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薇
背景
近年來,諸如生物多樣性喪失、環境污染,特別是氣候變化等環境問題已經成為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社會問題。
2005年,一篇關于氣候變化的文章中,美國著名環保主義者比爾·麥克吉本認為,這種不作為的問題從根本上說是一個文化問題,藝術可以在促進我們應對當代環境挑戰的能力方面發揮關鍵作用,他指出:“像宗教一樣,藝術是我們消化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的方式之一,使我們從中獲得意義,進而采取行動?!?/p>
在過去的十年里,關注環境的聲音藝術活動呈指數級增長的態勢。這清楚地表明了生態聲音藝術已經成為一項重要的當代運動;然而,這項運動還沒有得到其他藝術形式的環境主義作品所享有的認可。也許最根本的原因是目前還沒有通用的術語來識別、定義或描述它。然而,沒有單獨的術語來區分不斷發展的環境主義聲音作品的運動,就意味著位于其核心的哲學、意義和方法論有可能會因為被歸入某一廣泛的領域而被丟失、忽視、淡化或誤解。
生物多樣性的喪失、環境的污染和氣候變化,形成了一項日益增長的關注環境的聲音藝術運動;然而,他們的作品還沒有獲得所有其他藝術形式中類似的環境主義實踐的認可。為此,生態藝術家們提出具有探索性的問題,塑造有力的隱喻,識別模式,編織故事,制定恢復和補救措施,創造性地使用可再生材料和重新構想系統,揭示和加強生態關系,塑造生態價值觀。
生態藝術也激發了人們對環境的關心和尊重,刺激了對話,激發了想象力,促進了社會文化的轉變,地球上的生物多樣性得以繁榮。
筆者在設計主體方面,嘗試論證聲音藝術實踐領域作為一個獨立的領域,與生態結合稱為“生態聲音藝術”,以反映其在藝術中的重要性。在價值層面,生態聲音藝術不僅代表了聲音藝術實踐的重要新領域,而且也是一種強大的生態藝術形式,對未來環境問題走向有著前瞻性的干預影響。
生態聲音藝術對環境的影響
通過調研生態藝術實踐的最新發展,對最重要的概念——生態學、生態系統、生物多樣性和可持續性進行了簡要的分析。這些概念為實踐提供了參考。本文具體討論了一些事例。這些例子說明了生態藝術在推動生態意識和提供新視野方面的潛力。
追溯生態藝術的發展
當代生態藝術的實踐起源于20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中期,阿朗·卡普羅描述的“類似藝術的藝術”和“類似生活的藝術”之間存在著一種緊張關系,前者是自我參照和獨立的,后者則強調“聯系和廣角意識”。雖然環境藝術(包括早期的大地工程),采用了自然材料,并將作品放置在偏遠的風景區,但這些形式通常更關注挑戰“藝術”的概念,而不是參與生態原則。相比之下,生態藝術家將自己視為參與其中的公民或公共知識分子,以響應當時活動家運動的號召。但是關于生態藝術的寫作仍然少之甚少。
蘇西·加布里克和露西·利帕德是最值得一提的貢獻者,他們在生態系統理論的啟發下設想了社會文化變革。在歐洲,由??恕に固乩茁搴秃献髡呔庉嫷膬杀疚募瘶嫿艘粋€與以往不同的方法框架,擴大了這些想法。對于加布里克來說,生態學的觀點強調了廣泛的背景——“藝術存在的關系網”。在后來的一篇文章中,她稱這是一種“連接性美學”,它摒棄了個人主義的人類中心主義,尋求文化與自然之間的聯系,或者藝術、科學、宗教和政治之間的聯系。這些聯系被現代性所打破。加布里克主張發展一種超越批判的藝術。這種藝術將產生愈合和更新。
重要的是,這種美學是參與性的,而不是觀賞性的。正如藝術位于更廣泛的系統中一樣,觀眾也不再被視為無法觸碰的觀察者,而是體驗的參與者,觀眾與作品之間產生了聯結。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觀眾對作品創作初衷的認知和理解。
聲音藝術的價值
崔西·摩根創作了一個生態聲音藝術項目,名為“一件事的奇跡”。這個項目記錄了香農河一年內的水下聲音。將一對立體聲水聽器,放置在香農河北岸的不同位置,每個月使用最少的后期處理河流的聲音,并將其變成單獨的軌道。該項目還安排觀眾在一個場地的空間音頻中聆聽河流的聲音,進入這個空間,觀眾可以關注每個單獨的軌道。這個聲音裝置可以提供一個河流生態系統中一年的聲音世界的時間概覽。通過這種方式,觀眾在體驗不同月份的同時,也與整年有了聯系,也就是說,不會與作品的整體意圖相脫離。這個裝置可以為觀眾營造一年的整體氛圍,以及擁有每個月的獨立聆聽體驗。這個裝置實現了對環境問題的聲音的基本意圖,而又沒有將環境的聲音重塑。
摩根認為:“物化解釋的人類中心主義是有局限性的,在對河流進行理論分析時,我擔心我正在對它進行自我再化。這種對傳統研究的限制感使我考慮什么能有助于彌合河流的異化和再化,使其超越傳統的學術受眾。我也希望找到一種真實行動的感覺,來補充我正在做的研究工作中的反思、分析和診斷。”摩根提出了實踐的問題,這涉及對某一特定問題的知識采取行動。
因此,將學術研究與基于實踐的方法聯系起來的想法提供了一種補充作用,可以闡明藝術家和設計師正在努力解決的問題,與實踐合作也綜合了學術研究的分析和程序性優勢以及藝術的情感潛力。因此,生態聲音藝術項目出現了。
生態聲音藝術中最常見的方法是運用藝術隱喻。這可以促進觀眾增強意識,加深理解,最重要的是,可以與當代環境問題建立個人聯系。如“懸浮的聲音”,這是2006年在紐約舉行的“地球之耳”音樂節創作的合作作品,其中聲音藝術家用已滅絕和瀕危物種的聲音錄音組成8聲道聲音作品,在阿爾班·巴蘇特設計的沉浸式聲音環境中傳播。
正如瓊·芭芭拉的評論:“當我用這些已經滅絕或瀕臨滅絕的動物和鳥類的聲音創作時,這種情況的凄美深度幾乎是壓倒性的。我覺得我好像在為那些不再存在的生命注入活力?!?/p>
凱蒂·帕特森的《聲音》則實現了更直接的個人聯系,在這部作品中,凱蒂用一條電話線將呼叫者與埋在冰島冰川中的麥克風相連,從而可以實時聆聽冰川的融化。
安德魯·布朗在《現代生態與藝術》中評論:“通過這些簡單而有力的聲音作品,帕特森將我們轉變為沉默而無能為力的證人,因為極地冰蓋就真實地在我們耳邊消散?!?D72FCF5-7B3B-44E5-8CF5-E815502639F1
聲音的生態媒介
以上概述的作品僅展示了生態聲音藝術可能會幫助觀眾參與當代環境問題的一些方式。然而,它仍然要解決最重要的問題:生態聲音藝術是否可以被視為接近今天緊迫的生態危機的重要和有效手段。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本文將借鑒當代生態理論的三個關鍵作品,研究它們的新思維模式和我們體驗聲音藝術的方式之間存在的相似之處,同時揭示它是一種內在的生態媒介。
生態思想:感知充滿活力的物質網狀結構
當代生態理論的基本支柱之一是地球生態系統內不同元素之間相互聯系的原則,我們對它的理解被蒂莫西·莫頓描述為“生態思想”:我們面臨的生態危機如此明顯,我們看到一切都是相互聯系的,這就是生態思想。我們越是考慮它,我們的世界就越是開闊。
莫頓創造了“網狀”一詞來描述萬物之間的相互聯系的網絡,并指出相互聯系的事物的網狀是巨大的,也許是不可估量的……沒有任何東西是單獨存在的,所以沒有任何東西是完全獨立的個體。
在《感官的咒語》中,大衛·阿布拉姆指出,真正內化這一生態互聯原則的唯一途徑是通過培養我們對周圍世界的感官感知,從而進入與被感知者的共鳴關系。
通過聲音感知生態關系
聲音的獨特能力揭示了世界現存事物之間的動態關系系統。在《聲學交流》中,巴里·特魯瓦克斯說:“聽”創造了聽者和環境之間的關系。聲音、聽者和環境的之間的行為像是一個關系系統,而不是孤立的個體。有了聲音,一切都能與其他事物產生互動。
在《有可能的聲波世界》中,薩洛姆·沃格林指出:“聲音是世界的無形層,顯示了它的關系、行動和動態,并增強、擴大和批判性地評估我們如何看待世界,以及我們如何安排自己生活在其中?!庇捎诼曇羰莿討B事件的產物,它存在的意義不是告訴人們某種事物是某種意義,而是在我們的環境中發生了什么變化,促進了我們對事物之間關系網絡的感知。
聲音的世界
要走向真正和持久的生態變革,不僅需要在當前實現更多的生態思維和存在方式,還需要人們能夠構想出其他的未來:重新想象事物可能的樣子。
在《生態美學:氣候變化時期的藝術、文學和建筑》中,馬爾科姆·邁爾斯認為藝術有能力幫助我們做到這一點,他斷言“藝術影響著生活,正如生活影響著藝術一樣”。
薩洛姆·沃格林在《有可能的聲波世界》中也探討了聲音藝術的力量,以實現對世界的重新想象,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對世界的重新傾聽。她在書中概述了傾聽聲音是如何影響我們對世界的感知的:聆聽景觀的多元性和可能性,聆聽其流動生產的密集的多元性,使我們能夠挑戰現實的單一性,并表達出一種不同的地方感和不同的自我感,這種感覺生活在這些可能性中,并向我們展示其他事情可以是怎樣的。
此外,這些新的可能性既不是由聲音也不是由聽眾單獨產生的,而是由聲音與聽眾的意識互動產生的。這揭示了外部不是壓倒性的和無限的,而是外部本身、外部機構與自然的機構交織在一起,是等同的、互惠的和生成的。這樣的世界觀更加平等,不賦予征服的權力,而是賦予共生的責任。因此,聲音藝術被揭示為一種媒介,它內在地體現了莫頓、阿布拉姆所概述的當代生態理論的基本原則,并將其聯系在一起:提供一種感性的經驗,即我們自己的機構與充滿活力的物質機構的相互聯系,作為地球生態系統的動態和變化網的一部分。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藝術家開始使用聲音作為媒介來幫助我們做到這一點,他們的作品采取了各種方法,包括(但不一定限于)創造隱喻,幫助我們在更深和更個人的層面上與環境問題聯系起來;闡明人類和科學技術與地球生態系統的和諧共存;培養人們對環境中不可見或不可觸及的區域的認識和尊重;通過聲音表達環境數據;并積極讓人們參與最影響他們的環境問題。
本文認為,認識到我們如何體驗和聯系聲音藝術的基本特征,直接體現了當今世界領先的生態理論家提出的新的思維模式,關于我們對當今緊迫和復雜環境問題的理解,揭示了聲音藝術是一個固有的生態媒介——一個直接使感官參與充滿活力的物質的機構,促進我們在一個相互聯系的生態系統中的嵌入的理解,并創造聲音的無限可能,讓我們重新想象事物可能是什么,可以是什么。
綜合來看,所有這些因素都說明了建立生態聲音藝術的重要性。它是當代聲音藝術中一個獨特而重要的新實踐領域:它也許可以作為一種保護戰略,可以重新塑造我們與非人類生命系統的關系,并可能成為我們未來生存的線索,這是一個值得追求與關注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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