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超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瓷器如此,玉器如此,不少久經滄桑的老物件更是如此。當一件器物破碎后,我們常是留之無用,棄之可惜,讓人痛心不已。但在“手造人”馬勝利的手里,碎裂的瓷器、玉器、銀器等都可以通過巧手與匠心被賦予全新的生命。
馬勝利,一位專注于器物修復再利用的“85后”。經營著一家自己的工作室,最擅長的,是將紅木嵌銀工藝與一些破損的老物件進行結合,以延續器物的生命氣息:以萬歷民窯瓷畫碎片為主,輔以綠松石,一同鑲嵌于紫檀木之上,便組成了項圈的墜子;破舊的和田玉簪經過重新打磨后,鑲嵌在小葉紫檀的手柄上,再以銀絲勾勒紋樣,便變成了一把用于茶器上的壺挑……這些,都是他的作品。
“任何傳統的技藝都是有根可尋的。”馬勝利說。清康熙年間,濰縣的銅業已相當發達。工匠們為美化產品,擴大銷路,便比照古代青銅器的金銀錯工藝,在一些銅器上鑲嵌金銀絲花紋,這就是最初的濰坊嵌銀制品。經過不斷改進發展,紅木嵌銀工藝愈加精湛,作品也越加精美。“在大學課堂上,我有幸接觸到了紅木嵌銀,便從此喜歡上了這門技藝。”馬勝利回憶說。
從起初只能做一些書簽之類的小物件,到現在以純熟的技藝實現腦中幾乎所有的“所思所想”,馬勝利說,他最該感謝的,是身邊的朋友。“他們有做陶瓷的、有做老銀的、還有做玉器的,靈感總會在大家一起聊天的不經意之間迸發。”
那把壺挑就是如此。“記得有一次和一位做老玉的朋友聊天,他那兒有支清代的和田玉發簪,只可惜是個殘品。但我就是心生喜歡,當即把這個玉簪收了過來,并在玉簪本身造型的基礎上,設計出了一把和田玉紫檀嵌銀壺挑。”正是通過這件事,馬勝利開始嘗試將所學技藝與有“殘缺美”的老物件結合起來,并一發不可收拾。
馬勝利的工作室位于濟南近郊的一處僻靜之地,極適合創作。工作室里擺滿了他從各地收來的各種器物:明代的瓷器碎片、清代的和田玉器、各種老舊的銀飾,還有一堆堆的紅木,這些都是他創作的原材料。“我每年都要去兩次景德鎮,一是為了學習,再就是為了收一些可以為我所用的原料。”馬勝利說。
在景德鎮,馬勝利也有了固定的客戶群體。“一次活動中,我認識了一家連鎖茶器品牌的負責人,他對我的作品很認可,我們也算得上是忘年交了。”
茶器、香器、首飾,這三類手工藝品是馬勝利最經常、也最擅長設計定制的器物。香器就已經算得上是小眾中的小眾了,但我們前去采訪的時候,他正在制作一枚印規(即鈐印蓋章時定位的工具,也叫印矩,為舊時官府和書法家們必備的物品),“再小眾的東西也總有鐘情于它的受眾,但大部分都已經是‘叔叔’級別的了”。
印規小小,需要嵌銀的“落款”部分就更是細微,但卻依然要經過畫圖、開槽、鑲嵌、過火、填絲、加固、拋光等步驟才能呈現在我們眼前。“這已經是相比較于繁復、傳統的工藝來講,精煉、創新過了的流程了。”傳統的手工開槽開出的槽比較粗,他用機器代替,“這樣鑲嵌的銀絲才能更加細致精美”。為了對銀絲進行加固,以前采用刷大漆的方法,現在則是用純植物提取的膠水來替代。工具和工藝雖有更替,但留存已久的舊物與其中的舊事,依然為器物增添質感與溫度。
“修復器物的手藝許多時候需要代入修復人的審美,以及對器物的理解,這就是修復師的一個藝術再創作。”在馬勝利看,“再創作”的前提就是不斷學習且始終保持敏感細膩的內心,因為“修復器物,修復的不僅是物件本身,更是人與物之間的情感,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