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嵱




在可可西里,布周已不知不覺堅守了十一年。他將可可西里申遺和三江源國家公園的建設,視作人生所經歷的刻骨銘心的大事。他是承上啟下的一代可可西里守護者。不光是他,可可西里的老隊員新隊員身上都有一種傳承的精神,那是可可西里環保衛士杰桑·索南達杰以命相搏凝聚在這片高原凈土的精神。他是守護者,也是被荒原賦予力量的人。
布周是青藏高原土生土長的藏族干部,現任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長江源園區可可西里管理處黨委書記、主任。
這些年,他榮獲過“中國生態英雄”“斯巴魯生態保護獎”“青海可可西里申報世界自然遺產工作先進個人”“2018-2019綠色中國年度人物”“2020最美公務員”等諸多榮譽。
可可西里位于青海玉樹藏族自治州西北部,總面積4.5萬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最高達6860米。它是我國目前面積最大、海拔最高、野生動物資源最豐富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之一,被譽為“世界第三級”。
布周和他的巡山隊員們常年在這里巡護。他的故事,隱藏于群體故事以及可可西里驚心動魄、艱難困苦的守護歲月中。
文化學者劉東黎在《荒原啟示錄》中寫道:原始荒野才是“賦予人類事業內涵與意義的源泉”。可可西里這片荒原,對布周的精神啟發,其實從他走進這片荒原就開始了。
野生動物的恢復發展
藏羚羊的大遷徙,是世界上最為恢宏的三種有蹄類動物大遷徙之一。可可西里是我國第一個為保護藏羚羊而設置的自然保護區,是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重要區域。
每年進入5月以后,來自西藏羌塘、新疆阿爾金山以及青海三江源、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內的數萬只雌藏羚羊,成群結隊來到可可西里腹地卓乃湖區域產仔。到8月,雌藏羚羊帶著年幼的小藏羚羊回遷,各自返回棲息地并與雄羊合群,完成這次繁衍生息的旅途。
“每年5月份開始,在大批的藏羚羊陸續經過轄區時,我們各個保護站都會做好短暫的‘交通管制’,讓藏羚羊群安全地通過公路,保證藏羚羊在遷徙產仔以及回遷途中,不受或減少人類活動的干擾。”據布周介紹,所有的藏羚羊從東南西北集中到卓乃湖集中產仔,妊娠時間早一點的就提前分娩,晚一點的就晚一點分娩。有時候可以看到數以千計藏羚羊慢慢往卓乃湖的方向行進,它們并不是一步到位直接到那兒,而是經過一個多月時間,邊走邊吃草,慢悠悠地遷徙到卓乃湖。
其實在布周的心里,是有很多未解之謎的:為什么所有的藏羚羊都要到卓乃湖產仔?為什么周邊的一些湖泊不能產仔?卓乃湖周邊的草場并不是很理想,甚至有點沙漠化,為什么要到那兒產仔?藏羚羊為何定期遷徙,遷徙路線為何固定不變?
有專家對此做過分析研究,他們認為:一是藏羚羊自身的保護系統,減少人類或者天敵對它的干擾;二是它的記憶系統,祖祖輩輩年復一年,形成這一遷徙現象。
“是不是卓乃湖周邊有藏羚羊生產過程當中所必需的一種微量元素?”布周也有過大膽猜想,“更有趣的是,最后一只雌藏羚羊產完仔,第二天你去一看,一只藏羚羊也不見了跟部隊撤退一樣。”布周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這些未解之謎也為可可西里增加了更加神秘的色彩。
根據動態監測數據,可可西里轄區藏羚羊總體已恢復到7萬多只。1996年建保護區的時候,藏羚羊不足2萬只。現在每年卓乃湖畔產仔的雌藏羚羊種群數量達到3.5萬多只。
布周說,可可西里無人區最大的變化,除了藏羚羊多了,野牦牛、藏野驢、藏原羚也多了,當然食草動物的天敵——狼、棕熊也多了,整個生物鏈已經形成良性循環。
巡山隊
可可西里前沿的保護工作多年來一直保持著原始的巡山的方式。布周也是一名基層的巡山隊員,他的工作體驗雖然普通又平凡,但具有某種啟發性。
“沿著既定線路,在廣袤無垠的可可西里無人區仔細觀察盜獵、盜采痕跡,統計沿途動植物數量……”他們在這片無人區哭過、笑過,也無助過,見證了可可西里艱難恢復涵養之路。
事實上,荒原的保護呈現出人與自然關系最高維度的一種狀態,所以他和巡山員們身上的勇氣和真性,愛的力量,也表達了這樣一種大自然的力量的傳承。
2011年,47歲的布周接任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從自小生活和工作的玉樹州府所在地玉樹市來到千里之外的荒原——可可西里。2016年6月,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籌)正式掛牌成立, 作為長江源頭的可可西里保護區,被整體劃轉至三江源國家公園,并成立長江源園區國家公園管理委員會可可西里管理處,布周擔任管理處黨委書記、主任。十一年赤膽忠誠的守護,已將布周磨礪成一位沉著而堅定的指揮員。
巡山一度是他們工作的核心,沙漠、河流、流沙、雪山、沼澤……地形復雜的可可西里無人區一次次考驗著他和隊員們。“巡一次山,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不分季節的雨雪,復雜的地形,每一次巡山所面臨的艱難險境都是無法預料的。”
巡山的主要工作是看轄區里有沒有盜獵、盜采、穿越等異常情況,同時做一些簡單的冰川融化、湖泊漲勢、野生動植物的監測,然后請專家分析。
布周先后近五十次帶隊深入無人區。
五到七人一組,夏季冰雪融化,可可西里儼然沒有盡頭的沼澤地,巡山的車輛隨時會陷入泥淖,寸步難行。遇大河擋道,為減輕負重,他們要下水把車上所有的輜重扛過河。到了冬季,天寒地凍,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40%,遭遇冰河,隊員們只能刨冰墊石,手腳都浸在刺骨的冰水里。巡山途中,杳無人煙,只能與鷹隼對歌,餓了啃一口干餅,一趟下來最少也要跑二十多天。最艱難的一次,創下巡山四十八天的人類身體極限紀錄。
巡山隊員們大都面對過自己的驚險時刻。
2016年8月24日,布周接到主力巡山隊員的衛星電話,由于保護區腹地自8月中下旬全范圍突遭降雨降雪降溫天氣,加上沼澤、泥潭地等原因,造成車輛行駛極其困難,6名巡山隊員在完成巡山任務返回途中被困,一輛車損壞,另一輛也在平頂山一帶深陷泥潭,無法行駛,所帶食物緊缺,并因在極其高寒缺氧的環境中開展高強度的施救作業,導致體力嚴重透支,個別隊員高原反應尤為嚴重。布周當機立斷,以索南達杰保護站為指揮中心,先后派出三批救援隊進入保護區腹地。
布周親自參與了救援:“第一批救援隊困在路上,第二支救援隊又困住了。第三批我帶隊進去,連著困了兩個晚上,根本走不成,跋山涉水好不容易走到一道溝,終于看到他們了。”
歷經十二天,9月4日下午15時,主力巡山隊和三批救援隊共計25名隊員,全部安全返回駐地格爾木。十二天!這可是在高原可可西里,其間的顛簸、透支的體能、極度的高反和對荒野的恐懼,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
“從那以后,我感覺可可西里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地方。我覺得人類真的很渺小,要尊重自然的同時,也要尊重生命。”布周說,“現在每次去巡山,必須選擇好的領隊,然后挑選優秀的隊員。平常我們安排七天左右,讓大家帶上足夠多的干糧,汽油也安排得足足的,就怕進去發生什么事,但每次他們進去我還是很操心。”
這幾年,布周感覺到巡山的難度越來越大,尤其是5月到10月間。由于全球氣候變暖,降雨量增加,凍土層易融化形成爛泥灘,進山變得困難重重。過去陷車挖到1米深就能見到凍土,現在要挖到1.5-2米深。只能多帶麻袋裝上土,挖到一定程度就開始墊麻袋。巡山的車用的是皮卡和北汽戰旗,這種車隊員自己就能修,而且車身輕,動不了就能抬出來。另外,衛星電話、槍支彈藥都比過去先進多了。
面對面的較量,那種驚心動魄的時刻布周也遭遇過。
“那次我們得到信息,在太陽湖周邊有盜采,我們組織力量,大概18個人深入進去,到芒崖那個點上,根據地形一看,盜采分子剛安營扎寨,才準備采挖,我們第一時間就趕到那個點了,當時朝天上放了一槍,把他們嚇懵了。他們將近50多人,13輛大型機械。我們人少,要把這些人從芒崖帶出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布周說,每年主力巡山隊大規模、高密度、高頻率的專項巡山行動,在可可西里不間斷地開展,嚴厲打擊了保護區內的一切違法活動。
為申遺科考隊護航
可可西里能保持原始的生態和生物多樣性,并不容易。
她是世界上最年輕,最廣闊的荒原。即使是守護她十幾年的巡山隊員,對她仍知之甚少。大部分人只知道這里是珍稀瀕危物種的家園,而不知道這里還有許多其它草原上看不到的植物。由于特殊的高寒缺氧環境,造就了這里獨特的野生植物群落。
看到許多緊貼在地面的草開著艷麗的花,卻都叫不出名字。布周和他的隊員們很想把這些天天伴隨藏羚羊、伴隨巡山隊員的低矮而頑強的花草宣傳出去,讓世人知道長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的花草。他們盼望著能夠有機會開展一次全面的資源調查,摸清家底。
布周來到可可西里時,自然保護區已成立十六年。經過多年的巡護和打擊行動,非法盜采盜挖的現象得到初步遏制。擺在布周面前更要緊的任務,是將保護區的核心工作從單純的藏羚羊保護,向荒原生態系統、濕地生態系統的考察、研究、保護以及數字化管理轉移。
時機終于來了。2014年11月,可可西里啟動了申報世界自然遺產工作。2015年5月8日,保護區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資源調查工作啟動。這次調查對保護區境內的生物多樣性、地理地質、水文氣象等資源的存量及分布狀況進行核查和全面評估,為可可西里申報世界自然遺產工作提供數據支持,也為保護區開展科學研究提供第一手資料。
資源調查隊伍由來自北京大學、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中國科學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青海廣播電視臺、青海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等單位的40多位專家組成。
可可西里申遺,無疑是對珍貴生態資源保護的一次重大機遇。“通過申遺工作,藏羚羊等可可西里野生動植物資源才能得到更好的保護,山水生態資源才能得到更好保護。”布周挑選了18名精兵強將,為科考隊保駕護航。在為期二十天、行程近3000公里的資源調查路途中,面對風雪天氣、嚴重陷車、高寒缺氧等困難,竭盡全力克服種種困難,為資源調查提供安全的后勤保障工作,確保了科考專家的生命安全,同時也保障了整個申遺資源調查工作的順利完成,確保了科考工作順利完成。
“進去了二十天,專家們身體都不錯,我們到哪兒都是安營扎寨,給他們帳篷搭好、床鋪好,第一時間趕緊把飯做好,保障好后勤,給專家們叮囑,車陷進去你們絕對不要幫忙,你們肯定是幫倒忙。整個一圈下來,我們給科考隊的專家提供了非常好的服務,專家們也非常感動。”
2017年7月7日下午13時,在波蘭舉行的第41屆世界遺產大會上,可可西里獲準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51處世界遺產,是我國面積最大、也是青藏高原第一個世界自然遺產。消息傳到可可西里,布周和隊員們全都激動地流下了眼淚,大家在管理局大院里放起了鞭炮,跳起了鍋莊。
一年后,布周在人民大會堂拿到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駐華代表裴伯庸(Robert Parua)向可可西里頒發的世界遺產證書。“人民大會堂去過一兩次,但是領獎是第一次,嗷呦,心里特別欣慰特別激動,然后照了幾張像,第一時間把圖片發回去,嗷呦,隊員們給了多少個贊!”
布周說話時愛用感嘆詞“嗷呦”,一個低沉的回轉音,和他頭戴牛仔帽黝黑敦厚的形象聯系在一起,有一種青藏高原獨有的樸實分量。
“那天的心情非常激動!也非常欣慰!從索南達杰開始,經過一批批可可西里人無私奉獻,到我們這一批有了收獲。”布周接著說,“可可西里成為國家公園的重要組成部分和世界自然遺產地的申報成功,這是我最刻骨銘心的喜事,這也實現了英雄索南達杰以及一代代可可西里人的夢想。”
索南達杰之夢
可可西里的生態保護有著跟別處截然不同的含義。這里的生態極為重要,但又極為敏感脆弱,堪稱地球上最復雜的生態系統之一。一旦遭遇退化和破壞,短期內難以得到恢復。
即使對于青藏高原玉樹州土生土長的藏族干部布周來說,可可西里也是一個千里之外與世隔絕的遙遠概念。
1996年,可可西里開始建立自然保護區。1997年,可可西里升格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索南達杰犧牲那年,布周是玉樹州農牧局一名普通干部。他參加了索南達杰的追悼會。此后歲月里,他也讀過索南達杰的很多事跡報道。僅此而已。
真正走進這位環保衛士的精神世界,是在守護可可西里融入這片土地的工作體驗中,從老隊員的講述和自己對于這份艱苦的切身感知當中。“當時的境況真的非常非常不容易,在這廣袤的4.5萬平方公里,要進行巡護,真的是非常不容易!在這么艱苦的環境打下這么好的基礎,非常不容易!”
1992年,時任玉樹藏族自治州治多縣委副書記的杰桑·索南達杰,組織成立了治多縣西部工作委員會,并擔任西部工委書記。這個特殊的機構,從成立第一天起,使命就是保護可可西里野生動物資源,就是反盜獵。
兩年后,可可西里最寒冷的季節,先后帶隊12次深入無人區的索南達杰,在押運盜獵者途中遭到偷襲和反撲,壯烈犧牲。五天后,當增援人員找到他的遺體時,他已被零下40攝氏度的嚴寒凍成了一尊冰雕……
索南達杰犧牲時年僅40歲,他以命相搏守護這片凈土的往事,奠定了可可西里保護區的一種精神氣質。布周和隊員們身上至今仍可見這種單純的熱血。
至今,每次在海拔4768米的昆侖山口索南達杰烈士紀念碑前路過時,巡山隊員們都會特意下車向他的塑像獻哈達、敬青稞酒、向空中拋撒象征吉祥的風馬旗。
“索南達杰的犧牲,引起國家對這片區域的重視,專門為藏羚羊設置保護區,專門為一個物種設置保護區,這是非常少見的。經過這么多年,盜獵的槍聲也沒有了,盜采的現象也被完全遏制下去。可可西里成為世界遺產,填補了青海省乃至整個青藏高原沒有自然遺產的空白。如今作為三江源國家公園的重要組成部分,可可西里能夠恢復發展到這個程度,真的可以告慰我們的烈士,告慰索南達杰,告慰我們第一代可可西里人。”索南達杰的后代現在仍在保護可可西里的前沿。他的外甥秋培扎西和普措才仁成了布周的同事,他倆和舅舅一樣,也用自己的巡山日記保持和這片山水高原的內心對話。兩代守護者的巡山日記,也流淌著同一種單純和熱血。
可可西里,蒙古語意為“青色的山梁”,一度被誤譯為“美麗的少女”。這些年,很多人問布周,包括海西州民運辦主任,他也是地道的蒙古人,“為啥現在媒體上把可可西里翻譯成了‘美麗的少女’?”
布周說,“你這么去理解,美麗少女是我們可可西里人賦予她的內涵吧。大家對這片土地有非常深的感情,可可西里人像保護自己的母親一樣,像保護自己的姐妹一樣,保護這片圣潔的土地,所以我們說她是美麗的少女。”
2021年12月,可可西里主力巡山隊獲得了首屆青海榜樣集體榮譽稱號。
布周說,幾代可可西里保護者的堅守,已被青海省委組織部提煉為“可可西里堅守精神”,并專門組織了宣講團,到省內外已經宣講一百多場。青海省將可可西里堅守精神與“兩彈一星”精神、玉樹抗震救災精神、尕布龍精神、慕生忠將軍開路精神,一起構成五大精神板塊,共同打造青海精神高地,成為建設新青海的強大精神動力。“可可西里堅守精神現在成了青海省各黨支部的必修課,成了精品黨課。”布周自豪地說。
守護荒原的意義
可可西里是真正的荒原。
它是生機勃勃的野生動物天堂,分布著中國最密集的湖泊群和最年輕的火山群,基本保留著世界最初的樣子。數百年來無數探險者前仆后繼,把深入可可西里作為探險的終極夢想。
2017年可可西里申遺的成功,再次引起公眾對這片無人荒野的關注。
“我們正探索符合這片世界自然遺產地的保護管理模式,保護管理工作穩步推進,有效保護世界自然遺產地的資源和生態環境,向國家級和世界級的管理水平看齊。”
據介紹,日漸興起的自駕游和徒步穿越,給保護區管理工作增加了新的任務。隊員們幾乎每天要到藏羚羊出現多的公路沿線勸阻游客。每隔兩三天沿青藏線巡護一遍,尋找穿越者的車轍,發現后進行教育并勸離。
實現天地空一體化遙感監管體系,也是布周現在最想做的一件大事。他一直在考慮用現代科學技術與人力實地巡護相結合,減少野外巡護工作量,提高巡護管理水平。
布周還想報個項目,做本底資源調查,把這4.5萬平方公里土地折算成草場面積,看到底能養活多少個“羊單位(牲畜的計算單位)”。另外,有些地方棕熊已經危害到人類生產生活甚至是生命。所以現在需要獲取科學的數據,看藏羚羊等野生動物到底是多了還是少了,進行適當的平衡。
巡山隊員們也開始了轉型。他們坐進課堂、捧起書本,開始學習野生動植物分類、生態本底調查等基礎知識。未來,他們既要當好可可西里的守護者,也要做好當地的生態觀察員和宣講員。
布周坦言,自己最大的隱憂還是人才及人力的緊缺。在這個世界自然遺產地,每人擔負2000多平方公里的保護任務。干部職工平均年齡已達45歲,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員因身體疾病不能上站或進山開展巡護任務。“繁重的工作任務和現有人員編制數量存在比列嚴重失調。保護管理工作壓力大、任務重,專業技術人才急缺。”
世間或許有千萬種值得審視的人生,但能夠仰慕的事業太少。在保護區經歷了十一年的工作體驗,布周深切感受到巡護員工作的重量以及與這片荒原建立關系的不易。
“在可可西里,你踩下的每一個腳印,有可能是地球誕生以來人類留下的第一個腳印。”這片4.5萬平方公里的廣袤“無人區”,被稱作“萬山之祖、千湖之地、動物王國、人間凈土”,是人類文明發展史上不容忽視的生態坐標。
“可可西里也被稱為世界第三極,它是惟一一塊沒有遭到大規模破壞的凈土,能不能保存它的完整性原生態?現在有些專家學者包括我們的領導也講,這么美的地方一定要展示給世人,不能光把它封閉式管理,不能總是蒙著面紗呀!”布周一直在思索展示的合理方法,可可西里不具備大規模開放的條件,但是能不能通過一些生態體驗,把具備條件的地方展示出去?包括坐飛機上去轉一圈也行,或者有的道路,坐電動車進去也行,把我們最美的地方展示出來。
不過布周也承認,現在還不具備這個條件,還需要準備幾年時間。
布周的名字在藏語里是“小男孩”的意思。他記得小時候母親老是告誡他,河里不能倒垃圾,不能尿尿,上山不能打鳥,把鳥打了吃掉會變啞巴的!
布周的講述中,濃重的青海口音,和他健壯的身體結合起來,形成一個很有爆發力而且單純快樂的生態英雄的形象。
布周堅守可可西里十一年,可可西里的生態在一天天好轉。在布周眼里,這段守護荒原的風雨征程,已經賦予他人生的特殊意義,成為他所擁有的最美好、最難忘、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本文圖片由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長江源園區可可西里管理處提供,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