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人的項鏈

王長敏

一

蘑菇人的莊園和蜜蜂人的莊園離得很近，只隔著一片森林，蘑菇人和蜜蜂人卻互不往來。

蘑菇人阿蘑聽說蜜蜂莊園里的蜜蜂人都是栽種花草的高手，田野里種植著上萬種花草。每個季節，花枝上都掛著姹紫嫣紅的花朵。

他還聽說，蜜蜂人采蜜，不像蜜蜂那樣笨拙，他們雖然長得瘦小，但他們擁有非凡的智慧。他們用自己制造的工具采蜜，所以他們釀造的花蜜比蜜蜂釀造的蜜甜許多倍。

刮風的時候，從蜜蜂莊園里飄出來的清香氣味，強烈地吸引著阿蘑。他做夢都想去造訪這個美麗得像天堂般的地方。

“千萬不要隨便進入蜜蜂人的莊園。”這是住在蜜蜂莊園附近的人們都知道的事。

“去了會怎樣呢？”阿蘑一心想看看蜜蜂人是怎樣釀蜜的，他向住在蜜蜂人莊園附近的一個老婆婆打聽消息。

“蜜蜂莊園啊，那可不是一個能去的地方哦，你要是被涂在草葉或樹干上的蜜給粘住了，很快就會變成蜜蜂人。”老婆婆用手絹拭了一下眼角，打量著這個穿著干凈的蘑菇人孩子。

盡管老奶奶說得這么可怕，可是，甜甜的蜂蜜味兒強烈地誘惑著阿蘑，他止不住自己的腳步，繼續向蜜蜂莊園走去。

“喂！阿蘑，你這是要到哪里去呀？你不是要去蜜蜂莊園吧？”老甘草挑著兩筐貨物，手里的撥浪鼓搖得咚咚響。

“我要到蜜蜂莊園里去，去看望蜜蜂人。”阿蘑誠實地回答，眼睛盯著貨擔里花花綠綠的氣球。

“哈哈，你是美夢做多了吧？”老甘草停止了搖鼓，把貨擔放在地上。

“做什么美夢？我很早就想去蜜蜂莊園吃蜜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貨擔上抽下來一個紅的氣球，放在老甘草手里一元錢，就跑走了。

“哈哈，當心點，你會變成蜜蜂人的！”老甘草望著他的背影，擔心地大聲呼喊起來。

阿蘑跑到一片樹林里，他舉著紅氣球，在濃密的樹林間穿越。一會兒，他的紅氣球就被一棵芒果樹枝給粘住了。

他忽然發現芒果樹的枝枝丫丫都流淌著淺白色的蜜，被陽光照得銀光閃閃的。一只老蜘蛛不停地吐絲，把絲鋪在樹干上，緩慢地往前爬行。

阿蘑小心地行走著，遇到枝葉濃密的地方，就彎下身子穿過去。他走了一陣子，沒有聽到一聲鳥、蟲鳴叫的聲音。過于幽靜的森林讓他驚慌，他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連鳥蟲都不敢進入的地方。

他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但還是不小心碰著了扇子樹。他的身子歪了一下，幸好沒有被涂著蜜的葉子粘住。

阿蘑看著前面濃密的樹木，打算退回去。可是，他又想到了甜蜜的味兒，他忍不住繼續往前走去。

突然，一滴黏糊糊的東西滴在阿蘑頭上。他仰起臉來，開滿桂花的樹上，從花朵里，正滴出黏稠的蜜餞，像一縷銀絲一樣。

于是，他張開口，一滴滴蜜就滴到他的嘴巴里。

“啊，好甜呀！”他立即感覺不渴了，繼續往前走。

二

阿蘑終于走出森林，他看到了一群蜜蜂人，他們小巧玲瓏的身上，都背著一個綠色的小背簍，朝桂花樹林走過來了。

阿蘑禮貌地向蜜蜂人打招呼。可是，蜜蜂人們都不理睬他。

阿蘑從口袋里掏出一瓶用草葉制作的顏料。他倒一點放入手心里，輕輕地搓著雙手。頓時，揉搓出來一個個玫瑰色的小球。然后，他用力吹。頓時，這些漂亮的小球輕輕地飄到了蜜蜂人身邊。

阿蘑向他們喊道：“你們好，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

這些蜜蜂人停下腳步，瞪大圓眼睛，看了一下，然后就匆匆地走開了。

阿蘑失望地搖著頭。

這時，跑過來兩個小女孩，驚喜地叫著：“哇！好漂亮的小球。”

阿蘑高興地迎上她們，說：“你們快收集這些小球球吧，用蜂蜜把它們粘在一起，就可以制成漂亮的項鏈。”

兩個小女孩急忙伸出雙手，接住了一個個粉紅色的小球。

“我叫小綠，你叫什么名字？”一個穿著綠衣服的女孩問。

“我叫小黃，你叫什么名字？”一個穿著黃衣服的女孩說。

“我叫阿蘑。”阿蘑笑嘻嘻地回答。

“這些小球，真能做成項鏈？”小黃好奇地問。

“當然了！”阿蘑點了點頭。

“你還能搓出來什么顏色的小球？”小綠問。

“很多，玫瑰紅或是粉紅，需要用玫瑰花和桃花制作顏料。”

“這有什么難呢？在我們的莊園里，到處都是花朵，你可以隨便采摘花朵制作顏料。”小綠爽快地說。

“你跟我們到花海里去吧，保證你能找到喜歡的顏色。”小黃說。

這正合阿蘑的心意，他高興得連連點頭。

小黃和小綠帶他走進了五彩繽紛的花園。這真是花的海洋，上千種花卉，盛開著色彩鮮麗的花朵，旁邊噴泉上也爬滿了月季花枝。

這里的花屋像樹洞里一樣，門都是圓的，門上都掛著蜘蛛網一樣的綠色門簾。爬上屋頂的藤，一層層五顏六色的花骨朵，鑲嵌在碧綠的枝葉間。屋子里也盛開著花朵，連墻根處也簇擁著白茉莉和金黃的蒲公英。墻上掛著一盆盆的花。花桌上的盤子和碗，都刻著菊花。筷子和勺子，也都雕著花瓣，牙簽是玫瑰刺制作的。

阿蘑受到了小綠和小黃的熱情招待，他喝了蜜茶，又吃了蜜餅、蜜桃、蜜果。果然，用蜜制的食物都甜得醉心。

阿蘑吃飽喝足后，想打個盹兒。小綠和小黃急著想看項鏈，她倆只好又拿出十年陳釀蜂蜜茶。倒了一杯，遞給了阿蘑，阿蘑聞到醉人的清香，品嘗一口，睡意全無，他興奮起來，一口氣喝完，就開始揉搓顏料。他的手越來越靈巧，小球細密而光滑。白色的，藍色的，大紅色的，綠色的，還有紅藍相間的顏色的小球飛滿屋子。

小綠和小黃驚得目瞪口呆，她們的身子跟著五彩繽紛的小球旋轉。

“你們就挑你們喜歡的球球吧，我馬上給你們制作項鏈。”阿蘑一邊揉搓，一邊說。

小黃和小綠伸出纖細的小手指去抓小球，小球像是水里游動的魚，滑溜溜的很難抓到。

阿蘑只好沖小球吹了一口氣，一些小球一股腦兒落到小黃和小綠的手掌里。

小黃和小綠手掌里的小球越來越多了。

阿蘑告訴她們，不喜歡哪一個，只需輕輕地吹一下。

小黃和小綠張開小口，輕輕地吹著，手掌上就留下來她們喜歡的小球，然后，她們捧著晶瑩剔透的小球，不敢說話，生怕輕得像羽毛的小球會消失。

阿蘑把蜜調得黏糊糊的，用一根筷子蘸一點點，就把一顆顆小球串成項鏈。他親自把香噴噴的項鏈戴在小黃和小綠的脖子上。

三

小綠給阿蘑講蜜蜂人的生活，蜜蜂人一年四季都在勞動，從來沒有休息時間。阿蘑非常可憐蜜蜂人，決定讓小黃和小綠進行一場演出，或許會讓他們停下手中的活兒，休息一下。

他把滿屋子飄浮的小球收集到瓶子里，交給小黃和小綠，讓她們送到正在忙碌的人們那里。

小黃和小綠就來到了花粉房，人們正把花粉搗碎，這是制成甜蜜的主要原料。水車拉著老石磨，不停地旋轉著。

小黃和小綠倒出瓶子里的小球，頓時，五顏六色的球球像蝴蝶一樣飛舞起來。

“哇！好漂亮呀！這是什么寶物？”人們果然停下手中的活兒，欣賞著。

小黃和小綠又來到釀蜜房，又把瓶子里的小球倒出來一些。正好一群孩子在這里吃蜜，他們驚奇地大叫起來：“哇，是彩虹呀，是奔跑的彩虹呀！”

小黃和小綠來到廣場，她們的身后跟了一群大人和小孩。

她倆站在廣場中央的石臺上，把項鏈戴在脖子上。然后扭動著小小的身子，跳起歡快的舞步。

此時，陽光照射著小綠和小黃脖子上的項鏈，小球如露珠，發出彩色的光芒。她倆蹦呀，跳呀，好像天使一樣，飛起來了。

“啊，好漂亮呀！”一群小女孩的眼睛里流露出羨慕的眼神。

此時，小綠和小黃不小心碰到一起，跌了一跤，她們的項鏈摔碎了，閃閃發光的碎片在陽光下，發出炫目的光彩，燦爛得像彩蝴蝶一樣，到處飛揚。然后，緩緩地墜落，遍及每個角落。有些碎片，比以前更加透明，它們相碰時還發出簌簌聲，如美妙的音樂一樣。

在場的人們驚得都張大了嘴巴，他們不躲閃，都認為這是福星，故意讓小球落在他們的頭發上，衣服上，睫毛上。

四

這時，一些碎片飄落到花叢中。阿蘑明白，小黃和小綠的項鏈破了。他不禁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用蜂蜜粘在一起的小球，還是不行呀，要去采摘點云朵吧，紡成絲，才耐用。”

可是，他從來學不會紡線。

“怎么辦呢？”他愁眉苦臉地思索著。

這時，一群群蜜蜂人小女孩來到花園里，她們把碎片拼成圖案，貼在胸前。

她們看到阿蘑一只手提著裝滿花朵的木桶，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把剪刀。阿蘑赤著腳，紫色的頭發蓋住了眼睛。

“啊，怪物？”她們驚叫著，轉身就跑。

恰巧小綠和小黃趕到，笑嘻嘻地對她們說：“別怕，他就是阿蘑！他采花朵是為我們制作顏料。”

小女孩們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然后她們紛紛請求阿蘑給她們做項鏈。

好啊，阿蘑答應了她們。

幾天之后，阿蘑采摘了垂在樹枝上的云朵，用小陀螺抽出了絲線，做了很多串項鏈，送給了小女孩們。

小黃和小綠帶著這些小女孩們進行著一場又一場的精彩演出。蜜蜂人終于肯放下手中的活兒。隨后，他們喜歡上了看演出。

有時，小綠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來看演出，故意把小球弄碎，飛舞的碎片，像煙花一樣，令人眼花繚亂。

這段時間，得到休息的蜜蜂人心情變得格外舒暢，都喜歡找阿蘑聊天。

阿蘑一心想知道蜜蜂人的秘密，他不采摘花朵，也不紡線，專心聽他們講故事。

原來，蜜蜂人學會了采花粉、釀蜜之后，為了掙更多的錢，整天忙個不停。晚上，孩子睡前聽不到故事了;也沒有蜜蜂人喜歡看落日了，也不去賞花，聞花香了;魔術師也不把枯葉變成蝴蝶了。

后來，蜜蜂人忙得沒空做飯，只吃蜜，所以個子越來越矮小。因為矮小，到哪里都受人欺壓，所以他們選擇這個偏僻的地方定居下來。種花，養蜂，過世外桃源生活。

阿蘑終于知道了蜜蜂人的秘密，隨后，他教蜜蜂人學習制作彩色的小球，再做成項鏈，蜜蜂人都戴上項鏈，可漂亮了。

蜜蜂人心情好極了，他們意識到不能再這樣忙碌了，就規定節假日休息時間。

后來，蜜蜂人在假期，時常會到蘑菇莊園游玩，蘑菇人也會到蜜蜂莊園觀光，他們友好往來。當然，這就是阿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