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

趙起明

我仍然記得那段冬末轉春的日子，那時各地疫情還未控制住，學校尚未復課，上網課成了我的“家常便飯”。

家里的各種瑣事總是需要父親親自出馬，然而他卻扭傷了腳，拄起了雙拐，我家似乎陷入了困境。前幾日，我的作業不過關，他又開始習慣性地對我的學習指指點點，當然語氣也算不上溫和。我的脾氣也上來了，開始與父親冷戰，那段時間，除了吃飯等必要的事，我都躲著不愿見他。

一天下午，我正準備去打印一些資料，父親卻冷冷地攔住我：“快上課了，你回去吧，上課不用這些。”我不甘道：“我趕得上。”“回去候課！我等會兒去給你打印。”他的語氣中已經帶有不容商議的怒氣了。我只得作罷。

我很快開始上課，他也接手了新任務——整理我在課堂上需要的資料。

聽課時，我用余光瞟了一下他——他拿著手機，緩緩執起雙拐，既要握拐杖，又要拿手機，右手明顯有些吃力。我努力拉回思緒試圖專心聽課，可那拐杖接觸地板時發出的聲音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終于忍不住望向父親。

那是一個因受傷而略顯消瘦的背影，可不知何故，我竟在這個背影中看到了幾分倔強。父親原本穩健有力的步伐此刻有些踉蹌，他那總是打理得整齊順滑的頭發如今亂蓬蓬的，他右手握著兩樣東西：拐杖和手機，這使他不自覺地右傾身子，讓自己不至于倒下。看到他這樣的姿態，我心中感到一陣酸澀。我一向不愛流淚，可這一刻，我卻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淚水，怕被他發現，我趕緊把頭轉回電腦屏幕。

“啪——”一摞被裝訂得整整齊齊的資料出現在書桌上，我快速扭頭向父親說了聲“謝謝”。我從未向父親表達過謝意，他對我的付出我一貫心安理得地全盤接收，而這次，我終于“良心發現”了。他大概聽出了我的示好，態度緩和了許多，但仍嚴肅地說：“快聽課。”自此以后，我們父子二人漸漸和好如初。

五月，風和日麗，各學校陸續復課，父親與我的隔閡亦消融殆盡。而那個讓我心疼的背影，早已被我刻進了記憶深處……

（河南鄭州市中原一中實驗學校）

點評

父親與兒子之間的關系很微妙，這樣的關系是沉默、有力而又倔強的。雙方總會爭著去肩負責任，硬碰硬，難免和氣大傷。但時光會看準時機給彼此一個冰釋前嫌的機會，如父親艱難前進的動作細節和從未改變的嚴肅神情，使小作者動容。小作者終于理解了父親的不易，并主動示好，這都是少年懂得感恩并邁向成熟的表現。

（龍倫倫）EF021F65-3BF1-47B4-B138-62FE4C3E5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