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淑 英,楊 祺 靜
(鄭州大學管理工程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上強調構建生態文明體系,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同時指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要圍繞推動高質量發展。“既要金山銀山,也要綠水青山”,中國要摒棄單純追求龐大的經濟總量,轉向更高標準的質量型發展,就要既看“經濟”的臉色,又重視“自然”的氣色。當前,嚴重的環境污染已成為制約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壁壘,由于環境污染的外部不經濟性及環保產品的公共品屬性,單純依靠市場機制難以有效降低污染,政府出臺的環境規制政策能夠對“市場失靈”加以矯正[1]。政府可通過制定一系列環境法律法規推動企業生產方式向綠色化轉型,降低本地污染物排放量,將經濟增長的環境污染問題內部化,達到環境與經濟發展相協調,從而實現全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
綠色創新是關注并實現環境可持續發展的一種創新模式,促進區域人口、資源和環境由低水平協調向高水平持續共生邁進[2]。在經濟高質量發展進程中,綠色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核心動力,既能以創新驅動舊動能向新動能轉換,又可有效緩解粗放型增長模式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3]。短期看,生產企業能夠借助綠色創新實現高效率的生產模式,有效解決傳統創新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降低產品生產全過程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增強自身的市場競爭力;長期看,當企業的污染排放量控制在合理范圍內,出于經濟效益最大化考慮,企業往往不會選擇持續性的綠色創新,此時市場力量不足以推動綠色創新,還需要適宜的環境規制政策輔助監督[4]。
鑒于此,本文突破現有研究的局限性,基于傳統增長理論和外部不經濟理論,解析異質性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影響的差異以及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性,并考慮空間因素下3種類型環境規制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同時引入綠色創新作為中介變量,探究不同類型環境規制是否通過促進綠色創新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及其空間效應,以期為環境規制政策的合理制定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借鑒。
1.1.1 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 環境規制旨在保護公共環境,對污染環境的各種行為進行有效規制,將全社會為其承擔的成本轉化為其自身承擔的私人成本的一種負外部性行為。目前,關于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國內外學者持有不同意見:一是環境規制抑制經濟高質量發展。傳統的經濟學家從靜態視角出發,認為環境規制對被規制的企業存在負面影響,由于環境規制需要企業將一些外部費用分配到勞動、資本等收入中,從而增加企業生產成本,迫使企業改變最優生產決策,削弱企業的市場競爭力[5]。二是環境規制有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根據“波特假說”理論,部分學者認為嚴格而合理的環境規制能激發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獲得產品的創新補償[6-8]。實際上,當面臨較高的減排成本時,企業往往會選擇投資于創新行為,通過創新生產工藝以滿足新的規制需要,新的生產程序或產品標準會降低污染和生產成本,并增加產品市場價值,進而彌補甚至超過由環境規制帶來的成本。三是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非線性的復雜關系。環境規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效應可能會受正向“補償效應”與負向“成本效應”的綜合作用,因此兩者間可能呈“U”形或庫茲涅茨曲線[9]關系,忽略環境規制內生性問題難以客觀識別環境規制與經濟發展質量的因果關系以及準確衡量環境規制的實施效果[10]。
1.1.2 環境規制與綠色創新 綠色創新是綠色發展與創新驅動的雙重融合,在經濟發展和資源環境保護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由于環境規制同時存在成本遵從效應、創新補償效應兩方面的正負交叉作用,因而,關于環境規制與綠色創新之間的因果關系,現有研究并未得出一致結論。總之,環境規制對區域綠色創新的影響研究主要有以下3種觀點:1)環境規制會產生“遵規成本效應”,傳統學派基于污染產業轉移假設,認為嚴格的環境規制會改變企業原有生產路徑,給生產活動帶來多重疊加的額外成本,導致企業的競爭力下降,進而阻礙企業推進創新改革[11-13];2)環境規制會帶來“倒逼效應”,嚴格的環境規制雖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企業的生產運營活動,但同時也促使企業為適應既定的環境標準而進行新產品研發和技術創新,以此提升企業的生產效率和市場競爭力,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雙贏”[14];3)環境規制與綠色創新可能存在“U”形曲線關系,有研究表明現階段環境規制強度尚未達到拐點,仍處于下降階段[15],只有達到特定的經濟狀態,環境規制才能顯著促進綠色創新。
綜上,現有研究大多關注環境規制與綠色創新、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系,鮮有將環境規制、綠色創新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納入同一研究框架進行考察,且未考慮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可能存在的空間溢出效應。因此,本文基于“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設計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采用熵權法測算綜合指數,以此作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代理變量;在研究環境規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效應時,探討不同類型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差異性;引入綠色創新這一中介變量,驗證異質性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為提升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提供新思路和新視角。
由于政策施力點不一致,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之間存在差異,分別體現了不同的環境保護傾向及目的,且政策執行方式存在差異,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激勵作用也各有不同[16,17]。在環境規制約束下,小型生產企業難以承受環境污染所造成的額外成本,出于對產品經濟效益的考慮,企業偏向于選擇將整個生產活動或部分污染密集型生產環節轉移到生態成本較低的鄰近地區,因此環境規制對相鄰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影響。在環境規制政策的實施過程中,稀缺資源和良好生態環境等自然資本能夠實現經濟增長的外生因素內部化以及生態產品和服務價值化,迫使企業通過綠色創新降低外部性成本,推動傳統產業綠色化和新興產業發展。環境規制通過綠色創新作用于經濟發展,適度的環境規制將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較好的制度保證,提高經濟發展效率和質量[18]。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各類型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具有空間溢出效應,且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影響效果存在差異;H2:綠色創新在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系中具有中介效應,即環境規制可通過促進綠色創新提高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
為準確探究異質性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構建了基準模型(式(1));為進一步考察綠色創新是否在環境規制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存在中介效應,本文參考溫忠麟等[19]的觀點,設定了中介效應模型(式(2)-式(4))。
HEDit=β0+β1ERit+β2Controlit+εit
(1)
HEDit=α1+cERit+δ1Controlit+ui1+νt1+εit1
(2)
GIit=α2+aERit+δ2Controlit+ui2+νt2+εit2
(3)
(4)
式中:HED表示經濟高質量發展(*表示模型中加入綠色創新變量);i、t、ER、GI分別表示省域、年份、環境規制、綠色創新;Control為控制變量;u、ν、ε分別表示年份、地區固定效應、隨機誤差項,c、c′分別表示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總效應和直接效應,ab表示經過中介變量綠色創新的中介效應。
依次考察式(2)-式(4)變量的系數以判斷中介效應:c顯著說明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總效應;系數a和b顯著則存在中介效應,在此基礎上若c′不顯著,則綠色創新存在完全中介效應,反之綠色創新發揮部分中介效應;最后比較ab和c′的符號,相同則屬于中介效應,否則為遮掩效應。
根據地理學第一定律[20]可知,距離越近,事物間的關聯性越強,因此,在傳統計量模型的基礎上,本研究納入空間因素構建空間計量模型,其中空間滯后模型(SLM)反映被解釋變量及其空間滯后項間的關系(式(5)),空間誤差模型(SEM)考慮隨機擾動項的空間滯后項(式(6)),而空間杜賓模型(SDM)綜合考察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的空間關系(式(7))。
y=ρWy+βx+ε
(5)

(6)
y=ρWy+βx+θWx+ε
(7)
式中:y為被解釋變量;x為解釋變量;W為空間權重;ρ、β、λ、θ為空間相關估計系數;ε、μ為誤差項。
2.3.1 被解釋變量:經濟高質量發展(HED) 經濟高質量發展既注重經濟數量,更注重經濟質量。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背景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涵義應與新發展理念中“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理念保持高度一致。創新是引領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第一動力,協調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表現形態,綠色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開放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外聯動機制,最根本目的是使共享理念深入人心[21]。對于經濟高質量發展,有采用全要素生產率[22]、勞動生產率[23]等單一指標進行衡量,容易導致評價結果的片面性,因此,本文借鑒鄭耀群等[24-26]的研究思路,圍繞五大新發展理念構建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對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綜合分析(表1),再基于熵權法計算綜合數值,表示各省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

表1 經濟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Table 1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2.3.2 解釋變量:環境規制(ER) 多數學者按照環境規制工具類型將環境規制分為顯性和隱性兩種,顯性環境規制又可分為[27,28]:1)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ERA)。政府管理部門制訂環境標準、污染物排放標準、技術標準以及其他形式的規章,對工業企業的生產活動進行直接管理、嚴格監督和強制干預,以滿足環境質量目標。本文借鑒薄文廣等[29]的研究,以各地區工業SO2去除率(%)、環保系統實有人數(人)和行政處罰環境案件數(起)衡量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的強度。2)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ERB)。以市場為基礎,利用環境經濟手段將外部費用納入企業內部成本,利用市場機制的價格信號引導企業的排污行為與治理決策,促進資源的有效利用,并鼓勵低成本高效率的技術革新及擴散的持續激勵。基于這種規制模式,企業能夠權衡污染成本和治理收益,合理安排污染排放量。本文參考王紅梅[30]的研究,綜合考慮建設項目“三同時”環保投資、排污費收入以及工業污染治理項目投資,測度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的強度。3)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ERC)。其核心推動力是社會公共輿論、社會道德壓力、公眾監督、公眾勸說等,公眾通過上述渠道向政府有關管理部門如實反映環境治理現狀和問題,以保證相關環保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的嚴格落實,提高全社會的環境治理績效。現實情況下受能力和水平限制,公民可以參與的環境規制方式僅有信訪、環境起訴、投訴等[31],因此本文選取信訪辦結總數、人大建議與政協提案數表示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的強度。由于不同的環境規制測算指標存在量綱差異,本文直接利用熵權法測算各地區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強度。
2.3.3 中介變量:綠色創新(GI) 綠色創新是產品和工藝順應綠色化、可持續化的時代潮流,旨在以最少的人力、資本和能源投入減少污染排放,獲得更多的經濟效益、技術進步和綠色生態空間[32]。現有關于綠色創新的研究多選用發明申請授權量、實用型專利申請授權量和R&D經費占比作為綠色創新指標,認為全部專利均有助于提高環境質量,未能篩選出與綠色、環保相關的專利,無法凸顯“綠色創新”。因此,本文借鑒杜江等[33]的研究,選取當年獲得的綠色發明數量、綠色實用新型數量兩個指標,基于熵權法計算各省域綠色創新程度。具體操作是結合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公布的綠色專利清單中的綠色專利國際專利分類編碼,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檢索及分析網站公布的所有專利申請信息,篩選和整理出各省的綠色專利數據。
2.3.4 控制變量 為排除其他因素對研究結果產生影響,本文在現有文獻基礎上選取以下控制變量:1)人力資本(HC)。經濟發展水平從總體上決定著人力資本的投入與積累水平,而人力資本的狀況又反作用于經濟社會生產的各方面,人力資本正逐步成為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優勢。一般用平均受教育年限[4]表征人力資本,計算方式為:(小學學歷人數×6+初中學歷人數×9+高中(含中專)學歷人數×12+大學(含大專)學歷人數×16)/該地區6歲以上人口總數。2)固定資產投資(FAI)。固定資產投資是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投資增加可促進國民經濟總量相應增加,形成投資需求對經濟發展的拉動作用。由于各省的固定資產投資規模會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本文采用各省固定資產投資與省際GDP的比值進行測度。3)金融發展水平(FD)。金融能為經濟發展提供資金支持,促進資金融通,提高經濟發展效率,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本文用年末人均金融機構貸款余額表示金融發展水平。
囿于統計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用2010-2017年中國30個省(市、區)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數據主要來源于歷年《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環境年鑒》及國家知識產權局,缺失數據運用移動平均法補齊。為消除通貨膨脹的影響,數據中所有價值類變量均以2010年為基期進行平減處理。
為深入探究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集聚特征,運用Stata 15.0對被解釋變量的全局Moran′sI指數進行相關性檢驗。從表2可以看出,Moran′sI統計量均顯著大于0,說明我國各省域間經濟高質量發展在空間上并非隨機分布,表現出較強的正相關性,即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高的地區間、發展水平低的地區間分別相互集聚。因此,本文利用空間計量模型分析經濟高質量發展與各變量的空間關系,以確保結果的客觀性和合理性。

表2 2010-2017年經濟高質量發展的Moran′s I指數值Table 2 Moran′s I index values for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from 2010 to 2017
由表2可知地區間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空間相關性,但無法準確判斷選用何種空間計量模型,因此需進行Wald檢驗和LR檢驗(表3)。結果顯示,Hausman檢驗結果均拒絕了原假設,表明在經濟高質量發展模型中固定效應優于隨機效應,即采用空間杜賓模型比空間誤差模型或空間滯后模型更合理。參考Elhorst[34]提出的空間面板模型,本文構建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SDM),并在回歸中控制個體效應:

表3 空間計量模型的甄別結果Table 3 Screening results of spatial measurement model
HEDit=ρWHEDit+α0+δ1WERit+γControlit+μ
(8)
GIit=ρWGIit+α0+θWERit+γControlit+μ
(9)

(10)
式中:W為空間權重,兩地區間相鄰為1,反之為0。
由表4可知,命令控制型、市場激勵型和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考慮變量的空間相關性,3種環境規制的嚴格實施有助于各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對系數值大小進行比較,環境規制的促進效應從高到低依次為公眾參與型、市場激勵型、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這可能是因為公眾積極參與環境治理和監督,通過不同渠道向地方政府反映社會各層級的真實訴求和意見,有助于政府全面了解環境現狀,及時采取相應治理措施,充分發揮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補償效應”;而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通過政府強制性環境監督解決環境污染問題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雖有可能減少污染物的排放,但在這種情況下中小型生產企業難以同時實現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經濟高質量發展水準。與普通面板回歸模型相比,空間杜賓模型的回歸結果能更準確地反映出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效應。比較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R2值,可知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的空間擬合效果優于命令控制型和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的擬合效果,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可直接鼓勵企業創新,一方面通過“創新補償”彌補環境規制所帶來的成本,另一方面通過“學習效應”積累經驗,促使企業敢于創新,形成環境保護和經濟增長雙贏局面。

表4 3種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回歸結果Table 4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ree kind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為對各變量參數估計值進行比較,本文列出不同類型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直接效應、溢出效應估計結果(表5)。可以看出,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模型中,空間自相關系數ρ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在空間上具有正向外溢效應,且不同類型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外溢程度不同。

表5 空間溢出效應估計結果Table 5 Estimation results of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核心解釋變量方面,除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的溢出效應外,不同類型環境規制的直接效應及溢出效應回歸系數均為正,且通過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命令控制型、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對本地及鄰近省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均有促進作用,而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僅對本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有明顯的推動作用,該類型環境規制的溢出效應不顯著的主要原因在于大部分公民長期生活在同一地區,出于對個人生活質量/水平的考慮,公民對本地的環境狀況尤為重視。對比環境規制的直接效應回歸系數及空間溢出效應回歸系數值可知,命令控制型和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對本地的直接效應小于其溢出效應,表明新時代發展背景下,地方政府采取環境規制不僅有助于本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更有利于鄰近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環境規制的經濟擴散效應能夠有效實現各地區環境和經濟的共同發展。
從控制變量看,人力資本和金融發展水平直接效應的回歸系數為負,即人力資本和金融發展水平對本地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一定阻礙。在溢出效應方面,人力資本、固定資產投資和金融發展水平對鄰近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均有正向溢出影響,說明本地人才規模和資金儲備量的擴大更容易產生外溢效應,促進人才流動和知識傳播。
為驗證綠色創新是否在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之間發揮中介效應,本文結合式(2)-式(4)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所有模型的空間自相關系數ρ均顯著為正,說明各地區間綠色創新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呈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象。總體上看,不同類型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凈效應為正,從影響機制分析,環境規制主要通過促進綠色創新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具體而言,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對綠色創新、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綠色創新在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系中起到部分中介效應,約有51.36%是通過綠色創新的中介作用實現的,地方政府可以通過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有效激發創新思維,積極引導綠色創新,進而推動各省經濟高質量發展;單獨考慮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對綠色創新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回歸結果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但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綠色創新與經濟高質量發展三者被納入同一個框架時,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正向影響僅通過10%水平的顯著性檢驗,意味著綠色創新在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效應中也起到部分中介效應,約有72.95%是通過綠色創新的中介作用實現的,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能夠賦予企業更多的自由選擇權,企業可以結合自身情況做出最佳選擇,盡可能使排污成本合理化,有效保證污染源排放量的縮減;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系數顯著為負,但比較ab和c′的符號,發現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符號相反,表明綠色創新在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效應中存在遮掩效應,其遮掩效應是直接效應的75.6%,可能是因為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存在一定的間接性和較長的滯后期,而且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需要依靠外力的強烈支持,如公民自身生活受到明顯干擾才會進行投訴,也間接表明公眾參與的積極性和訴說渠道不夠明晰、便捷。

表6 綠色創新在異質性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間的中介效應Table 6 Mediating effect of green innovation on heterogeneous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and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基于傳統增長理論和外部不經濟理論,本文結合2010-2017年中國30個省(市、區)的樣本數據,運用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考察了異質性的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直接影響及溢出效應,并探究綠色創新的中介作用機制,研究結論如下:1)根據空間滯后系數顯著為正可知,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顯著的空間相關性,即一個地區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并非隨機獨立的,會受到鄰近地區的正向影響;2)考慮空間因素的影響,除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的溢出效應外,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均存在顯著的正向直接效應和外向溢出性,且溢出效應明顯大于直接效應;3)引入綠色創新這一中介變量后,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具有差異性,其中綠色創新在命令控制型和市場激勵型兩種環境規制與經濟高質量發展之間發揮部分中介效應,而在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具有遮掩作用,即公眾參與型環境規制能夠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但這種促進作用被綠色創新所掩蓋,導致總效應不顯著。
為進一步增強環境規制實施強度,發揮綠色創新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本文提出如下建議:1)加大環境規制政策實施強度,充分發揮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輻射帶動作用。環境規制政策的增強可有效推動經濟向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方式轉變。一方面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倒逼”企業實施綠色創新,提高企業生產率,引導經濟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政府應引導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注重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同時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及技術利用效率,進而發揮環境規制對生產效率的積極補償作用。研究表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提升會受到鄰近地區的影響,則區域戰略合作能夠有效促進經濟中高質地區向經濟發展低洼地區外溢,助推全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2)注重綠色創新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效應,實現綠色創新驅動各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實踐證明經濟發展與綠色創新可以共存,經濟高質量發展不能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應積極轉變經濟發展模式,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培養綠色創新的高級人才,倡導綠色化產品研發,激發公眾的創新意識和環保意識,推動社會向生態友好型發展,形成全社會加快促進綠色創新驅動經濟發展邁向高端的新局面。3)有針對性地制定與實施環境規制政策以改善生態環境質量,提高綠色創新水平,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由于區域經濟發展存在明顯的差異,制定環境規制政策不僅要由上而下的頂層設計,也要自下而上的因地制宜,不能采取“一刀切”行為。具體而言,對于高污染排放企業,生產技術的改進可能不足以達到預期標準,則可以采用污染治理投資、高稅率資源征稅等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控制這類企業的數量,這有利于大公司模式的崛起,通過規模效應填補高昂的環境成本,從而有效降低污染排放。對于積極滿足污染排放標準的企業,適宜的稅收優惠或補貼可激勵企業綠色創新,在產品生產全過程中努力實現“綠色”與“經濟”并重。此外,地區可利用互聯網等平臺進行環保宣傳,讓公眾有意識地通過信訪、人大提案等渠道推動美好家園建設與經濟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