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頓森林體系2.0版的動搖

孟秋

尼克松政府時期的財政部長約翰·康納利曾說過一句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卻是你們的問題。”盡管美國從美元體系中獲取了無窮好處，但它不僅對這種曾獲得的好處視而不見，而且當下更傾向于對自己貨幣政策在全球制造的嚴重后果視而不見。因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而濫發的美元，在2022年將被美聯儲用“加息”這一招關閉閘口，導致美元升值，相應國家的本幣貶值。

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與烏克蘭危機造成的大宗商品價格飆升疊加，產生了強大的溢出效應。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已紛紛調低了對2022年全球經濟增速的預測。而斯里蘭卡這樣缺乏足夠經濟韌性的國家，則因債務危機不得不向IMF尋求紓困，但它很可能不是唯一一個尋求紓困的經濟體。

事情的癥結正在這里：二戰之后，在布雷頓森林體系基礎上成立的國際貨幣體系，是一個將美元與黃金掛鉤，以世界銀行、IMF、各大洲復興開發銀行等國際機構為主體合力運轉的體系。1971年，美元與黃金脫鉤。美元以國家實力作為背書，繼續維持布雷頓森林體系，人稱布雷頓2.0版。但現在這一體系已破綻百出，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央行能夠受得了濫發貨幣的誘惑。而同時，失去了約束的貨幣信用也被一次次政治濫用而受到削弱。在2001年“9·11”事件后，美國通過相關法律，要求總部位于布魯塞爾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共享數據——實際上就是向美國單邊開放數據。后來的20年里，美國屢次通過這套布雷頓2.0版發動單邊制裁。最新的制裁手段是將俄羅斯踢出SWIFT，以此來打擊它的國際貿易能力。

回顧今年頭幾個月的國際格局，烏克蘭危機似乎只是一場區域性的沖突。然而它的深層次影響卻在于，當事各方以能源和糧食等大宗商品作為杠桿，撬開了全球格局巨變的大門。盡管俄羅斯的經濟受到沉重打擊，但它對于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的影響也極為深遠。在這場貨幣之戰中，發達國家將為制裁付出沉重的貨幣信用代價，美元不靠譜的程度將會加深。

隨著美聯儲加息步伐的加快、對俄貨幣制裁的深化以及能源結算與美元可能部分脫鉤，各個經濟體將不得不尋求重新評估自身央行資產的定價和持有方式。到2021年第四季度，人民幣成為全球第四大儲備貨幣，在全球外匯儲備中占比2.79%，已說明了這一趨勢的來臨。但未來的變化可能不僅是外匯儲備結構變化這一趨勢，也可能會迫使各方將資產與大宗商品、制造業產能和科技能力方面的價值進行重新錨定，從而從信用上大幅動搖美元體系。例如，俄羅斯宣布對部分國家強制使用盧布進行能源結算就是一種博弈嘗試。這一過程將會跟隨全球秩序的調整變化，逐漸顯示出它的初步形態。C6FAD7A3-8710-4405-A6C2-F03C661ABCC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