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至靜

那掩在煙雨里的木棉,開得格外火紅,映得迷蒙的人間也有了顏色。
—題記
我一直覺得,三月實在難看,灰蒙蒙的,把春色都掩了個嚴實。直到我看見那一樹木棉,和那個胸前點著一抹紅的人……
校車照例停靠在站點,天早已下起了雨。也是,畢竟從早上起,天便陰沉著臉。我走下車,環視一周,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好吧,父親沒來,估計又在做材料,忘記來接我了吧。我往前走了兩步,感受了一下雨勢。不大,跑一跑也就過去了。我提了提袋子,將衣帽拉過頭頂,往父親的單位跑去。
不承想,剛走兩步,我就被紅綠燈攔在了路口。那路口還沒有雨棚,于是我被迫立于原地,被雨點敲打。雨絲細,卻十分綿密,擾得人心煩。身邊傘下的低笑閑聊,從我耳邊劃過,好像在憐惜我孤身一人。
左右一掃,意料之中的灰蒙蒙—真是難看的三月!我淡淡地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路面,往上拉了拉衣帽,想阻隔掉雨點,也想阻隔掉聲音,雖然沒什么作用。
地面上,突然多出一片陰影,把我的影子蓋住,耳畔傳來一道低沉而略有些模糊的聲音:“小姑娘,你沒有帶傘嗎?”
我循聲看去,先是看到了一件別著黨徽的白襯衫。再抬頭,這才看到他的臉:頭發不長,打理得很整齊,眼鏡背后是一雙并不那么清澈的眼睛,尾部還有細紋點綴。至于那略帶模糊的聲音,大抵是因為戴著口罩的緣故,應該是一位中年的大叔。
“是的。”我回答道。
那位大叔把傘往我身上偏了偏,接著說道:“那我撐你過去吧!”
“可以嗎?謝謝您!”
他撐著傘,領著我,穿過斑馬線,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小姑娘,你去哪啊?”
“我去找我爸,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到下一個路口,您呢?”
“我回家,剛好和你順路,要不再撐你一程?”
“這樣嗎?”我看了看四周,商鋪林立,行人絡繹不絕,“那就謝謝您了!”
于是,我們便并肩走了下去。他的傘很大,擋住了所有的雨,也遮住了灰蒙蒙的天。手機正放著鋼琴曲,激昂而不浮躁的琴聲,占據了我的聽覺,帶著沉悶的雨,也活潑了幾分。
走到父親的辦公室時,那首曲子還沒有放完。
我站在屋檐下,再一次向他道謝。他擺了擺手,準備離開。這時,門口的大木棉樹卻好像起了玩心,一朵木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傘面。
他接住了那朵木棉,抬頭看向那開得正旺的花樹。胸前紅色的徽章露了出來,它們好像與灰蒙蒙的三月隔開了,紅得耀眼。
待我回神時,大叔已經離開了。
我這才突然想起: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心中泛起了一絲愧疚,是因為沒有問他是誰,也是因為自己曾對他有過一瞬間的懷疑。看他胸前的徽章,是位黨員吧,我想。這時,腦海中響起一些不合時宜的玩笑話:“不用知道我是誰,請叫我雷鋒!”
我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轉身想上樓,卻發現父親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后了。
“在看什么?”
“在看一位大叔,他剛剛撐了我一路。”
父親點了點頭,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說:“走吧,回家。”
“嗯。”
車子經過大門時,我又看到了那一樹木棉。
“爸,那樹木棉,開得真好看。”
“那可是三月紅啊!”
“三月紅?”
“對啊,木棉三月開,紅似火,所以叫三月紅。”
回家的路上,天還是灰蒙蒙的。但長路上,不知何時,開滿了三月紅。那是迷蒙的三月,也擋不住的熱烈。這是我忽略已久,總算發現了的熱烈。從此,三月在記憶中,不止有灰蒙,還有兩抹紅。一抹紅花,一抹紅旗,這好像還不賴。
三月木棉開,紅似火,四季紅星在,亮如卿。
(指導老師:吳 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