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辰論婦德

傅剛

僖公二十四年傳：“夏，狄伐鄭，取櫟。王德狄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不可。臣聞之曰：“報者倦矣，施者未厭。”狄固貪惏，王又啟之。女德無極，婦怨無終，狄必為患。’

富辰言“女德無極，婦怨無終”，“德”字當釋為品性，《禮記·樂記》：“德者，性之端也。”又《莊子·天地》：“物得以生謂之德。”物生而具德性，德性為人之本，故《禮記·大學》說：“德者，本也。”定公四年傳“夷德無厭”、《晉語·周語》“翟，豺狼之德也”，皆此“德”之義。杜預因注富辰此語說：“婦女之志，近之則不知止足，遠之則忿怨無已。”杜預所解，當據于孔子。《論語·陽貨》：“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有怨。”看來孔子當讀過記富辰言語之簡牘，所以有如此感慨。因為孔子主要是就小人而論，怎么會對女子之品性有如此議論呢？襄王不聽富辰之諫，所謂感德狄人，而以狄女為后，狄后卻與王子帶私通，而伙同狄人將襄王逐出王朝，襄王不得不出奔鄭之南泛。《左傳》以事明義證理，有因有果，令人警醒！

孔子此語當然是以偏概全，他把男人分為君子、小人，女子卻一棍子打死，不說別的，《左傳》中的鄧曼、齊姜（醉遣重耳者）、懷嬴、芮姜、趙姬、成風，皆是有智慧、有眼光的女子，所以孔子所說的“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有怨”，宜用于小人。自然，女子若潑辣起來，也是合孔子所說的。日人竹添光鴻《左氏會箋》注《左傳》，于此處卻忍不住說：“八字說盡古今婦人情狀！”也是以偏概全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