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名:《俄語語言文化史》
作者:錢曉蕙 陳曉慧
出版社:北京大學出版社
ISBN:978-7-3012-5400-4
出版時間:2015 年1 月
定價:45 元
語言作為人類交際的主要工具,是在特定環境下因生活需要而產生、發展,因此,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人們所使用的語言不盡相同,或在同一種語言體系下產生的方言也有所不同。因語言與其所產生區域內的社會、科技、經濟及政治等因素具有密切聯系,所以語言成為重要的文化載體與文化形式。在民族融合背景下,不同的文化體系相互碰撞、交融,語言作為主要的溝通工具首當其沖。以俄語為例,其產生與發展即是對民族融合歷程的縮影。我國作為一個多民族國家,通過審視民族融合對俄語語言發展的影響,可為解決我國民族問題提供思路與啟示。基于此,由錢曉蕙和陳曉慧編著、北京大學出版社于2015年1月出版的《俄語語言文化史》一書,結合民族發展背景,對俄語語言發展歷程展開全面梳理,為進一步探索民族融合對俄語語言發展的影響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
該書共包括上、下兩篇,由八個章節構成。其中,上篇著重論述古俄語,包括第一章至第五章,涉及俄羅斯文字的起源、俄羅斯民族的規范筆語、俄羅斯民族語言的確立、俄羅斯民族語言的發展、普希金時代的俄羅斯文學語言等主要內容。下篇聚焦現代俄語標準語,包括第六章至第八章,涉及從普希金到十月革命前的俄語標準語、蘇聯時期的俄語標準語、新舊世紀之交的俄語標準語等主要內容。該書以時間為軸線,對不同歷史時期的俄語發展背景與變化展開詳細論述,為讀者清晰構建了一幅民族融合下的俄語語言發展脈絡,對于進一步探索民族融合對俄語語言發展的影響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民族融合原意是指相互對等的民族間通過相互學習、共同發展,逐漸削弱民族特征與差別,最終形成沒有界限且統一的人類整體的歷史過程。筆者結合浙江省教育廳本科高校省級一流課程建設項目“基礎俄語2 上”(浙教辦函[2020]77 號)階段性研究成果認為,民族融合是全世界民族發展的必然趨勢,如民族遷徙、經濟文化交流等是主要的自然融合方式。自然的民族融合是緩和民族矛盾、推動各民族經濟文化友好交流、維護多民族國家統一、穩定發展的重要途徑。但通過對人類發展歷程進行梳理可以發現,相對于民族的自然融合方式,還有人為推動的民族融合,如通過戰爭侵略、政策主導等方式人為推動民族融合,而對俄語發展歷程進行分析可以發現,人為推動的民族融合是俄語發展的重要背景。本文在此基于俄語發展歷程,對民族融合的現實作用展開具體分析。
通過對相關文獻資料進行梳理可以發現,俄語發展歷程與其所施行的民族融合政策密切相關,19 世紀30 年代是蘇聯民族融合政策及俄語發展環境變化的分水嶺。在19 世紀30 年代以前,蘇聯政府的代表性人物是列寧,在列寧領導下成功發動了十月革命,這次運動的本質是社會主義革命,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共產主義思想。這一時期的民族融合理念與政策是在民族平等的基礎上提出的,舉例而言,列寧于1917 年11 月簽署了《俄國各族人民權力宣言》,其中明確提出各民族平等的重要原則,并強調廢除任何民族的語言特權。在此背景下,俄語與其他民族語言和諧共存,基于相對穩定的發展環境,俄語標準語語體逐漸豐富和完善,并在民族間交流與互動過程中,有效發揮了溝通與引領功能,由此有力推動了俄語的發展,提升了其語言地位。但在19 世紀30 年代以后,蘇聯政治格局有所變動,在列寧逝世后,蘇聯的執政理念發生偏離,與馬克思的民族融合思想及列寧的民族平等、廢除民族特權的理念逐漸脫離。這一時期,民族融合由自由、平等的融合轉變為人為強迫的融合,在此情境下,俄語發展也受到嚴重影響。
在人為推動民族融合的政治背景下,語言作為主要的民族融合標志,成為政府政策的主要發力點。1961年召開蘇共二十二大會議,在本次會議上決定要將俄語作為第二本族語,即明確要求各民族人們共同學習、掌握俄語,將俄語作為共同交際語言。1966 年,蘇聯政府為進一步全面推廣俄語發展,其教育部門出臺了《關于進一步改善中等普通教育學校工作的措施》,其中提出要特別注意民族學校的俄語教育,即違背列寧提出的各民族語言平等的理念,賦予俄語高于其他民族語言的特權。在此政策推動下,俄語逐漸成為學校教育中的必修課,在大力推動俄語發展的同時民族語言的發展空間不斷被壓縮,具體表現為在30 年代以后,蘇聯的民族語學校數量不斷減少,且民族語言課程被列為選修課。除直接作用于語言外,蘇聯的民族融合政策還通過有意識的民族遷移促進俄語發展。如在烏克蘭曾將三百萬當地男青年遠遷,以此破壞區域性別平衡,迫使烏克蘭女青年與俄羅斯人結婚,通過異族通婚,擴大俄羅斯民族的文化傳播,繼而推動俄語的發展。在一段時期內,由于蘇聯政府的人為干預,以俄語為主導的語言融合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果,俄語在蘇聯領域內快速、廣泛發展,并一躍成為蘇聯各族的國語。客觀而言,將俄語作為共同語言,確實有利于推動民族融合、促進民族共同國際主義文化形成與發展,但在人為強力推動的非自然的民族融合方式下,實現的語言融合與俄語的獨立發展,有違自然發展規律,并不利于俄語的持續發展。
基于語言發展的歷史規律可知,民族融合與語言融合是民族與語言發展的自然規律,在滿足某一民族語言接納其他語言的客觀需要時會自然出現語言融合,形成統一的溝通語言。但在俄語發展過程中,蘇聯領導層錯誤估計了民族融合現實,并過于樂觀地肯定了各民族人民對俄語的需求,因此在“必須學俄語”的語言融合政策推動下,雖然在初期使俄語得到大力發展,但也引發了其他民族的憤怒與反感。具體而言,隨著蘇聯語言融合政策的強力落實,嚴重削弱了其他民族的語言地位與功能,由此造成了民族積怨,激化了民族矛盾。為反對蘇聯政府的這一舉措,伊凡·久巴、謝列斯特、賈里巴澤等知名學者與領導人公開反對并批評當局的強制性語言融合政策,此外在1978 年發生了多次大規模游行示威活動,以反對俄語對其他民族語言的打壓。對蘇聯民族沖突事件進行梳理可以發現,語言沖突是其中一個主要導火索,因此,蘇聯政府強推俄語的政策,無疑加速了民族分離,各民族重新將本族語言作為國語,同時對俄語的反感情緒日益提升,由此不僅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俄語的已有發展成果,而且對俄語的持續、廣泛發展造成了嚴重阻礙。
步入21 世紀,俄羅斯政府已然認識到歷史中人為推動非自然民族融合對俄語發展造成的不良后果,并對其民族融合政策進行調整,回歸馬克思主義下的民族融合本質,尊重各民族語言平等權利,通過加強俄語自身建設,推動俄語發展。對目前俄羅斯俄語發展戰略進行梳理,可以將其概括為對內與對外兩個方面。首先,俄羅斯的對內俄語發展戰略。對內戰略以自我發展為主,一方面以政府為主導,引領社會各界對俄語發展的廣泛討論,通過學界、政界、廣大人民群眾等多元主體參與,豐富俄語發展的群眾基礎。另一方面,以政策法規為支撐,凈化俄語發展環境,如俄羅斯政府針對俄語發展頒布了《俄羅斯聯邦國家語言法》《俄羅斯聯邦俄語規劃綱要(2011-2015)》《2030 年前俄羅斯聯邦國家文化政策戰略》等一系列政策文件,基于以上文件指導,通過規范俄語詞匯意義、完善俄語使用檢查制度、明確俄語教學目標等方式,賦予俄語發展更深厚的生命力。其次,俄羅斯的對外俄語發展戰略。在全球一體化發展背景下,加強文化對外傳播是提升國家國際影響力與競爭力的重要舉措,因此近幾年俄羅斯政府格外重視以俄語為載體的俄羅斯文化的跨文化傳播,主要表現為在世界各地成立俄語中心,目前俄羅斯已經在中國、日本、美國、阿塞拜疆等二十多個國家成立了俄語中心,這一舉措有力推動了俄語的國際化發展。
通過對民族融合下的俄語發展歷程進行分析,可以總結以下幾點經驗:其一,民族融合是民族發展的歷史規律,其應是長期且緩慢的,與民族同化具有本質區別,以人力推動的民族融合違背自然規律,必然會受到歷史反噬,不利于民族及相關文化的持續發展。其二,民族融合下俄語發展需要一定的條件作支撐。對比俄語發展的前后背景可以發現,相較于人力因素作用下的俄語的被動發展模式,以社會生產力發展為推手,加強民族間的交流與互動,提升不同民族人們對俄語的主動需求,更有利于俄語的發展。基于以上經驗,同時結合我國多民族基本國情,汲取有利于我國語言發展的可行舉措。
首先,正確認識民族融合與語言發展規律。我國與俄羅斯都是多民族國家,因此基于其民族融合歷史,應為我國民族問題解決提供警示。列寧曾提出民族問題會長久存在,毛澤東也曾指出在階級與國家消亡之后,才是民族的消亡。由此可見,民族是將長久存在的,人為地消除民族特性不僅不利于解決民族問題,同時還會激化民族矛盾,破壞民族融合。在此認知下,我國要充分尊重各民族及其文化特性,在民族個性的基礎上探索、發展民族共性,基于自然規律,適當促進民族融合與語言發展。其次,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加強民族區域自治。民族區域自治是我國為解決民族問題提出的一個偉大戰略,通過這一戰略,為各民族的充分發展提供了有利環境。在此情境下,我國應堅持經濟建設的中心位置,以發展為核心凝聚各民族力量,通過逐漸滿足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需求,柔和地促進民族融合。以新疆地區為例,相較于蘇聯時期強硬的語言融合政策,我國充分尊重少數民族語言地位與功能,在新疆地區的學校內同時設有民族語班與漢語班,并不強制要求學生以漢語為主,但在現實社會發展驅動下,越來越多的家長主動選擇讓學生進入漢語班學習。由此可見,在尊重少數民族語言的基礎上充分發揮需求的導向作用,有利于提升民族融合的內生動力,促進語言的活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