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江龍舟退金使

吳關榮

南宋隆興二年（1163），宋孝宗趙昚在他的老師史浩的出謀劃策下，為岳飛等忠臣義士平反冤案，懲治奸佞取得了重大成效。為了進一步展示國力，宋孝宗計劃在錢塘江北岸的白石浦舉辦一場規模空前的龍舟大賽。

禮部、兵部負責實施，具體事務落到了南宋駐扎在錢塘江北岸（今上城區三堡）的水軍營肩上。軍營千總張磊自領命籌備賽事活動后，便與協領和幾個心腹分頭向有經驗的老者請教，再實地踏看，精心安排這場重大賽事。

經過近兩個月的緊張籌備，比賽的日子到了。白石浦水軍校練場上一座兩丈多高的觀賽臺高高矗立，四周各色彩旗隨風飄揚、獵獵作響。

大賽這日早上，風和日麗，錢江水面波光粼粼。江北岸七甲古渡口（一堡）始至南宋水軍校練場（三堡），足有三華里多的賽道沿岸，早有杭城內外民眾扶老攜幼前來觀賽，一時間人頭攢動、人聲鼎沸、熱鬧異常。

卯時將末光景，宋孝宗在一班文武高官簇擁和水軍千總張磊引導下，與北金遣宋使節阿部都登上觀賽臺。他們放眼遠望，那江面上一百多條參賽的龍舟彩旗飄飄，沿江排成整齊的隊列;由各府衙推薦出來參賽的選手們，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頭裹彩巾、身穿紅、黃、藍、白、紫等彩衣，顯得英姿颯爽，場面極為壯觀，令人十分震撼。

到了辰時，參賽健兒們在引導員帶領下，分批次有序地將賽船劃到指定位置。號炮一響，龍舟猶如蛟龍躍水，隨著鼓聲、鑼聲，賽手們舉槳劃水整齊如一，劈波斬浪人舟合一，猶如烈馬征戰、風馳電掣……

宋孝宗看得心花怒放，心想：這些民間賽手都有這等氣勢神威，何愁宋室中興、江山一統無望。他再轉臉看身旁的金使阿部都，只見他面無表情，狀似泥塑，知他心情復雜，也就顧自己觀賽，不再理睬他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就在賽程即將結束，只等禮部主事代表朝廷頒發獎牌，宣告勝利閉幕的時候，阿部都走到宋孝宗旁，雙手抱拳，言不由衷地說：“皇上，貴國真是人才濟濟，神勇威武，佩服佩服！”

宋孝宗狀似很謙讓地回答：“哪里哪里，上使客氣了！不過，吾大宋子民的勤勞勇武，的確無可厚非。”

阿部都聽了孝宗的話，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假惺惺地說：“皇上，古人云‘南人善舟楫’確非戲言，今日觀賽使吾心潮澎湃，真想與勇士們切磋，必定受益多多。可惜，老矣，不中用也！”

宋孝宗知他說不出好話，便說：“上使不必客氣，賽事不入貴人法眼，權且一笑了之吧。”

阿部都見孝宗起身要走，急忙說道：“皇上，貴朝舉辦如此盛大賽事，吾身邊的不才之人也想湊個熱鬧，比劃幾下，請您準許？”

宋孝宗朝阿部都看看，帶著不悅的情緒說：“怎么？爾也要下去比賽，帶幾個人上場？又去跟哪一個比劃？”

阿部都說道：“皇上：我方出場三人，請讓貴國剛才獲勝的三名勝者出來切磋一下如何？”

宋孝宗心里暗想：爾想占我方剛比賽完畢，體力還未恢復的便宜。爾若敗了，可說是敗在大宋的冠軍手下，何愧之有;倘若獲勝，則吹成大宋的冠軍不如金國游民，使吾大宋的顏面難存。孝宗雖然心里不悅，但嘴上卻說：“上使，貴國選手與元氣大損未復之人比賽，說出去會否被人笑話？”

“那請皇上另選三位！想必也不會掃了吾那下人的興吧？”

宋孝宗心里明白，上一年水中比武金國吃了大虧，今年是來找回面子。不過，宋孝宗也不想拒絕。于是，他下旨從水軍營里挑選能手即刻參賽。

這時，還未離開賽場的觀眾，雖說在太陽下站了老長時間很是疲憊，但當得知宋、金兩國選手還將繼續比賽的消息，誰都沒有離開賽場，再加上恰逢其時的路人觀賽，一時間錢江北岸人山人海。

正當宋、金兩條龍舟并列起點，在發令號炮將響未響之際，金國選手駕馭龍舟就搶著沖出了起點，做出了違反比賽規則的動作。比賽開始，只見軍營千總張磊弟兄三人沉著鎮定，持槳、運氣、施力的精湛技藝發揮得淋漓盡致。在岸上觀賽人們的一片鼓掌叫好聲中，張磊弟兄大受鼓舞，駕馭龍舟神勇如飛。不久，張磊弟兄就追平了金國選手。這時，金國選手急得要命，為了領先，他們既不講武德、又不守比賽規則，做出將龍舟偏向打橫的犯規動作，阻止張磊他們超前，但他們的伎倆皆被張磊弟兄巧妙破解了。

且說張磊弟兄為了大宋的榮譽，在一路的劃槳拼搏中，始終保持高度戒備。突然，“噓”的一聲輕微的口哨傳入張磊的耳朵，他始覺金人要耍什么詭計，一陣暗器破空之聲急劇響起，三枚鐵質帶刺暗器射向張磊三人的腦勺。此時，兩舟前后相差無幾，左右間隔五六米，若如此近距離中招，不死也得重傷。張磊知其厲害，卻容不得他多想，又苦無順手的兵器招架。在這電光石火的緊要關頭，說時遲，那時快，張磊急中生智，本能地舉起木槳護腦，與他心意相通的兩位弟兄自然心領神會，便一齊舉槳上護頭部。“啪——”幾乎同時，三枚暗器打在木槳上，嵌入松軟的杉木槳板寸許，真是驚險萬分。

金國選手們一擊不中，知是碰到了高手，心理防線即刻崩潰，既不敢與張磊他們正面交手，又不想繼續硬拼，枉送了自己性命。眼看勝算無望，就發一聲喊叫，斜刺里沖向灘涂，在岸上觀賽民眾的嘲笑聲中逃上江岸，隱沒在蘆葦叢中。

坐在觀賽臺上的宋孝宗和金使阿部雖然看不清暗算偷襲的行動，但對金國選手逃離賽場看得清清楚楚。阿部都心里明白，定是他的屬下無能，偷襲不成逃離了賽場。他氣得臉色鐵青，不顧身份，起身帶隨從往敗陣選手逃離方向追去。此時，在旁的宋孝宗看到阿部都的表情，內心自然知曉一切，臉上卻微笑著對阿部都說：“上使留步，朕還要與爾一起發獎呢！”但阿部都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磊三人在錢塘江龍舟大賽上的壓軸表演，將整場賽事推向了完美的高潮，不僅取得了比賽的圓滿成功，同時還粉碎了金國妄想再次南侵大宋的美夢。待張磊單舟行過終點后，禮部宣布賽事勝利結束，宋孝宗傳旨張磊進宮聽命，他要好好賞賜張磊三人。隨后，滿朝文武官員圍護孝宗鑾駕打道回宮，所有在場觀賽的百姓歡聲雷動，舒心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