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玲, 鞠芳煜
(1. 貴州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2. 福建師范大學 數學與信息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7)
隨著技術密集型產品“生產跨境”的發展,全球技術密集型中間品貿易網絡不斷深化。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數據顯示,全球貨物貿易的66%以上是中間品貿易,中間品貿易占比逐年增加成為全球化結構變化的重要特征,中間品貿易對世界各經濟體的重要性顯著增加[1]。
然而,隨著中美關系不確定性的增加,貿易爭端日益加劇,加之對技術密集型行業實行定點打擊,逆全球化現象日益突出,特別是2019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等,全球化不可避免地將出現結構性調整,這一系列 復雜的外部變化給全球技術密集型中間品貿易網絡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在此背景下,把握全球技術密集型中間品貿易網絡的演變規律,在開放、合作中尋求嵌入發展的突破口,已成為全球性的重要議題。
關于貿易網絡的研究。Smith和White較早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法,對國際貿易網絡的結構特征進行了分析[2]。隨著全球貿易的高速發展,Zhu等認為,以國家為獨立系統的傳統分析方法越來越難以剖析復雜的貿易網絡問題[3]。另外,結構視角下著眼關系考察的社會網絡分析方法,則似乎更加適合分析當下國家間復雜的貿易網絡[4-6]。目前,相關研究主要涉及整體貿易網絡,如構建世界貿易基本網絡圖、世界貿易網絡結構的拓撲學研究、世界貿易網絡的演變特征剖析和世界貿易格局的影響因素分析等。隨著全球生產網絡分工體系的不斷深化,各國都在積極研究相關問題,其中,針對貿易網絡的研究涉及中間品貿易網絡[7]和增加值貿易網絡[8]等。
關于技術密集型貿易網絡的研究。現存少數相關研究多集中于某一單品類別,如手機、汽車或精密儀器等技術密集型貿易網絡問題[9-10],或者某一行業類別,如高端制造業貿易網絡[11-12]和電子行業貿易網絡[13]等。顯然,關于技術密集型貿易的研究多局限于獨立經濟體的分析[14],缺少從各經濟體之間錯綜復雜的貿易網絡關系出發的研究。
關于貿易細分方法的研究。有學者認為,單純的出口貿易難以反映真實的貿易地位[15]。事實上,從20世紀 70年代開始,部分學者就已經將中間產品貿易納入國際貿易理論文獻,由此關于中間產品貿易的研究方興未艾。進而,有學者提出通過貿易分解的視角來研究這一復雜問題。在對中間品貿易的進一步分解中,Koopman等將一國中間品出口分解為直接用于進口國消費的中間品出口,經進口國間接出口到第三國的中間品出口,以及最終回到出口國的中間品三個部分[16];也有學者基于行業層面的數據,按照最終去向,對一國出口的中間品進行分解[17];還有學者基于出口目的國的視角,對其進口中間品的不同目的進行分解,進而分解為用于最終消費類的中間品出口和用于再生產類的中間品出口[18]。隨著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深化,技術密集型產品的生產在不同國家和地區開始了大規模的全球范圍內重組,由于技術類中間品的連接使得各經濟體之間的相互聯系和影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與此同時,傳統貿易統計方法已難以反映貿易伙伴之間的利益格局。鑒于此,筆者將引入E2E貿易①核算方法,以期能夠更好地對全球供應鏈貿易的序貫生產特征予以解釋。
綜上所述,一方面,針對技術密集型貿易網絡的研究缺乏復雜貿易網絡視角下關于全球格局演變的廣度;另一方面,對于一國參與全球生產鏈深度的研究來說,有關出口密集型中間品的研究方法有待進一步深化。基于此,下文擬以技術密集型貿易網絡的演化特征為研究對象,采用復雜網絡分析方法,并引入E2E細分貿易核算數據,以期能夠對2000—2014年全球技術密集型中間品貿易網絡的演變特征進行更好的剖析,為各國在開放、合作中尋求嵌入發展的突破口提供必要的事實論據。
筆者的研究目的在于對多國多行業的貿易網絡進行分析,考察技術密集型制造業E2E貿易的世界格局。相關數據來源于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WIOD)選用該數據庫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2016年 版WIOD的數據囊括了2000—2014年的全球各主要經濟體的投入產出數據,相比前一版本增加了一些新的數據,從而時效性更優;二是2016年版WIOD中涉及的部門更加詳細。此外,對于行業分類,參考Fan等 對2016年版WIOD按要素密集度進行的分類方法,且選取技術密集型制造業為研究對象[19]。
為了更加清晰地解釋這一貿易方式,首先從產品視角將全球供應鏈上所有國家的出口貿易劃分為最終品和中間品兩大類,同時假設處于全球供應鏈貿易網絡中的A國和B國存在出口貿易,如圖1所示。如果以A國作為目標研究國,那么,筆者研究的E2E貿易是指從A國向B國出口的中間品,且用于B國生產再出口中間品的投入中間品部分。相較于前人的研究來說,這一貿易方式更加細化。

圖1 全球供應鏈視角下A國E2E貿易流向
現存研究以A國出口到B國的中間品作為整體研究的較多,但這部分中間品可能存在三種用途:一是用于供B國最終品生產的生產性中間品投入;二是用于供B國國內中間品生產的生產性中間品投入;三是用于B國再出口中間品生產的生產性中間品投入。相對來說,第三種用途更能體現全球供應鏈貿易的序貫生產特征,因此,筆者在這里僅考察這一細分貿易形式,即圖1中實線所示的中間品出口*(虛線部分不作為筆者此次研究的重點)。
基于筆者核算的技術密集型制造業E2E貿易網絡(以下簡稱“E2E貿易網絡”)數據,采用復雜網絡分析方法,通過各類指標核算,對2000年以來全球E2E貿易網絡結構的演變進行較為直觀的描述。
1. E2E貿易網絡影響之密度分析
對貿易網絡密度的研究通常涉及有權貿易關系數據下的網絡密度和二值貿易關系數據下的網絡密度兩類。由于二值貿易關系數據下的網絡密度僅反映貿易關系存在與否,并不能反映貿易網絡的權重問題,因此,為了能夠同時反映貿易關系和貿易權重,且具有可對比性,筆者選取有權貿易關系數據下網絡密度的標準化進行相關分析。
有權貿易關系數據下網絡密度的標準化值體現了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的貿易關聯。通常節點經濟體這一指標值越大,則貿易網絡對其貿易活動、貿易決策和貿易制約等產生的影響可能越大,貿易網絡所帶來的強制和威懾作用也會越大。另外,對于技術密集型的貿易網絡來說,隨著這一指標值的逐步增大,貿易網絡內節點經濟體間的連接數量也會增大,導致這一貿易網絡內信息和資源的流動隨之提升,節點經濟體間創新知識和成果的傳播速度亦會提升,從而有助于這一網絡中節點經濟體相關產業技術的創新。
通過有權貿易關系數據下網絡密度的標準化值,對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整體網絡密度變化進行分析,如圖2所示。

圖2 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密度變化
圖2中E2E貿易網絡的整體網絡密度呈較明顯的上升趨勢,說明2001—2014年,E2E貿易網絡中各節點經濟體間的貿易聯系變得越來越稠密,E2E貿易網絡鏈條正逐步拉長,越來越多的國家通過與核心國家發生技術密集制造業E2E貿易關系而逐步加入到全球技術類中間品供應鏈的生產活動中。同時,這一核算結果也說明,隨著E2E貿易網絡為各節點經濟體提供的貿易資源和有利機會不斷增多,E2E貿易網絡也會對其發展有所限制。
隨著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整體網絡密度不斷稠化,技術類中間品的國際流動越來越頻繁,E2E貿易網絡為各節點經濟體提供的貿易資源和有利機會也會隨之增多;但不容忽視的是,各節點經濟體受到來自E2E貿易網絡的制約也會隨之加大。
2. E2E貿易網絡影響之限制性的進一步探討
為量化驗證上述制約的存在,筆者進一步結合結構洞理論的限制度和有效規模兩個指標進行更為深入的探討。
依據結構洞理論,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i受到節點經濟體j的限制度指標Cij公式為
(1)
式中:i,j,q分別為節點經濟體。其中,q特指i和j之間的橋梁節點經濟體;Pij為節點經濟體i和節點經濟體j的貿易關系在節點經濟體i所有貿易關系中的占比。
由結構洞理論中限制度指標的含義可知,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的限制度值越大,則節點經濟體受來自E2E貿易網絡關系的限制就越大,該指標較好地反映節點經濟體來自所在E2E貿易網絡的限制性。
表1給出了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高于E2E貿易網絡平均限制度的占比。由此可知,這一時期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的限制度高于對應年份E2E貿易網絡平均限制度的占比雖有所下降,但仍在50.00%以上。換言之,E2E貿易網絡對節點經濟體的限制仍較大。

表1 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限制和有效規模結構洞指標分析
同時,結構洞理論中的有效規模指標也能夠通過節點經濟體獲取和控制所在E2E貿易網絡利益的能力,從而反映節點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的受限約束。節點經濟體i在E2E貿易網絡中的有效規模eij公式為
(2)
式中:piq為節點經濟體i投入到節點經濟體q的貿易關系占比;mjq為節點經濟體i到節點經濟體q的貿易關系邊際強度。由表1可知,這一時期節點經濟體有效規模超過E2E貿易網絡中對應年份平均有效規模的占比走勢呈弱“U”型,雖然2010年以來有小幅上升,但這一占比最高僅為45.5%。
這一核算結果表明,這一時期E2E貿易網絡中最高僅為45.5%的節點經濟體具有較為顯著的有效規模水平,在E2E貿易網絡中具有獲得信息利益和控制利益的相對優勢,但具有此類相對優勢的節點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的相對占比不高,且這一占比未有明顯上升。因此,這一結果也再次印證上文關于這一時期E2E貿易網絡限制性的討論結果。
3. E2E貿易網絡限制下中國問題的探討
筆者利用子網密度指數對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貿易子網密度、有效規模和效率進行測算,結合核算結果,得出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心勢測度,如表2所示。

表2 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心勢測度
由表2可知,2000—2014年,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貿易子網發展并不理想,自有貿易子網密度低于同期該貿易網絡子網發展的全球均值。結合節點經濟體貿易子網密度上升幅度的排序結果來看,中國的貿易子網密度上升幅度也并不明顯。換言之,從貿易子網密度的視角來看,中國的E2E貿易子網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同時可見,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有效規模和效率,這兩個指標雖有上升,但截至2014年中國的有效規模指標才開始高于同年E2E貿易網絡有效規模的全球均值,且截至2014年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有效規模這一指標的排名僅為第13位。此外,同期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效率的絕對增長也并不明顯。總之,無論是從有效規模,還是從效率來看,中國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獲得信息和控制利益的能力雖處于向好發展的態勢,但仍需繼續努力,只有致力于降低E2E貿易網絡的冗余度因素,提高自身貿易的E2E網絡效率水平,才能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獲得更多的控制信息和資源。
為量化分析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格局演化,筆者借助復雜貿易網絡理論中的中心勢指標和塊模型對其進行討論。
1. “去核心化”貿易趨勢
貿易網絡中心勢指標測量了E2E貿易網絡整體結構的集中程度,該指標越大,代表E2E貿易網絡整體結構的集中程度越高,各節點經濟體間的貿易差距越大,具有更明顯的貿易差異性。表3列出了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心勢的核算結果。從整體上來看,這一時期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心勢指標呈弱“U”型的趨勢,表明隨著各國間E2E貿易合作的不斷增強,E2E貿易網絡的集中化程度呈先減弱再上升的趨勢。

表3 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心勢指標
從核算結果來看,一方面,隨著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心勢的先下降,E2E貿易網絡中核心國家的貿易影響力逐漸減弱,E2E貿易網絡格局朝“去核心化”發展;另一方面,該指標的再上升又意味著E2E貿易網絡中核心國家的影響力再次增強。筆者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受到2008年經濟危機的影響,貿易格局“去核心化”變革的步伐放緩,世界核心國家憑借雄厚的資本和抗風險能力,重新掌握貿易資源。但是,從總體趨勢上來看,E2E貿易網絡的中心勢略有下降(-0.5%),表明E2E貿易網絡“去核心化”格局有可能形成。
2. “去核心化”貿易格局再分析
采用塊模型分析法進一步探討E2E貿易網絡的“去核心化”。塊模型分析法是一種研究貿易網絡區塊的模型方法,是從區塊層面對貿易網絡進行分析,從而剖析貿易網絡整體的分布格局。
所謂貿易板塊,一般是指相對穩定和相互貿易聯系較多的聯合體,板塊分析是貿易網絡分析的一項 重要內容。首先基于“子群內外關系”劃分凝聚貿易網絡子群,然后借助“像矩陣分析法”從貿易板塊地位角色演變的視角對全球E2E貿易的“去核心化”趨勢進行探討。
具體來說,一是通過對各貿易板塊的內部密度以及各板塊間的關系密度進行核算;二是通過α-密度指標標準構建全球E2E貿易網絡的像矩陣,即當各貿易板塊內部密度或板塊間實際密度大于貿易網絡整體密度值時,將對應的貿易板塊矩陣元素賦值為1,反之賦值為0;三是依據貿易板塊像矩陣,對各貿易板塊進行類型劃分:類型1.若板塊內部的貿易聯系呈緊密狀態(即貿易板塊像矩陣元素為1),且該板塊與其他板塊間也存在至少一對板塊間貿易聯系呈緊密狀態,則將該板塊定義為核心貿易板塊;類型2.若板塊內部的貿易聯系呈緊密狀態,或該板塊與其他板塊間存在至少一對的板塊間貿易聯系呈緊密狀態,則將該板塊定義為半核心貿易板塊;類型3.若板塊內部的貿易聯系呈松散狀態(即貿易板塊像矩陣元素為0),且該板塊與其他板塊間均不存在板塊間貿易聯系呈緊密狀態,則將該板塊定義為邊緣貿易板塊,具體核算結果如表4~表7所示。

表4 2000年全球E2E貿易網絡像矩陣及板塊地位角色歸類

表5 2005年全球E2E貿易網絡像矩陣及板塊地位角色歸類

表6 2010年全球E2E貿易網絡像矩陣及板塊地位角色歸類

表7 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像矩陣及板塊地位角色歸類
結合表4~表7中各相應年份貿易板塊內經濟體的內部構成變化,從總體上來看,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相對穩定的貿易板塊數目變化不大,但各個板塊內的經濟體構成發生了較大變化。除加拿大、墨西哥和美國(所在區域:北美)處于較為穩定的結構外,歐洲區域一直處于分化重組狀態,但區域內經濟體的凝聚力有所增強,主要體現在歐洲區域貿易板塊的集中程度上(由2000年的6個 板塊集中至2014年的5個板塊)。對于亞洲區域而言,隨著韓國回歸亞洲區域主板塊,印度和印度尼西亞脫離亞洲主板塊,以及塞浦路斯重組亞洲次板塊之外,中國、日本和韓國等處于較為穩定的亞洲板塊。
表4是結合像矩陣理論以及2000年全球各板塊在E2E貿易網絡中的像矩陣關系的結果,從中可以判定第5,6,7和12板塊位于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核心地位,第8,11,13和14板塊由于發生的貿易關系過少而處于網絡邊緣地位。同理,由表5可知,2005年第5,8和12板塊位于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核心地位,第13板塊由于內部關系較為緊密而處于半核心地位,第6,7,11和14由于發生的貿易關系過少而處于網絡邊緣地位;由表6可知,2010年 第6,7和13板塊位于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核心地位,第8,11和14板塊處于半核心地位,第5和12處于網絡邊緣地位;由表7可知,2014年第5,8和14板塊位于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核心地位,第6,11和13板塊處于半核心地位,第7和12板塊處于邊緣地位。
顯然,從時間維度來看,全球E2E貿易網絡的板塊構成呈現出“核心—邊緣”的結構,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核心板塊和邊緣板塊數量均有減少的趨勢,而與此同時,半核心板塊數量有增加的趨勢。E2E貿易網絡板塊結構的變化表明: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各貿易板塊的角色地位關系向扁平化方向演變,這與上文中心勢結論基本一致。
3. “去核心化”貿易格局下中國角色的探討
筆者對E2E貿易網絡中各經濟體的核心度進行測算,構建這一時期該指標的箱線圖,如圖3所示。從位序上看,這一時期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變化最為顯著,說明這一時期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其核心地位的角色也越發明顯,對技術密集型E2E貿易的整體發展起著重要作用。

圖3 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主要節點經濟體核心度
1. 核心—外圍模型
世界體系理論認為,整個世界呈現“核心—半核心—邊緣”的結構特征,而技術密集型制造業E2E貿易領域亦如此。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高速發展和外部環境的日益復雜,這種層次結構在內部一直處于不斷調整和變更之中。基于這一視角的分析,是剖析貿易演化趨勢的重要手段和方法。
首先,結合核心—外圍模型,利用E2E貿易網絡原始矩陣數據,構建核心—半核心—邊緣模型,并對各年E2E貿易網絡結構與理想的核心—外圍模型相似程度進行核算對比,核算結果如表8所示。該模型與理想的核心—外圍模型對比具有0.712(2000年)、0.682(2005年)、0.780(2010年)、0.760(2014年)的相似程度。顯然,這一時期E2E貿易網絡結構與理想的核心—外圍模型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相似性。因此,可推斷這一時期E2E貿易網絡在一定程度上存在核心—外圍型E2E貿易網絡結構形式。
其次,筆者對E2E貿易網絡中各經濟體的核心度進行測算,并將核心度大于0.1的經濟體歸于核心帶,核心度在0.01~0.1的經濟體歸于半核心帶,核心度小于0.01的經濟體歸于邊緣帶,核算結果如表8 所示。由核算結果可知:一是E2E貿易網絡中包括墨西哥、日本、加拿大、荷蘭、法國、德國、英國、美國、韓國和中國在內的核心圈的變化較小,其中,除中國和荷蘭是2000年后成為核心經濟體的外,其余絕大多數經濟體長居E2E貿易網絡中的核心帶;二是半核心帶擴容迅速,從2000年的11個經濟體增加至2014年的27個經濟體;三是邊緣帶經濟體數量降幅明顯,從2000年 的23個經濟體銳減至2014年的5個經濟體。
因此,從E2E貿易網絡中各節點經濟體的貿易角色結構演化來看,基本與上文結論保持一致,即伴隨半核心經濟體實力的崛起,全球E2E貿易格局存在“去核心化”的趨勢,但E2E貿易網絡中核心帶長居經濟體所帶來的對“去核心化”趨勢的逆向作用仍不容小覷。
2. 純中介指數
E2E貿易網絡中的節點經濟體總是希望通過與其他節點經濟體建立聯系,進而獲得更大的貿易收益,但是受制于成本和信息不對稱等因素的影響,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之間的有效貿易渠道通常很難建立,這就需要有節點經濟體來充當“中間人”的角色。
筆者利用誠實中間人指數中的純中介指數,從節點經濟體微觀視角,對E2E貿易網絡“去核心化”這一趨勢的障礙進行再探討。對2000—2014年E2E貿易網絡中各節點經濟體誠實中間人指數中的純中介指數進行核算,并構建其箱線圖,結果如圖4所示。從2000年和2014年純中介指數均值的對比來看:四分位距呈趨窄趨勢,中位數呈下降趨勢,偏態趨中。由此可知,這一時期內各節點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作為純中介的貿易地位有所降低,同時,E2E貿易網絡中各節點經濟體純中介作用的差異化程度也在減弱。
同時,由E2E貿易網絡中各經濟體的純中介指數核算結果可知,這一時期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的純中介指數增長的經濟體共有14個,即羅馬尼亞(不發達經濟體)、斯洛伐克(發達經濟體)、葡萄牙(發達經濟體)、斯洛文尼亞(發達經濟體)、保加利亞(不發達經濟體)、中國(不發達經濟體)、墨西哥(不發達經濟體)、立陶宛(不發達經濟體)、印度(不發達經濟體)、愛沙尼亞(發達經濟體)、捷克(發達經濟體)、盧森堡(發達經濟體)、拉脫維亞(不發達經濟體)和印度尼西亞(不發達經濟體),其中羅馬尼亞和斯洛伐克的純中介指數增長較顯著。同期23個經濟體的純中介指數處于下降趨勢,其中英國、法國、德國、荷蘭、西班牙和美國下降較為顯著,但截至2014年,英國、法國和德國的這一指標仍居世界前五位,如表9所示。

表8 2000—2014年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節點經濟體“核心—半邊緣—邊緣”測度

圖4 2000年和2014年各節點經濟體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純中介指數均值

表9 2000和2014年主要節點經濟體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純中介指數測度
顯然,這一指數處于上升趨勢的經濟體中,超過一半為不發達經濟體,與此同時,這一指數處于下降趨勢的經濟體中,絕大多數是發達經濟體。換言之,伴隨不發達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純中介角色和地位的提升,發達經濟體的這一角色和地位有減弱的趨勢。但從這一指標的絕對值差異來看,這些發達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關鍵中間人”絕對地位的長居態勢仍值得高度關注。
3. 全球“去核心化”貿易格局下中國角色的再探討
2000和2014年中國在全球E2E國際貿易網絡中的各中介指數值及占比,如表10所示。

表10 中國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各中介指數及占比
由表10的核算結果可知,中國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純中介指數和弱中介指數的絕對量處于增長趨勢,非貿易中介指數處于下降趨勢。換言之,隨著全球技術類中間品E2E貿易網絡的不斷深化,中國在全球E2E貿易網絡中的中介地位和作用有了較大的變化,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所承擔“關鍵中間人”的作用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提高,體現了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的重要性;然而,從非貿易中介角色的視角來看,其占比雖由2000年的90.1%下降至49.5%, 但仍處高位,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所承擔的角色及所處的地位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隨著外部環境的日益復雜,全球化出現的結構性調整不可避免,這給全球技術密集型中國品貿易網絡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第一,伴隨E2E貿易網絡的快速發展,E2E貿易網絡中各節點經濟體能夠獲得更多的貿易資源和有利機會,但E2E貿易網絡中多數節點經濟體受到來自E2E貿易網絡的限制仍較大。如何突破來自E2E貿易網絡的限制,通過何種方式提高節點經濟體自身在E2E貿易網絡中的有效規模水平、提高技術密集型制造業E2E貿易的效率水平以及提高在E2E貿易網絡中獲取和控制利益的能力,是受限節點經濟體需要思考和探討的關鍵問題。
第二,隨著E2E貿易網絡中核心國家貿易影響力的逐漸減弱,全球E2E貿易網絡存在“去核心化”發展的可能,這一可能不僅存在于E2E貿易網絡上的節點國家層面,同時也存在于貿易板塊層面,對于E2E貿易網絡中的非核心經濟體來說,既是機遇又是挑戰。雖然半核心經濟體和半核心貿易板塊在E2E貿易網絡中已有較為明顯的發展,但相較于當前“去核心化”的趨勢來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三,E2E貿易網絡中核心帶的長居經濟體對E2E貿易網絡“去核心化”的逆向作用不容小覷,特別是這類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關鍵中間人”絕對地位的長居態勢是E2E貿易網絡“去核心化”的主要障礙。
此外,對于中國的E2E貿易發展來說,需要從所在貿易子網入手,一方面提高貿易子網的密度水平,另一方面應致力于降低在E2E貿易網絡的冗余度因素,從而有效提高E2E貿易的有效規模水平和在E2E貿易網絡中的效率水平。只有這樣,才能在E2E貿易網絡中獲取更多控制信息和資源的機會。同時,在E2E貿易網絡中的角色地位也是影響一國貿易效率的關鍵,雖然中國在E2E貿易網絡中所承擔“關鍵中間人”的角色已有一定程度上的改善,但非貿易中介角色的占比依然很高,需予以高度關注。
為推進E2E貿易網絡的“去核心化”,筆者提供了供應鏈結構的數據與支撐,但就如何提高半核心經濟體和邊緣經濟體在E2E貿易網絡中的角色地位的具體細節,超出了此次研究所探討的范圍,擬在后續研究中進一步探討。
注釋:
① E2E貿易是指從A國向B國出口的中間品,且用于B國生產再出口中間品的投入中間品部分,詳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