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長偉 by Chen Changwei
(云南美術家協會雕塑藝術委員會副主任、云南藝術學院美術學院雕塑系副教授 )

歷來關于雕塑的專門展覽少,云南更甚。
原因有三:一是相較國油版,從事雕塑行業的人本來不多;二是一件雕塑作品的最終完成很不容易,特別是在以前工具、材料、觀念限制下。三是運輸問題,雕塑作品因所依材料和形體、空間等本體實際所困,大多笨重,搬動費勁,運輸費用也都不低。
正因為少,所以珍貴。
本來,自20世紀90年代起中國當代雕塑就開始了空前高速的生長期,展覽也如雨后春筍,但在云南從第一屆到今年第四屆,卻整整經歷了近40年的時間,很難想象。第一屆的展覽時間和具體情況經問幾個老前輩并查找原始資料,卻幾乎一無所獲,只知道大致的時間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直到2001年末,由云南省美術家協會,云南美術家協會雕塑藝委會主辦,昆明銀海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協辦,有了“第二屆云南省雕塑藝術展”;2016年11月,由云南省美術家協會,云南藝術學院主辦,云南藝術學院美術學院和云南美術家協會雕塑藝委會承辦,張吉洪和陳長偉策展,有了“云南省第三屆雕塑藝術作品展”;時至今日,在2022年3月3日,由云南省美術家協會主辦,云南美術家協會雕塑藝委會、云南文學藝術館、云南藝術學院文華學院、云南綠雪齋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承辦,張吉洪和于涌策展,“云南省第四屆雕塑大展”在云南文學藝術館順利啟動。
該展覽請來了云南省文聯黨組書記、主席李勇,云南省文聯黨組成員、副主席繆開和,云南省美術家協會主席羅江,云南省美術家協會秘書長李春華,云南文學藝術館負責人胡若一,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國家畫院理論部研究員朱其等出席開幕式。繆開和宣布開幕,羅江、朱其分別致辭,李春華宣讀等級作品名單。胡若一代表云南文學藝術館接受藝術家雕塑作品捐贈。此外,開幕當天下午。還邀請眾多專家學者舉行“云南雕塑現狀研討會”,就云南雕塑現狀、參展雕塑作品進行理論研討。
兩位策展人以“多彩云南·共筑夢想”為展覽主題,想以此體現云南民族團結、和諧發展理念,展現云南雕塑藝術的創作和發展現狀,鼓勵雕塑藝術家創作作品形式的多樣性、探索性。這屆展覽最年長的藝術家已經74歲,最年輕的還在大學就讀,22歲,跨越50多年,真正的搭建了一個讓云南老中青三代雕塑藝術家集體登臺亮相的舞臺,展示了云南省自第三屆后六年來云南雕塑的創作現狀。
第一屆雕塑展情況不明;第二屆投稿181件,選出140件;第三屆投稿近兩百件,選出100件;第四屆展覽投稿360多件,最終確定了116件。從投稿的數量可以看出云南雕塑界從事雕塑創作的人員增加了很多,原因是跨過新世紀這20多年來,云南雕塑發展變化巨大。一來是云南的本土藝術院校自己培養出了大批的雕塑人才;二是云南各大院校吸收引進了全國不同藝術院校的優秀畢業生來到云南。就云南藝術學院的情況來看,2019-2021三年間,云南藝術學院美術學院雕塑系就分別引進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研究生兩人,魯迅美術學院雕塑系研究生一名,四川美術學院雕塑系研究生一名。另外,上海大學美術學院、南京藝術學院、景德鎮陶瓷學院等院校畢業回到云南的雕塑人也有很多;還有全國藝術院校本科畢業的學生投考云南藝術學院雕塑系就讀研究生的;當然,也有一些自學成長的年輕的雕塑家;這些新鮮血液讓云南省第四屆雕塑大展作品整體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觀。
不過這些情況我想每個省份都差不多,什么是云南特有的?什么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云南有石鐘山石窟,有安寧法華寺石窟造像,還有市博物館里的大理國經幢;傳統彩塑有筇竹寺內清末500羅漢塑像;青銅器有鼎盛于西漢和中原審美迥異的滇青銅器;云南還是中國民族種類最多的省份,除漢族以外,人口在6000人以上的世居少數民族有25個,其中15個民族為云南特有。這些應該才是云南雕塑家獨有的、用之不竭的源泉,是云南雕塑現狀得以持續擴展的根本。
當我們發現我們習慣的正常其實不是唯一,我們習以為常的傳統雕塑概念,原來沒有我們所想的那么自然那么標準時,多元的雕塑狀態就已經開始逐漸形成。
第四屆雕塑展上在雕塑的陳設方式上,有集中展示,有散點布置;構成方式上,有單體雕塑,有群體雕塑;表現形式上,以具象、意象雕塑為主,抽象為輔;表現內容上,我們能看到年輕雕塑家對當下生活不同角度的關注,如《集體記憶》《恰同學少年》《海洋之歌》《風》《有鳥的故事記4》等;有對時事抗疫的關注,如《守護者》《風雨同舟之云南抗疫》《巋然·守護者》等;有對歷史的追憶,如《教育先驅——嚴修與張伯苓》《羅炳輝將軍在會澤》《星星之火——李國柱、吳澄夫婦立像》等;有對新時代楷模的謳歌,如《獨龍族老縣長高德榮》《時代楷模——張桂梅》等;有對祖國形象的正面宣揚,如《衛國戍兵——寸土不讓》;有對民族的贊美,如《苗秀》《望見圣山》等。
也能看到使用了一些綜合手段的大體量作品,體會到作者在雕塑上的虔誠投入和創作情況,有傳統榫卯結構加三層雕花的六米長木雕作品《鯤鵬賦》;有二十八根一米多高木柱加十二公斤重的二十六箱多達十一種不同鐵釘創作的《生命的形態》;有對多種材料的混加綜合作品,如《時·語》《前行的花》等。
從展覽作品的表現方法來看,有對生活細致觀察后的具象寫實作品,如《一次偉大的航行》《塬上人家》《天歌》等;有主觀情緒化的抽象造型,如《黎明之婦》《山野》《七層境》等;也有“兼具客觀之象,更具主觀之象”的意象表現作品,如《五賢賦》《飲馬咸池》《云南有溪》等;也有借天地之力“賦形以神”的《回首》《反求諸己》這樣的自然雕塑作品。
造型方法也多了起來,不再囿于塑造和雕刻兩種。當然也保留有純粹的追求塑造樂趣的作品,如《光輝》《恰果蘇巴》《十二生肖》等;有純粹展示木、石雕刻技藝的《茶·山》《山歌嘹亮》《飛鳥與魚》等;當然,也有很多和現代工業技術有關的作品,數字雕塑手段加3D打印成形的,如《多彩云南-滇金絲猴》《彝族牧羊少年》等;鐵板焊接成型的《革命之路》《苗人》《映·象》等;鐵釘和木頭的碰撞,釘擰而成的《斑駁》等;陶瓷釉彩雕塑《賦生息系列》《嬉山》《山與河的歌》等。
在今天的藝術世界里,存在皆合理,難有標準可言。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問題的話,筆者覺得如果雕塑家想回到傳統,就得把傳統搞清楚,搞得很干凈,作品渾然而神完氣足,很高級很純粹。假設想做實驗作品,那就無拘無束,大膽些創造,不要瞻前顧后,不要被所謂權威干擾,不要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徘徊。
如果說云南雕塑現狀有需要調整的地方,那我們確實缺少一些雕塑家的個案研究展覽、幾個雕塑家共同研究方向的聯展、有專門的學術主題的群展。辦展中多邀請專業的批評家參與,這樣可以從雕塑的本質出發,思考更加深入,形成表現力量和空間張揚的、更具現代意識廣角的云南雕塑陣容。
“千古圣賢若同堂合席,必無盡合之理”。何況是完全講究個性和自我情感抒發的藝術家們。若能真誠真心真正的面對自己,思考藝術,如約翰·伯格說抗拒一種習慣性的困惑來獲得一定程度的清醒后,相信會有更大的格局。當更多、更新的藝術種類及材料、觀念混雜沉淀后,派生出來的新的東西,和雕塑有關,又和雕塑無關,這應該才是“雕塑”真正的未來。
一個展覽的從無到有,總是要經歷太多的反復、折磨,這中間,策展人和工作人員都會付出多一些,這是讓人感動和應該記住的。
記得二十年前,我在自己也很年輕的一個年輕人的群展后記里說:“沒有理由在年輕的生命狀態下心如枯槁,即使擁有的只是稚拙、淺顯的。”有高人說過笨拙也是一種天賦,云南雕塑家們只要一直努力,不放棄,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會是個很燦爛的明天。

李乃康《羅炳輝將軍在會澤》

湯邵元《鯤鵬賦》

宋堅《生命的形態》

范睿晨《海洋之歌》

羅申強《恰果蘇巴》

上:李文浩《衛國戍兵——寸土不讓》

下:和金平《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