留言：我輸了。小張在那天夜里刪掉了自己的直播賬號。小張在老李的直播間里觀戰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老李的眼睛。同樣作為一個剪紙出身的人，他知道，那是剪刀留下的傷痕。小張自愧不如，他深知網絡直播是一面鏡子，人性的鏡子。

確實，老李之所以剪紙時看著別處，是因為他是個盲人。他跟著師傅學藝后，一次練習中不慎被剪刀弄傷了雙眼，從而導致失明。

老李以盲人的身份，剪了一個又一個春秋。（選自《微型小說月報》2020年6月，有刪改）

借鑒

1.閱讀文章內容，請以小李的視角將下面的內容補充完整。

【解析】本題考查提取信息、概括事件。

根據第②段中的“老李是一位剪紙藝人，聽說了‘網絡直播非常流行，對此非常感興趣。盡管自己不是很懂電腦，他還是讓自己的兒子小李給自己在網上注冊了一個直播賬號”可得：老爸對直播感興趣，讓我幫他注冊直播賬號。

根據第⑧段中的“原來，這是直播平臺上另外一位主播小張，也是直播剪紙的”“小張便起了嫉妒之心……本是爭強好勝的他心里可謂‘各種不服”可得：身為同行的小張冒充粉絲，對老爸的技藝進行質疑。

根據第⑨段中的“‘我跟他比。老李拍拍手”可知老李接受了挑戰。根據第⑩段中的“老李緩緩地展開朱紙……孰強孰弱，一目了然”和第？輥？輲？訛段中的“小張在老李的直播間里觀戰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老李的眼睛……小張自愧不如”可得：老爸接受小張的挑戰，以精妙的“鶯啼樹梢”和老手藝人的堅守折服小張。

2.文章第①段和第？輥？輲？訛段中，老李和小張都深知“網絡直播是一面鏡子，人性的鏡子”，請結合全文，思考網絡直播這面鏡子分別映照出了兩人怎樣的人性特點。

答：

【解析】本題考查對文本內容的理解。

站在老李的角度：老李是一位傳統手藝人。他開直播以后，性格隨和，對網友的要求有求必應;粉絲很快突破了一千，甚至還上了熱搜，但他并未利用自己“網紅”的身份謀利，可知他淡泊名利;因為他的熱度，小張心生嫉妒，在直播間里說一些“怪話”，也沒見老李有什么過激的舉動與言辭，可知他是一個隱忍內斂的人;因為對傳統的多年堅持，他幾近全盲，開直播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傳統手藝能引起更多人的關注，能傳承下去。

站在小張的角度：小張是一位年輕人。他心浮氣躁，爭強好勝，看到老李受到大量關注，就心生嫉妒，在老李的直播間里說一些怪話，還向老李發出挑戰;但小張也有可取之處，他與老李比賽剪紙，技不如人，輸掉比賽，便刪除了直播賬號，可見他的直率與擔當。

3.主題聯讀，指的是閱讀另一篇或多篇主題相同（或相似）的作品進行關聯比較，進而深化對本文主題的思考與認識。你認為《剪春秋》一文可以和下面哪篇文章進行主題聯讀？請先確定主題，再結合本文內容闡明理由。

A.《臺階》? ? B.《老王》

主題：

理由：

【解析】本題考查比較閱讀。

無論是本文中的老李，還是《臺階》中的父親與《老王》中的老王，他們都是普通人，都是社會中的小人物。但他們身上又都閃耀著人性的光輝，他們或是堅持傳統與原則，或是心懷感恩，或是有著樸素的人生觀。所以可設定主題為“小人物的光芒”或“小人物的堅守”，言之成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