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松山：一句承諾，為老友養老送終

徐紅燕 金衛萍

2022年1月，第十七屆杭州市道德模范（平民英雄）揭曉，胡松山光榮上榜。此前，他又被評為“浙江好人”。正如他的名字一樣，松山松山，歲寒知松柏，一諾如泰山，一句承諾，胡松山用了15年精力去兌現。

醫保卡、身份證、戶口本、各種資格證書，還有一張張老照片……胡松山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文件包，里面全部是關于裴理榮生前的相關證件，這是老友留給胡松山唯一的念想。一次又一次，胡松山已經記不清看了多少遍。

亦師亦友，“結識需要一種緣分”

1981年，胡松山在喬司農場一家皮鞋廠工作，偶然的一次機會，作為車間主任的他，結識了當時是質檢員的裴理榮。一個負責制作，一個負責質量監管，對工作要求都非常嚴格的兩個人，在一來一往中成為了朋友。

裴理榮比胡松山年長16歲，胡松山一直叫他“裴老師”，而這一叫就是四十多年，“但我心里一直視他為兄長”。胡松山是一個愛講話、性格活潑的人，裴理榮則是心思細膩、沉穩的人，兩個看似性格迥異的人能成為好朋友，在胡松山看來，或許彼此之間有一種緣分在。

裴理榮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之后再也沒有開啟另一段緣分。作為同事更作為好朋友的胡松山，經常邀請他來家里吃飯，或者直接買好菜去裴理榮家做，在胡松山看來這只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情。裴理榮是一個愛干凈的人，“每次去裴老師家，都是收拾得干干凈凈，雖然獨居，但隨時隨地都看到他穿戴干凈整潔，有一股精神氣”。

胡松山對自己的好，裴理榮都看在眼里，他同樣也用自己的方式回報著胡松山。1936年出生的裴理榮，每次去胡松山家，都會給胡松山的兒子輔導功課，待胡松山的家人如同自己的家人，胡松山兒子還親切地叫他“外公”。在胡松山兒子結婚的那天，作為“外公”的裴理榮，還買了一臺彩電作為賀禮。

工作上相互扶持，生活上守望相助。胡松山自己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看似平凡的人，這段看似平常的友誼，會影響自己的一生。

重信守諾，“我答應為他養老送終”

2006年，裴理榮從養女家回到杭州生活，胡松山知道情況后，跑上跑下為他申請單位公寓。

“以后你為我養老送終吧。”也許，在裴理榮眼里，胡松山已經成了他唯一的依靠，當這句話從裴理榮嘴里說出來時，胡松山先是一驚，思量片刻后答應了。

照顧眼前這位70多歲的老人，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胡松山像以前一樣，隔三差五就送飯送菜去裴理榮家，陪他吃飯，陪他散步。對此，胡松山身邊的人并不理解，認為他純粹是給自己找拖累。

2007年10月17日，胡松山去杭州公證處辦理了一份《遺贈扶養協議》，明確表示，自己負責裴理榮生前的扶養以及去世后的喪葬等事宜。公證時，裴理榮沒有任何財產和債務。“有了這份公證協議，以后我照顧裴老師就名正言順了。”

一諾千金重，胡松山直接將裴理榮接到了家里，一住就是三年。胡松山工作忙，一家人就一起照顧裴理榮，在他們眼里，裴理榮早已是家里的一分子了。但裴理榮總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執意要搬走，胡松山拗不過他，只得同意。“每個月，我定期帶著裴老師去配藥，他愛吃雞肉，即便我們都不吃雞肉，也會單獨給他做一盤……”從2007年開始，裴理榮每年都和胡松山一家一起過年，全家老小其樂融融。“裴老師還會給家里的小孩包紅包，他是打心底里高興。”

只有2020年，受疫情影響，生病住院的裴理榮在醫生的建議下沒有來胡松山家過年，胡松山便帶著裴理榮喜歡的飯菜去了醫院，給他補上了“團圓飯”。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胡松山可以堅持這么多年，他說：“做人要講道義，守承諾，既然答應了裴老師要為他養老送終，我就一定要做到。”

一句承諾，胡松山用15年精力去兌現。

永遠掛念，“我把他安葬在我的家鄉”

2019年開始，80多歲的裴理榮身體狀況越發不好，胡松山索性直接搬過去全心全意照顧他。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修剪指甲……4個月的時間里，胡松山細致而溫暖的照顧，讓裴理榮感動不已。同年8月，裴理榮已經大小便失禁了，“他一輩子都愛干凈，心里肯定會受不了”。夜里，胡松山聽到了動靜，跑到裴理榮的房間，看見他正佝僂著身體，清理著地上的排泄物，胡松山心里一陣酸楚。

不怕苦，不嫌臟，胡松山一直陪伴在裴理榮左右，從未有過一句抱怨。裴理榮心里感動，常常也會不吝嗇地表達出來：“有松山在，真是我的福氣。”

那段時間里，胡松山 90多歲的母親身體也不好，需要他趕回寧波老家陪護：“我當時放心不下裴老師，兩邊都是我最親近的人，兩邊都需要我。”這是胡松山最艱難的一段時間，體力和壓力的雙重負擔，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胡松山的兒子知道了父親的難處，直接請了假，讓父親安心回老家，接過父親手中的“接力棒”，照顧裴理榮。

后來，隨著裴理榮病情的惡化，胡松山將他送去了臨平區的一家醫院，為了方便坐地鐵去醫院看望他，胡松山也搬去了客運中心附近的家。一周至少兩三次，胡松山提著裴理榮愛吃的飯菜去醫院。裴理榮去世前半個月，醫院一次次的病危通知，讓胡松山的心時刻緊繃。“那段時間，通常是從醫院剛回到家正準備洗漱，醫院就又下病危通知了，我們一家人趕緊再跑回醫院。”

2021年10月28日，裴理榮安然離世，按照他生前寫的遺囑，葬禮一切從簡，“不用花圈，不叫親人、朋友、學生，一切事情由胡松山經辦……”

按照與裴理榮的約定，胡松山將裴理榮安葬在了家鄉寧波余姚。“在那里，還安葬著我的其他親人，以后回去，我都能去看看裴老師。”

在裴理榮的墓碑上，用莊重的字體刻著“義子胡松山……”

編后語

沒有轟轟烈烈，也沒有驚天動地，凡人善舉在于經年累月如一日的堅持。因為一句承諾，胡松山開始照顧裴理榮。他用愛心為裴理榮構筑了一個美好的晚年，也讓“一諾千金”的成語有了現實版的詮釋，讓尊老孝老的優良傳統得到傳承，更譜寫了一曲新時代真情奉獻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