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慧

近年來,多次局部戰爭和沖突已經為智能化戰爭勾勒了一幅“畫像”初稿。在阿富汗戰爭中,美國將“捕食者”“全球鷹”“死神”等無人機及“利劍”機器人投入戰場。在擊斃本·拉登和斬首基地組織二號人物拉提夫等事件中,無人機和機器人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支援敘利亞的戰爭中,俄羅斯投入6臺履帶式無人戰車、4臺輪式無人戰車和1架無人機攻擊伊斯蘭極端勢力據點,取得世界上第一場以無人戰車為主的攻堅戰勝利。2020年1月,美軍使用MQ-9“死神”無人機暗殺伊朗特種部隊高級指揮官蘇萊曼尼少將,實現了即時摧毀,顛覆了傳統作戰樣式。可以說,這些戰例是未來智能化戰爭形態演變的催化劑。
指揮控制優勢歷來是作戰雙方爭奪的焦點,隨著智能輔助決策技術和“云端大腦”“數字參謀”“虛擬倉儲”的出現,戰爭決策將由單純的人腦決策發展為人機混合決策、云腦智能決策和神經網絡決策,從而孵化出全新的指揮方式。在未來的智能化戰爭中,指揮人員將面對海量的、瞬息萬變的戰場信息,人腦已經無法快速容納和高效處理這些信息,人的感官也無法承受超常規的變化速度。只有充分發揮人腦創造性、靈活性、主動性的優勢以及機器速度快、精度高、不會疲勞的特長,實施人機協同、人機交互,才能夠彌補時空差和“機腦差”,確保指揮決策優勢。
2018年,俄羅斯研制的人工神經網絡全自動軟件,已經能做到發現即摧毀。美軍曾利用計算機造出一個智能化輔助系統“深綠”,該系統是以曾戰勝人類棋手的超級計算機“深藍”為原型而研制的。以人工智能技術打造的“作戰大腦”可從各類傳感器中接收、處理大量數據,其反應和做出決定的速度比人類快數百倍。
在未來的智能化戰爭中,指揮員不再是主要戰略執行者,不再以戰場前沿主要對抗力量的形式存在,而是更多地將作戰思想以預存數據、邏輯算法、輔助軟件的形式提前存儲到智能武器中,將其作戰意圖交由智能武器貫徹執行,以此達成預定作戰目的。未來,指揮員將利用智能化類腦神經元,通過神經網絡作戰體系平臺向作戰部隊下達指令,以減少指令表現形式的轉換過程,縮短指令跨媒體的轉換時間,指揮節奏更快、效率更高。
智能化的武器裝備是智能化戰爭的物質基礎和必備手段。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以智能化軍隊、裝備和無人化戰爭為標志的軍事變革正在席卷各大軍事強國。軍用機器人具有一定的思維、感覺、知覺以及分析和判斷能力,能模仿人的行為執行多種軍事任務,包括執行攻擊任務的機器人和執行勤務保障任務的機器人兩大類。在戰場上,軍用機器人可以代替人類執勤站崗、偵察保障、布雷掃雷、執行攻擊任務,使戰爭傷亡減少到最低限度,甚至實現“零死亡”。
據報道,美軍已列入研制計劃的智能化軍用機器人超過100種。美軍還將通過發展智能化作戰平臺、信息系統和決策支持系統,以及定向能武器、高超聲速武器、仿生武器、基因武器和納米武器等多種新型武器,在2035年之前初步建成智能化作戰體系。預計到2050年,智能化作戰體系將發展到高級階段,作戰平臺、信息系統、指揮控制全面實現智能化甚至無人化,多種新型武器走上戰場,作戰空間進一步向生物空間、納米空間及智能空間拓展,實現真正的“機器人戰爭”。此外,美國國防部機器人項目負責人表示,在美國陸軍的改革中,以機器人士兵取代越來越多的美國士兵走上戰場是未來戰斗系統中最為重要的項目,也是美軍機器人化的關鍵所在。
近年來,世界主要軍事強國高度重視研發智能化無人武器裝備,無人飛行器、無人戰車、無人艦艇、無人潛航器、無人微平臺等不斷問世。美軍現有無人機7000多架,到2030年,60%的地面作戰平臺將實現智能化。俄羅斯軍方現擁有2000多架無人機,預計到2025年,智能化無人作戰裝備將占武器裝備的30%以上。
與傳統的武器裝備不同,智能化無人裝備系統不再是純粹的“戰爭工具”,而是具有不同程度自主能力的“戰爭主體”。智能化指揮信息系統將以“人腦+智能系統”的方式協作運行,智能系統將輔助甚至部分替代人在指揮控制中的作用。戰場制權是戰爭中敵對雙方對戰場態勢及其走向結果的控制權,包括制認知權、制信息權、制火力權、制行動權等主要因素。未來,掌握制認知權的一方將享有未戰先勝之利。
目前,智能化無人裝備系統逐漸實現了在物理上與人分離,擁有大量智能化無人裝備系統的軍隊,可以遠離隨時面臨傷亡危險的一線戰場。這不僅可以大大降低己方人員損失,同時能夠達到精準殺傷敵人、減少附帶傷亡的目的,徹底改變以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粗放式作戰方式,使幾千年來作戰指揮員共同追求的目標成為現實。
智能化戰爭將顛覆傳統作戰方式。人類擅長歸納、推理、決策、指揮等對靈活性要求高的活動,具有高度主動性、思想性、創造性,但戰場環境會給人類帶來生理和心理上的挑戰,容易產生疲勞、恐懼、遺忘等生理和心理問題。機器擅長搜索、存儲、計算、優化等技術性要求高的活動,適合執行單調、繁瑣、危險的任務,但機器也有被動聽命、依靠算法、部署復雜的缺陷。如果能將二者優勢互補、雙向互動、協同作戰,將帶來全新而獨特的作戰方式。
認知控制戰 未來的智能化戰爭將以人的認知為作戰目標,運用心智導控手段,通過對敵方認知體系施加影響,實時分析敵方行為特征和作戰決心,或者直接將己方意識以腦電編碼形式“注入”敵方的“控制大腦”,控制對方的思維意識,最終奪取“制智權”。同時,由于人工智能技術能夠全時、全域對各作戰力量的行動信息進行實時處理并共享,使得人類可以突破思維感官的極限,從而拓展指揮員對時間、空間的認知范疇,催生新的作戰方式。
無人集群戰 無人作戰平臺是指無人駕駛的、完全按遙控操作或者通過智能系統自主運作的一類武器平臺。無人作戰平臺一般設計巧、隱身好、體積小、重量輕,加之其廉價的優勢,可對敵方高價值目標實施飽和式攻擊,使敵人防不勝防。在預設的邏輯算法控制下,由無人作戰平臺組成的無人集群可根據戰場形勢及時改變群體位置和結構。即使某一個體被擊毀,其他作戰力量也可迅速組織形成新的結構,體現了“去中心化”思想,表現出動態聚合、集群增效、并行攻擊等行動優勢。

潛行襲擊戰 智能武器可圍繞指定的目標執行突擊任務,隱蔽進入目標附近,遂行偵察、打擊、清除行動。如目標不適合直接打擊,可將信息適時傳回指揮部,引導其他力量精確打擊,實現“打引一體”,并可繼續潛伏值守,在完成毀傷評估后撤離。
隱形閃擊戰 智能武器具有隱形、可廣泛分布、可長時間埋伏的優勢,可預先部署在廣域全維戰場,根據需求適時激活,伺機發動突然襲擊,達成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效。
早在2000多年前,中國古代軍事家孫武就指出:“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 反復計算、仔細籌劃是“廟算”的關鍵。
實際上,任何軍事行動都是一定數量的物質在一定時間和空間里的運動,這種運動可以用數學方法進行描述與分析。應用數學工具和現代計算技術對軍事問題進行定量分析,是世界新軍事變革發展的必然趨勢。智能化戰爭更是如此,計算無所不在,算法優勢主導戰爭優勢。
在未來的智能化戰爭中,掌握算法優勢的一方能夠快速、準確地預測戰場態勢,創新作戰方法,實現“未戰而先勝”的戰爭目的。因此,在未來的戰場上,算法遠比炮彈重要,戰爭算法將從幕后走向前臺,成為制勝智能化戰爭的關鍵因素,是未來智能型軍隊必須搶占的戰略制高點。
計算機技術的發展為智能化戰爭奠定了“算法”基礎。人工智能武器裝備主要依托計算機,運用數學算法模仿人類的分析、推理和思維能力,在戰場實施自主作戰。同時,武器平臺必須具有實時的計算能力和存儲能力,而云計算的廣泛應用,特別是量子計算機的問世,為智能化戰爭奠定了“算法”基礎。例如,科學家提出“量子搜尋算法”,其計算速度是現有計算機算法的億萬倍。若破譯現有密碼體系,經典計算機需要運算上千年,而量子計算機只需幾分鐘。
鑒于算法的重要性,美軍提出了“算法戰”的新概念,其“外殼”是軟件系統,“核心”是對數據資源的運用。2016年,美國國防科學委員會在《智能化夏季研究報告》中強調,智能化能夠帶來巨大的行動優勢,美軍必須強化對智能化的作戰牽引。“算法戰”的概念正是在這一背景下產生的,其作用是牽引智能化技術從實驗室走向戰場,加快推進人工智能的軍事化應用,拉大與主要對手的技術代差。
2017年4月26日,時任美國國防部副部長羅伯特·沃克簽發了被稱為“梅文計劃”的備忘錄。該備忘錄顯示國防部要成立“算法戰跨職能小組”,通過設立該機構來推動人工智能關鍵技術與國防系統的加速融合。目前,算法戰跨職能小組已成功研發出4套與無人機配合的人工智能算法。借助這些算法,美軍能夠實現對目標的探測、分類和預警,以便為軍事決策提供更多具有實際價值的情報。可以預見,智能算法在未來戰爭中將發揮驗證新戰法、尋找制勝策略的作用,美軍各軍種正競相發展智能算法技術。據悉,美國國防部還將設立一個“機器學習中心”,負責將智能算法引入國家安全領域。
戰爭史證明,新的武器裝備大量出現必將催生新質作戰力量,改變部隊編成編組,促進戰斗力的生成和發揮。組建智能化部隊既是未雨綢繆,更是現實需求。目前,美、俄等國軍隊都在著手組建軍用機器人“軍團”。早在2003年,美軍就組建了無人機中隊。在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中,美軍無人作戰部隊的機器人代替作戰人員承擔了大量偵察、情報、監視、通信和空中打擊任務。2015年,俄軍在各軍區和艦隊組建戰斗機器人連,并及時投入敘利亞戰場,取得了不俗的戰績。
智能化的無人作戰體系是智能化戰爭的顯著特點之一。只有大量的無人作戰平臺組成多種不同功能的無人系統,按照一定的指揮關系、協同動作、技術原理和運行機制有機融合到一起,才能夠將偵察情報、決策計劃、指揮控制、作戰行動、各種保障和效果評估等整個作戰鏈條構成無人化作戰體系,從而形成強大的智能化作戰力量。未來的智能化戰爭要求各國在戰略、戰役、戰術不同層次和不同兵種中,組建不同類型、不同用途的智能化作戰部隊,并使各智能化部隊之間、智能化部隊與其他作戰力量之間,構建起科學合理的體制編制,最終形成體系化的新型聯合作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