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蟲魚事

成靜

第一天

新學期，第一天。

小魚穿著實驗學校的白色襯衣，坐在這所大學附中的教室里。襯衣弧形的娃娃領子上，有一圈一圈的藍色條紋，像是一圈一圈的藍色水波。小魚托著腦袋，低頭看著自己的衣領，擺動著手指，想象自己在這水波里，甩著尾巴游來游去。

“哈哈哈……”又爆發出一陣笑聲。

小魚歪過腦袋看到那四個坐在一起的女孩子。每節課下課，她們都會圍攏在一起竊竊私語，偶爾推推搡搡打鬧討饒，偶爾嘻嘻哈哈，反正總是很高興。通過一上午無聊的觀察，小魚知道，每兩節課后，女孩們會固定一起上一次廁所。女孩子的友誼很多時候都是從這種一起上廁所的習慣里培養出來的，很親密，也很奇怪。

“咚咚咚”，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小魚坐在靠門第二排的位置，抬起頭，卻看到教室的門是開的，一個人也沒有。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小魚猛地回過頭去，看到一個男孩子撇著大嘴傻笑著趴在桌子上。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小魚明白了，是這男孩敲擊桌肚發出的聲音。

“你知道中國國歌歌詞是誰寫的嗎？”男孩突然問。

小魚大腦空白，干瞪著眼睛。

“真沒文化！”男孩子撇撇嘴，“你知道《巴黎圣母院》作者是誰嗎？”

“是田漢！”小魚趕忙說，“啊！不對！是雨果！”

“哈哈哈哈哈！”男孩夸張地捶著桌子大笑，五秒鐘后，突然坐直身體，一臉嚴肅，向小魚伸出手，“恭喜你通過本組入組測試，成績及格，以后請虛心服從本大組長領導！”

小魚茫然地點點頭，伸出手握了握，又覺得哪里好像不太對。

第一個月

轉學后的第一個月。

小魚已經快速地適應了新學校新班級的新生活;習慣了后排那個總是趴在桌子上聽課，因而被老師叫成“懶蟲”的組長大人;習慣了他總是敲著桌肚下達“組長口諭”，也習慣了他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這所大學附中和其他的學校不太一樣，學生多是從幼兒園一起升上小學，所以總是親密得像一家人。當然，小魚除外，小魚是從實驗學校轉來的“外人”，但得到了周圍同學“自己人”般的照顧。比如“懶蟲”組長每次領回作業本時，也都會將小魚的一起帶回來，雖然總是愛站在講臺上把作業本當成飛鏢，大呼小叫地扔來扔去。不過幸好，小魚還有個愛接“飛鏢”的同桌，總是能準確無誤地接住小魚的練習本。

這一堂是班會課，“班頭”走進教室，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小魚和青鳥換座位。青鳥是那個“姐妹幫”里笑聲最好聽的女孩子，也是學校各種大小唱歌比賽的領唱。“班頭”宣布完，青鳥和小魚互相看了看，都愣住了。

“快一點，別浪費時間。”“班頭”催促。

“我不換，不和花鈴坐在一起我會死！”青鳥的抗議把大家嚇了一跳，但班頭卻是一副淡然的樣子。

“你們幾個坐在一起太愛說話了，我已經警告你們很多次了。”“班頭”聲音很輕，眼神卻嚴厲。

小魚和青鳥終于收拾書包換了座位，青鳥坐下后立刻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而小魚插入小團體的滋味也不好受。后排的女孩子在小魚剛坐下時就狠狠地踹了一腳小魚的椅子，另一個則在小魚回過頭時翻了個大白眼。小魚看著理直氣壯大聲哭的青鳥，很羨慕，其實小魚也想哭。

第一個學期

期末考試前，“班頭”常常在班級后門的門縫間“神出鬼沒”。

“你們上課又在說什么？！”下課后，“班頭”在教室門外訓斥著青鳥和“懶蟲”。

在旁邊“候補”挨訓的是小魚和花鈴。

“我們是在討論AC米蘭的因扎吉和卡卡誰更帥！”“懶蟲”手舞足蹈地興奮了起來。

“當然是因扎吉最帥！我家因因……”青鳥立刻高叫，居然忘了現在正在“挨訓”。

“班頭”無奈地搖搖頭，轉頭又責備小魚：“你怎么也開始跟她們打得火熱了？我本來覺得你不愛說話啊！”

“啊！”小魚突然一聲驚叫，看著老師驚恐地使勁點頭。

“班頭”在說什么，小魚完全沒有聽進去，她一直在想的，都是剛剛上課和罰站時花鈴悄悄跟她說的電影“午夜兇鈴”的故事。小魚怎么也想不到，外表美麗溫柔，門門功課第一，已經被免試保送直升中學的“班花”花鈴，居然是個恐怖片“發燒友”，而且最愛在深夜一個人偷偷地看“鬼片”，再在無聊的復習課上說給小魚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原本討厭“懶蟲”的青鳥，意外交到了最合拍的“球迷”朋友，雖然他們常常因為哪個隊更厲害爭辯得面紅耳赤，但每當課間“懶蟲”為青鳥帶回每期《體壇周報》時，青鳥總會滿意地覺得這個朋友其實挺不賴。

而小魚，也在生日時收到了“姐妹幫”所有成員的賀卡和禮物，上面寫著“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