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全球反洗錢監管動態分析

肖 琴

2021年，全球新冠疫情肆虐，國際形勢風云變幻，各國反洗錢監管力度不減。

一、反洗錢立法及監管導向

（一）國際標準

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FATF）持續推動反洗錢國際標準制定與完善。一是構建擴散融資風險評估等新標準。發布《擴散融資風險評估和緩釋指引》《風險為本監管指引》，修訂《虛擬資產和虛擬資產服務提供商風險為本指引》，指導公私部門評估、管控擴散融資風險，要求監管機構貫徹風險為本原則，根據風險合理配置監管資源，更新虛擬資產旅行規則等指導意見。二是推動打擊環境犯罪等特定領域洗錢活動開展。發布環境犯罪洗錢報告、貿易洗錢常見方式和風險指標、種族主義恐怖融資結構性特征和模式，助力打擊相關洗錢活動。三是促進反洗錢工作數字化轉型。發布反洗錢數字化轉型報告，呼吁使用人工智能（AI）、機器學習（ML）和大數據分析（BDA）等新技術，提高反洗錢工作效能，同時指出新技術的使用必須以尊重個人隱私和數據保護等基本權利為前提。四是持續開展第四輪互評估。發布新西蘭互評估報告和包括中國在內的多個司法管轄區的后續評估報告。后續評估中，FATF對我國6個技術合規性建議評級進行了上調，未達標建議進一步縮減為9個。

（二）我國監管標準

我國反洗錢監管標準持續高頻調整，主要監管要求和導向聚焦以下五個方面：一是推動《反洗錢法》修訂。明確反洗錢概念和任務，建立巨額現金收付申報、反洗錢特別預防措施機制，明確單位和個人反洗錢義務，增加反洗錢處罰事由等。二是更新客戶盡職調查制度。修訂《金融機構客戶盡職調查和客戶身份資料及交易保存記錄管理辦法》，發布《市場主體登記管理條例》，完善并強調持續盡職調查要求，建立受益所有人集中登記制。三是強化洗錢風險評估及管控。發布洗錢風險自評估指引，明確金融機構洗錢風險自評估方法、流程及結果運用要求；就跨境業務、匯款等高風險領域發布工作指引，規范業務管理及風險防控。四是規范反洗錢監督管理。修訂反洗錢監督管理辦法，確立執法檢查和風險評估“雙支柱”監管體系，優化反洗錢監管手段和措施。五是發布專項風險提示。針對電信詐騙，非法集資，網絡賭博，“套代購”走私，頻繁開立II，III類賬戶，境外卡境內ATM機大額取現，虛擬貨幣洗錢等典型或新興洗錢方式發布專項風險提示，指導金融機構提高洗錢風險防控意識和能力，做好異常交易監測及分析報告工作。

（三）境外監管標準

2021年國際金融監管依然保持活躍，主要變化為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反洗錢體系進一步完善。美國、盧森堡、緬甸、捷克、哈薩克斯坦等國家更新了反洗錢法，其中美國《2020年反洗錢法案》于2021年1月1日正式生效，該法案汲取了近年來多項專項反洗錢法規的重要內容，不僅完善了反洗錢管理方法和標準，而且更加強調反洗錢對國家安全的支持作用，是近年來美國反洗錢體系改革的一個里程碑。二是專業領域的反洗錢要求持續增加。風險為本導向更加具體，國際反洗錢監管出臺針對不同產品、業務領域的洗錢風險評估指引，更加關注金融機構反洗錢措施是否基于對洗錢風險的充分識別、評估與論證；在受益所有人識別、客戶身份驗證、政治敏感人物的資金來源與財富來源、客戶風險評估及增強型盡調等方面的要求更加具體。三是對反洗錢關鍵崗位人員資質提出更高要求。歐盟在2021年三季度發布管理層和關鍵崗位人員指引，并就合規官資質征求意見，表明監管更加強調關鍵崗位人員資質，對反洗錢人員能力和人員素質提出更高要求。

二、執法形勢分析

（一）我國執法形勢

根據公開信息，人民銀行系統2021年共對347家單位、668名個人作出反洗錢處罰，處罰金額共4億元，其中單位處罰額3.82億元、個人處罰額1839萬元。

從處罰金額看，與2020年相比，處罰總額下降26.3%，受疫情影響，降幅較大；個人處罰額基本持平，雙罰率近100%。其中百萬以上罰單61張，千萬以上罰單3張。單位和個人最高處罰額分別為中信銀行2890萬元、中金支付公司時任總經理23.2萬元。

從處罰機構類型看，銀行業仍為重點處罰對象。88%的單位罰單涉及銀行，平均處罰額93萬元。支付行業的處罰力度最大，案均處罰額487萬元。

從處罰事由看，客戶盡職調查仍為首要處罰事由，其次為未按規定報送大額和可疑交易報告、與身份不明客戶交易。涉及“與身份不明客戶交易”的罰單平均處罰額仍居各處罰事由之首，達370.8萬元。

從處罰地域看，2021年共有31個省（市）人民銀行作出了反洗錢行政處罰。單位處罰力度最大的為人民銀行總行，僅查處中信銀行一家，罰款額達2890萬元；其次為上海、北京，單位平均處罰額分別達835萬、502萬元。個人處罰力度最大的為北京，平均處罰額為8.92萬元，其次為上海、廣東、黑龍江、人總行，分別為6.3萬、5.1萬、4.5萬、4.39萬元。

（二）境外執法形勢

根據媒體公開披露的信息，2021年，國際同業受到反洗錢監管處罰共計199筆，金額約為23.43億美元，涉及27個國家和地區。與2020年21億美元相比，處罰金額略有增加，反洗錢監管執法逐漸恢復活躍。

從處罰地域來看，反洗錢監管執法涉及區域廣泛，大額處罰集中于歐美國家。出具罰單的27個國家和地區涉及亞太、歐洲、中東和美洲四大區域，罰金額最多的三個國家分別為美國（8.97億美元）、英國（7.07億美元）和荷蘭（5.81億美元）。其中排名前5的罰單總額超過2021年全年反洗錢處罰總額的70%，包括荷蘭公共檢察署對荷蘭銀行出具的4.8億歐元（約5.81億美元）罰款、美國金融犯罪執法網絡對Capital One出具的3.9億美元罰款、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對國民西敏寺銀行出具的2.6億英鎊（約3.57億美元）罰款、對瑞士信貸出具的1.47億英鎊（約1.99億美元）罰款以及美國司法部對瑞士信貸出具的1.75億美元罰款。

從處罰原因來看，KYC和交易監控是主要原因（見表1），導致的處罰金額最高。

表1 境外監管反洗錢處罰事由表

三、2022年監管趨勢及展望

（一）“強監管”態勢愈發突出

境內，《反洗錢法》雖尚未完成修訂，但修訂草案中的一些主張已開始在實踐中貫徹執行，如對“未按規定對高風險客戶采取強化識別措施”等違法行為按涉及的客戶數處罰，而非傳統的按類處罰。截至2021年底，人總行已相繼完成對大行總部的反洗錢檢查，預計2022年將陸續做出處罰決定，千萬級罰單或將成為常態，引領境內反洗錢處罰問責力度進一步加大。境外，后疫情時代，隨著多國逐步放開疫情管控措施，反洗錢監管檢查及執法行動也將逐步恢復。除歐美國家仍將維持最嚴厲的執法和處罰狀態外，部分位于FATF灰名單的國家由于整改需要，也將進一步強化執法行動。

（二）風險為本要求趨細趨嚴

境內，人民銀行正在研究細化客戶盡職調查監管要求，推進客戶全生命周期洗錢風險管理；檢查導向將更加強調反洗錢工作有效性，檢查重點隨之由客戶信息完整性、準確性等形式合規問題逐漸轉向為查驗金融機構是否真正了解客戶、交易及其風險狀況，并針對風險開展持續的實質性盡職調查。境外，隨著FATF第四輪國家互評估報告、后續評估報告和反洗錢國際標準密集修訂或發布，各成員國預計會對本國現行的政策文件進行對標更新。同時，因歐美持續推進反洗錢體系改革，將不可避免地迎來一攬子配套新規的落地實施。

（三）反洗錢打擊犯罪功能凸顯

境內，電信詐騙、非法集資、網絡賭博等違法犯罪活動仍是2022年我國洗錢上游犯罪打擊重點及反洗錢監管部門工作重點。此外，跨境業務、收單業務、虛擬貨幣等高風險領域，以及利用數字人民幣等新型支付手段洗錢也將受到持續關注。境外，為防范疫情下日益增長的數字化資產和網絡犯罪風險，境外監管預計將圍繞預防和打擊線上犯罪持續開展行動。

四、工作建議

（一）持續做好監管動態跟蹤及外規內化

持續跟蹤解讀反洗錢監管政策和執法動態變化，及時按照監管要求完善反洗錢相關制度規定，切實將反洗錢要求嵌入到業務制度、產品研發、系統流程、業務管理和具體操作。

（二）縱深推進反洗錢向實質有效轉變

緊跟反洗錢監管導向，接受過檢查的機構應以監管檢查發現問題整改為抓手，加強反洗錢資源配備，推進反洗錢客戶盡職調查等新規落地，切實踐行風險為本，整體推動提升洗錢風險管理能力及效果。

（三）扎實開展高風險領域針對性管控

結合國家打擊洗錢上游犯罪重點、監管部門風險提示以及本機構洗錢風險識別和評估發現，針對高風險客戶、產品及業務領域及時開展風險排查，按照風險狀況采取強化盡職調查、限制交易功能、更新監測模型、報送可疑報告等風險管理措施，確保措施得當、風險可控，推動反洗錢及業務雙循環長效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