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

張曉玲

外界盛傳，趙山是個“垃圾人”，這令我極度郁悶。

一天，我去超市買菜，碰到了當初一起參加工作，后來二十年沒見面的室友葉子，她一把拉住我，說：“張姐，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家就在附近，到我家坐坐。”

來到她家，她泡了杯茶放在我面前說：“張姐，你還記得趙山嗎？”

“記得啊。”

“是啊，你肯定不會忘記他。他是你曾經暗戀的對象，當然忘不了。”

“別亂說啊，我只是喜歡他而已。”

“你老實對我說，現在還喜歡他嗎？”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喝了一口：“你泡的茶太多了。”

“別打岔，快說，現在還喜歡他嗎？”

“喜歡！之前喜歡，現在喜歡，將來也喜歡。”暖暖的茶杯被我捧在手里沒有放下。

“就知道你是死心眼兒。幸虧你命好，沒有跟他。你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嗎？”

“不知道。但是，不管干什么我都會祝福他。”

“你腦子進水了啊，他現在是大款，女人無數，老婆和孩子都不管，幸虧你沒跟他結婚。”

我吃驚地盯著她說：“飯可以隨便吃，水可以隨便喝，話千萬不可以隨便說啊。我欣賞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是這樣的！”

“你還一直護著他，就知道你忘不了他。”

“不是這樣的，我們是有情分沒緣分，那會兒都太小，什么都不懂。但是，我們一起參加工作的十幾個人中，我就喜歡和他上班下班一起走。”

“還是的啊，那不是喜歡是什么？”

我笑著放下茶杯說：“和他一起覺得安心，如此而已。”

我和趙山是同一年參加工作的。我和葉子在同一間宿舍住了三年，幾乎每天晚上躺到床上，便會聊起各自一天的所見所聞和喜怒哀樂。

我不相信葉子說的話，趙山不是那樣的人。二十年前，我到外地工作之后就沒有再聯系過他。每次回老家，我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次回來是因為照顧母親多住了幾天。葉子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趙山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我跟葉子要了趙山的電話號碼，直接打了過去。

“你好。”

“你好，哪位？”趙山禮貌地問道。

“趙山，我是你的老朋友，你猜猜我是誰唄。”我笑著說。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呵呵笑著說：“我知道你是誰了，過來喝茶。”

圓滑，這是我的直覺。是啊，二十年沒見了，他突然接到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沒有直接掛機就不錯了。

我站起來對葉子說：“走，找趙山喝茶去，肯定比你的茶好喝。”葉子驚恐地看著我說：“你真去啊？我可不敢去，他現在誰都不放在眼里，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

“他現在到底干什么？把自己弄得臭名昭著，看來挺能折騰。”

葉子把手放在我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是嗎？那我要去‘搶劫他。”

從葉子家出來，我決定不去找趙山。我怕二十年的美好感覺化為烏有。想來，他并不知道誰給他打的電話。一份美好放在心里，時時溫暖自己，那可是一件美好的事。

過了兩天，我接到趙山的電話：“小姐姐，過來喝茶。我等你。”雖然有點兒霸氣，但我依然喜歡他的聲音。看來，他終于想起我是誰了。

來到他的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已經坐著兩位男士。他笑著說：“我來介紹，這是我的小姐姐。”又給我介紹，“我的兩位好朋友，一個發小兒，一個曾經的同事。”我笑著點頭致意，打量著趙山豪華的辦公室，打量著他的兩個朋友，也打量著趙山。端著他遞給我的茶，淺飲品嘗，不錯，是我喜歡的味道。

聽著他們聊天兒，直覺告訴我，趙山不是葉子所說的那種人。

開心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吃飯的時候，趙山的電話響起，看見電話號碼，他的臉上立刻笑得陽光燦爛：“媽，做好飯了？我一會兒就到家了。”說完掛了手機，“小姐姐，今天不能請你吃飯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飯。我要是不回家吃飯，父母就會連菜也不炒。所以，我幾乎每天回家陪父母吃飯，很少在外面應酬。明天讓我妹妹回家吃飯，我請你。”

趙山的發小兒站起來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明天沾小姐姐的光，終于可以宰趙總一頓飯了。”

趙山是華夏商城的老總，拼到那個位置，一定有他的艱辛和無奈。從前的那座山，在我心里依然美好如初。什么都不重要，孝順父母就是最大的福報。其他的，隨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