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靖,張 芳
(河北工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天津 300401)
我國正在經歷快速城鎮化時期,城市拉力和農村推力雙重作用推動著農村大量人口流向城市,造成農村地區建設的“空心化”,對農村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產生嚴峻的挑戰,所以說如何實現農村勞動力資源穩定供給、吸引人口回流,已經成為我國鄉村建設中面臨的一大問題。我國十九大報告中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將其作為七大國家戰略之一,以破解城鄉發展不平衡、鄉村發展不充分的問題,補齊鄉村發展短板,而鄉村振興的關鍵在于人才振興,通過人口回流帶動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回流,優化城鄉之間的要素資源配置,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所以,農村衰退的實際狀況以及鄉村振興的戰略選擇都為促進農村人口流入提出了客觀需求。
從現階段來看,農村人口流動出現了新形勢,即在人口大量流出下,也出現了小規模的農民工返鄉和外來人口流入的現象。在這一階段,隨著收入水平的不斷提升,對人口流動的影響程度也在逐漸下降,非經濟因素的作用愈發重要,尤其是當前農村公共服務水平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中提出要大力實施鄉村建設行動,繼續把公共基礎設施建設的重點放在農村,著力推進往村覆蓋、往戶延伸。通過優化城鄉之間空間布局,推動城市優質的公共服務向農村地區延伸,發揮公共服務對于人口集聚的作用,推動農村人口流入。在此背景下,有效衡量村莊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入的影響,進而科學認識公共服務的空間集聚作用,對于管理村莊流動人口、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具有重要意義。
Tiebout[1]的“用腳投票”理論是最早將公共服務運用到人口遷移模型中,認為人口會流向公共服務水平較高的地區,政府增加公共服務投資能夠吸引人口流入,這一模型揭開了這一領域研究的序幕。之后,關于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的研究以該理論為基礎,Oates[2]認為為了更好的公共服務和更低稅率的遷移會引起流入地房地產價值的上漲,間接證明了“用腳投票”機制的存在,這一模型也被Brasington和Diane[3]、Carlsen等[4]很多學者證實過。但是,房價高并不完全是由于人口流入導致需求增加而引起的,還受到供給的影響。
因此,國內外的學者開始直接研究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的影響。在宏觀上,很多學者集中于人們的遷移行為如何受到公共支出的影響[5]。隨著微觀資料和數據的不斷完善,利用微觀數據研究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影響的文獻大量涌現。夏怡然和陸銘[6]利用2015年人口抽樣數據并結合220個城市的基本特征,證明了長期流動的勞動力會選擇流向公共服務好的城市。楊剛強等[7]、侯慧麗[8]等人也有類似的結論證明了公共服務水平對人口流入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此外,勞動者的流動行為還受到個人特征、家庭特征和流入地特征的共同影響,很多學者從這一角度入手。何煒[9]從受教育水平、熊鷹[10]從新老一代農民工等個人特征上驗證了個人特征會影響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作用的發揮;Dahlberg等[11]利用微觀數據證明了“公共服務資本化”下家庭“用腳投票”的決策過程;還有一部分學者如楊曉軍[12]從城市人口流入地特征的角度進行分析。
但是,也有很多學者對于Tiebout的“用腳投票”機制是否在中國適用存在爭議。對于進城務工的農村勞動力來說,他們并沒有享受到與城市居民同樣的義務教育、醫療衛生等公共產品,戶籍制度與其相關的公共服務非均等化阻礙了人口流入,“用腳投票”機制并不適用中國的情況[13]。所以說,公共服務對勞動力的流入是引力還是阻力,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公共服務的提供能否做到不同群體間的平等對待[14]。隨著近些年來戶籍制度的改革,很多依附在戶籍制度上的社會福利覆蓋范圍逐漸放寬,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初見成效,國內學者開始關注實施公共服務均等化后對于人口流動的影響。一是基于城市中不同群體視角,即當外來人口能夠享受到與城鎮居民類似的公共服務,是否會對流動人口定居意愿產生影響,龔建榮[15]認為農民工社會保障、子女教育等社會福利的提升,能夠加快農民工市民化過程,真正融入城市生活;二是基于不同區域視角的,即農村公共服務水平提高,是否能對農村人口流動產生影響,這類多以農村教育[15]、醫療[17]等單項公共服務方面的研究為主。
通過對基本公共服務與人口流動的文獻梳理,發現現有的研究大多以鄉-城單向流動為主要視角,且在涉及到人口流動的影響因素研究時,往往集中在經濟收入、城鄉差距、地理位置、就業機會等方面,從基本公共服務方面研究農村人口流入的文獻十分有限。所以,本文基于農村基本公共服務視角,研究影響農村人口流入的因素,試圖對已有研究做出一定的補充。
盡管Tiebout理論在我國的適用性還存在一定的爭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人口流動與公共服務的聯系日益密切,勞動力為了獲得更好的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資源而流動的情況是現實存在的,說明村莊擁有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務能夠直接吸引人口流入。同時,教育、醫療、交通等基本公共服務在農村建設,擴寬了城市公共服務的覆蓋半徑,加大農村與城市的聯系,當地具有開發價值的資源條件也會得到充分利用,吸引城市和外地商人投資,推動了當地產業發展,提供大量就業崗位。這時,基本公共服務也可以作為產業發展的配套服務設施來推動地區經濟發展,提高農民收入,來吸引人口流入。所以說,多數研究中證明了農村基本公共服務通過直接或者間接的作用來吸引人口流入。
基本公共服務包含多種類型,不同學者有不同的分類方法,但教育、醫療衛生、交通、文化、社會保障等可能是公共服務中影響個人效應比較重要的幾個方面。一般來說,充裕的教育資源、完善的醫療衛生服務和社會保障體系、便利的交通條件等優質的公共服務等都能夠促進人口流動,但不同類型的公共服務對于人口流動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所以,在探究基本公共服務可及性對于人口流動影響時,選取了教育、醫療和交通等3個指標來研究不同類型公共服務的不同影響。
人口流動在空間上的相互依賴性已經被很多專家學者證明[18-19],某一個地區的人口流入會對周圍其他地區的人口流入產生一定的影響。人口流入會促進本地的經濟增長,而本地的經濟增長將提高市場潛力,增加對周邊地區的產品需求,進而帶動周圍地區的經濟增長。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將會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從而促進周邊地區的人口流入。同時,基本公共服務也存在空間溢出效應,通過影響周圍村莊的基本公共服務,進而影響周圍地區的人口流動。
基于此,本文提出3個基本假設:
假設1:基本公共服務是影響農村人口流入的重要因素。
假設2:不同類型的公共服務對于農村人口流入的影響存在差異。
假設3:基本公共服務對于農村人口流入具有空間溢出效應。
1.調研區域基本狀況分析。本研究于2020年1月開展了對天津北辰區、西青區、津南區、武清區、寶坻區和濱海新區6個涉農區縣共計39個鎮、196個村莊的村干部問卷調查,這些村莊經過篩選未實行宅基地換房,尚保留村莊原始形態,其中北辰、西青、津南為近郊環城區縣,武清、寶坻、濱海新區為遠郊區縣。調研問卷主要統計了村莊地理位置、村莊人口與收入信息、村莊發展3部分內容,主要收集了村莊與鎮政府的距離、常住戶籍人口數量、外來人口數量、收入、產業等數據。在數據處理中除去10份有缺失值和異常值的數據,形成了186個村在2019年年末的人口問卷,如表1所示。

表1 調研村莊分布 個
2.調研村莊人口流入狀況分析。人口流入數量分析。表2是各區每村平均流入人口數量。2019年末,共計103 187人流入調研村莊,其中北辰區的每村平均流入人口最多,達到了2 428人,其次是津南區和西青區,每村都達到了924人和561人,流入最少的是寶坻區。返鄉人口數量普遍偏低,尤其是在遠郊3區中,每村的平均返鄉人口都在10人以下。

表2 各區平均每村流入人口 人
人口流入來源分析。人口流入主要包含2個部分,一是今年內從本鄉鎮外返鄉就業的人口,二是外來人口。從上面的總量分析中可得知,外來人口占人口流入的絕大多數。外來人口是指戶籍不在本村但在本村工作和就業的人口,包含從城市流入和其他村莊流入2個部分。近年來,隨著城市過度擴張,人口過密引起的環境污染、交通擁擠等城市病也日益突出,很多農民工難以融入城市,會“被動”返回家鄉,也有一部分會向大城市的周邊郊區農村流動,這是天津農村外來人口流入的一個來源。還有一個重要來源是,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推動了農村非農產業的快速發展,農民可以在本鄉鎮實現就業,就近轉移現象突出,具體如圖1所示。調研數據也證明了這一觀點, 2009年,在調研的196個村莊中,每個村莊平均有15.76%的勞動力選擇在本鄉鎮但非本村務工,2019年,這一比例上升到18.45%。

圖1 人口流入來源示意圖
1.因變量。本文基于村莊調研數據,選取外來人口和返鄉人口的和作為流入人口。
2.核心變量。本文將從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得性和可及性2個方面選取核心解釋變量,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得性是指村內有沒有某項基本公共服務,本文將村內有學校、衛生室、閱覽室和文化中心賦值為“1”,代表村內的基礎設施較為完善,反之為“0”;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及性是用某項公共服務離村莊的距離來衡量,本文采用了離學校的距離、離醫院的距離、交通3個指標。其中,離學校的距離和離醫院距離的指標是將村莊、學校和醫院根據坐標投影到地理坐標系中,用ARCGIS軟件中的生成近鄰表計算得出,這里的學校主要包括小學和中學,大學并不包含在內。
本文交通公共服務主要用交通通達性表示,交通通達性是利用某種特定的交通工具從一個地區到另一個地區便利程度,節點之間的運輸距離是衡量交通通達性的重要指標。本文梳理現有交通通達性的計算方法并結合研究目的,借鑒金鳳君和王姣娥[20]的最短時間距離模型(公式1),選取公路指標來衡量交通通達性。Ti越小,所耗費的時間越短,代表該村的交通通達性越好。為了便于理解,本文在實證分析中取式(1)的相反數代表本村的交通通達性指標。
(1)
其中,Ti代表i村的交通基礎設施水平,dij表示i村和j村的最短路徑,vij表示道路最高的行車速度,n代表村的數量。
3. 控制變量。本文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選取控制變量:(1)經濟因素:考慮到人口流動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具有高度相關,為了衡量地區公共服務水平對于人口流動的凈影響,本文引入農民收入、常住勞動力收入和村莊內是否有非農產業這一虛擬變量來表示村莊內的經濟發展水平。(2)與鎮政府的距離:村莊大部分的流入人口更偏好于鎮內或者區內流動,當工資條件相同時,勞動力會選擇更短距離的流動,所以村莊離鎮政府的距離也會影響勞動力流動。(3)村領導的能力:本文選擇用村領導是否曾外出打工來衡量,村領導的能力和素質不僅會影響到村內公共資源的配置和規章制度的執行,也會影響到村內企業的經營狀況,會直接或者間接對人口流動產生影響。(4)戶均人口規模:家庭規模越大時,家庭成員可能會包含老人或者小孩的概率就會增大,外出農民工返鄉的概率就會增大。具體見表3。

表3 變量基本情況描述
1.研究設計。傳統的計量模型是建立在變量之間相互獨立的基礎上,忽視了變量之間存在的地理屬性。而空間計量經濟學是計量經濟學的一個分支,它是研究在橫截面數據和面板數據的回歸模型中如何處理空間中的自相關和異質性。基于此,本文嘗試用空間計量模型討論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的影響。由于本文采用的數據是截面數據,而空間計量的截面模型有很多種,包括空間滯后模型(SLM)、空間誤差模型(SEM)和空間杜賓模型(SDM)等多種模型。空間計量模型的基本形式為:
Y=γWY+Xβ+θWX+μμ=ρWμ+ε
ε~N(0,σ2)
(2)
Y是被解釋變量,X是解釋變量,β是其系數,γ、θ、ρ為空間系數,μ為擾動項,W是空間權重矩陣。當ρ=γ=θ=0,模型為多元線性回歸模型(OLS);當ρ=θ=0,則模型變為空間滯后模型(SLM),反映相鄰地區人口流入對本地區人口流入的影響;當γ=θ=0,則模型為空間誤差模型(SEM),反映不包含在已有解釋變量中但對人口流入有影響的其他變量存在空間相關性;當ρ=0,則模型為空間杜賓模型(SDM)。 本文為了保持數據剛量的一致性,實證分析中除了交通以外的連續變量均取自然對數。
2.空間權重矩陣。本文主要采用了2種空間矩陣。第一種是空間鄰接矩陣(公式3),由于村莊并沒有明顯的行政邊界,本文主要采用調研問卷中的“臨近村莊有哪些”這一問題確定相鄰的村莊,若兩村莊相鄰權重因子則為1,否則為0。第二種是空間距離矩陣(公式4),用村莊之間距離的倒數構建權重矩陣。本文主要采用第一種權重矩陣進行回歸,并將第二種作為穩健性檢驗的一部分。

(3)
(4)
其中,dij是i村與j村的距離。
在進行空間計量分析之前,要檢驗數據的空間相關性??疾鞓颖究臻g依賴性的方法有Moran′s I、Geary′s C、Getis-ord等方法,本文主要采用Moran′s I和Geary′s C分別對農村人口流入進行測算。
基于Stata 15.0對數據的處理,基本結果見表4。農村人口流入的Moran′s I為0.572,Grey檢驗為0.472,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這說明調研農村的人口流入并非呈現隨機分布的狀態,存在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所以,在研究人口流入方面應該使用空間計量模型。

表4 人口流入檢驗
Moran′s I主要用于檢驗模型中是否存在空間相關性,而對于存在何種形式的空間相關性則需要運用LM檢驗,LM檢驗包括LM-Error、Robust LM-Error、LM-Lag和Robust LM-Lag。結果如表5所示,LM檢驗和穩健性LM檢驗均通過了檢驗,說明不存在空間滯后效應和空間誤差效應的原假設均被拒絕,SAR和SEM模型同時適用,可以進一步考慮SDM模型在本文中的應用。
為了使得模型的估計結果更具有穩健性,本文采用Wald和LR檢驗空間滯后效應(Wald sptial lag、LR spatial lag)和空間誤差效應(Wald spatial error、LR spatial error),表6可以看出,4個檢驗結果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原假設,從而證實了SDM模型是恰當的。
在表6報告的估計結果中,模型(1)使用了多項OLS方法的估計結果,模型(2)是基于空間鄰接矩陣的空間計量模型,且使用最大似然方法(MLE)對處理后的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展開空間回歸分析。主要有以下幾個結論:
第一,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得性對人口流動的影響。在模型(1)和(2)中,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得性都與人口流入呈現正向關系,且都通過了1%顯著性水平檢驗,這表明完善村內基本公共服務,有利于激勵人口流入,表明農村出現了一定的 “用腳投票”現象,這驗證了基本假設1。
第二,不同類型的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的影響。在教育方面,離學校的距離與人口流入呈現較為顯著的負向關系,表明離學校的距離越近,村莊人口流入越多,這是隨著當前遷移的家庭化趨勢,勞動力對于子女的教育越來越重視,教育條件尤其是基礎教育已經成為吸引人口流入的一個重要因素。在醫療方面,離醫院的距離對人口流入的作用并不顯著,表明村莊與醫院的距離并不會影響村內人口流入。從上面結果中看出,教育和醫療對于人口流入的影響體現了較大的差異性,這是因為醫療服務只有當人們患病的時候才會發揮作用,而教育作為一個常規家庭的所必須的重要資源,在使用頻率和使用概率上均高于醫療服務,所以人們更愿意為了優質的教育資源而流動,使得教育對于人口流入的作用更加顯著。
大多數研究表明,交通基礎設施的完善能夠縮短旅行時間,提高地區之間的可達性,能夠降低流動成本,推動人口向交通通達性較高的地區集聚。在本文結論中,交通通達性與人口流入呈現正向關系,且在兩個模型中都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表明村莊交通通達性越高,流動成本就越低,越有利于吸引人口流入。上述,教育、醫療和交通對于農村人口流入顯著性的不同,這驗證了假設2,不同類型的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入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同的。
第三,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入的空間溢出效應。從回歸結果來看,空間滯后系數在SLM和SDM模型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村莊的人口流入還會受到相鄰村莊人口流入的影響,體現出了人口流動的外部性;空間誤差項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不包含在解釋變量內,但對被解釋變量有影響的遺漏變量存在空間相關性。在空間杜賓模型中,不僅體現了被解釋變量人口流動的外部性,而且還包括了解釋變量的空間效應,與學校的距離指標為正、交通指標為負,且都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表明周圍村莊的教育、交通等服務的完善會抑制本地人口流入,這驗證了假設3,說明基本公共服務對于人口流入具有空間溢出效應。
第四,在控制變量方面,村莊是否有非農產業、農民收入、常住勞動力收入與人口流入呈現正相關關系,表明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越高,當地居民的工資水平越高,就業機會也越多,這些會直接吸引勞動力流入;戶籍規模對于人口流入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主要是因為戶籍規模較小的村莊,表明青年人獨立購房的能力較強,當地經濟較為發達,人口流入越大。
表7是核心變量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從估計結果中可以看出,大部分變量的變動會引起本村人口流動的變化(直接效應),對于周圍村莊的人口流動作用并不明顯(間接效應)。但是本村交通條件的改善會不僅會引起本村人口流入,也會抑制周圍村莊的人口流入,體現了交通基礎設施的負外部性,交通通達性越高的村莊,與市區、周圍村莊的互聯互通能力強,流動的成本較低,吸引周邊村莊的資本、勞動力等資源集聚,對周圍村莊的人口流入產生負的空間溢出效應。
為了驗證以上結論的正確性,本文將通過空間距離矩陣來替換鄰接矩陣來進行穩健性檢驗。表8中的結論顯示空間滯后系數和空間誤差系數均顯著,核心解釋變量的結果基本上是與表6的估計結果一致,認為原假定模型的估計結果是穩健的。

表8 基于空間距離矩陣的空間計量模型結果
由上文的研究可知,農村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動具有較強的影響力。需要我們探究的是這種影響發揮的作用機制是什么?由前文的分析可知,基本公共服務既能夠直接發揮對人口流動的集聚作用,也能夠通過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等方面影響人口流動。因此本文將通過中介效應模型探索基本公共服務影響人口流入的傳導機制。
本文的中介效應模型參考溫忠麟等[20]的研究成果,建立3個回歸方程式,即下文中的式(5)、(6)、(7)。
Y=γ0+γ1Xi+γ2Zi+τi
(5)
D=δ0+δ1Xi+δ2Zi+θi
(6)
Y=φ0+φ1Xi+φ2Di+φ3Zi+ωi
(7)
式中,Y是人口流入,X為基本公共服務指標,D為中介變量,包括常住勞動力收入、村內是否有非農產業等變量,如果γ1、δ1、φ2的系數均顯著,而且φ1的系數絕對值小于γ1或者顯著性下降,就說明滿足中介模型的規定,存在中介效應。
中介變量的回歸結果如表9所示,表中回歸控制了基本回歸中除中介變量以外的其他控制變量。由表9可知,當中介變量為村內是否有非農產業和常住勞動力收入時,式(6)中只有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得性和交通2個指標顯著,且這2個指標在式(5)、(6)、(7)均顯著,同時式子(7)的系數均小于式子(5)的系數,表明非農產業發展、常住勞動力收入確實是基本公共服務影響人口流入的中介變量。當村內是否擁有非農產業為中介變量時,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務能夠為非農產業的發展提供充足的配套設施,交通條件的提高,也能夠降低要素流動所需要的成本,促進了當地非農產業的發展,而非農產業的發展為其提供了充足的就業崗位,進而促進了村莊人口流入;當常住勞動力收入為中介變量時,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務和交通變量能夠通過降低人口的生活成本,增加常住勞動力的收入,來吸引人口流入。因此,應當重視當地產業發展和收入在吸引人口流入中的重要作用,以便更好地促進人口流入。

表9 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本文利用天津6區186份調研問卷,從公共服務的可得性和可及性2個方面選取4個解釋變量,通過空間計量模型實證分析了基本公共服務對人口流入的影響以及空間溢出效應,并使用中介效應模型分析了其影響機制,結論顯示:第一,從空間效用上來看,調研村莊的人口流入存在著顯著的正向溢出效應,本村的人口流動也會帶動周邊村莊的人口流動,體現了人口流動的外部性。第二,基本公共的可得性對本村人口流入的影響更加顯著,而對于周圍村莊的影響并不顯著,這表明村莊擁有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務有利于促進本村人口流入;在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及性中,不同類型的公共服務對于人口流入的影響是不同的,交通條件的改善能夠有效地吸引農村人口流入且具有較為顯著的空間外溢效應,其次是教育也具有較為顯著的正向影響,但醫療服務的作用并不明顯。第三,從影響機制上,基本公共服務可得性和可及性分析中只有交通能夠通過當地的產業發展情況、居民收入等來影響人口流入。
近年來,基本公共服務對我國人口流動的影響已被大量理論和實踐所證實,特別是我國經濟發展和城鎮化過程中公共服務不均等的問題,與人們的生活質量水平高低密切相關,不僅會影響到人口流動,也會影響農村的經濟發展、鄉村振興的建設。目前,中國正進行著深刻全面的結構性改革,如何推動城市公共服務向農村地區延伸,提高農村地區公共服務水平,促進農村人口回流和城鄉之間人口合理流動,不僅是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內容,而且還關系到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因此,本文結合上文實證分析,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加快小城鎮建設促進區域協調發展。一般來說,城鎮化建設需要加大對相關地區的投入,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經濟發展水平,而基本公共服務水平的提升需要建立在一定物質基礎上,只有一個地區的經濟有了較快的發展,基本公共服務的水平才能夠有序提高,才能夠發揮對人口流動的積極作用。所以,村莊通過推進城鎮化建設,不僅能夠推動產業集聚,并以產業為保障,更新和完善相應配套設施,而且還能構建新型城鄉關系,打通要素流通渠道,逐漸將市區教育、醫療、養老等公共服務向郊區轉移,完善郊區和小城鎮綜合服務功能。鄉鎮的公共服務設施水平和人居環境的改善,能夠推動農民“安居”“樂業”等問題的解決,使農民能夠同時兼顧家庭和工作,發揮對人口的吸納作用。
第二,應注意到不同類型公共服務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上文的分析中,教育服務以及交通等都是吸引人口流入的重要因素,這兩項也是目前居民關注度較高的福利項目,因此政府應該大力加強這些方面的投入, 以此為關鍵的切入點,逐步擴寬基本公共服務的覆蓋范圍。同時,不同類型的公共服務在不同村莊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在人口流入較大的村莊,在繼續提高當地的教育、交通等基本公共服務水平的同時,也應該治理和改善農村環境,營造良好的人居條件和招商環境。而當村莊人口流入較少時,留守兒童的教育問題、空巢老人的養老就成為公共服務完善所考慮的現實問題,需要增加農村義務教育經費投入、提高新農合以及新農保的保障水平。
第三,根據地方特點,制定公共服務發展方案。村莊基本公共服務供給應該符合地方的經濟發展狀況,對于經濟較為發達的村莊,一般人口較為集中,而人均公共資源相對較少,容易造成教育、醫療、住房等資源不足,從而降低人口流入吸引力。同時這些地區也是外來人口流入較多的地區,如果不能享受與當地居民相同公共服務,很容易引發社會矛盾,從而降低人口遷移的吸引力度。因此,在這些村莊不僅要增加基本公共服務的供給量,也要擴大其覆蓋面,將外來流動人納入基本公共服務的范圍內,提高流動人口的定居意愿。 而對于經濟發展水平一般的村莊,不應該盲目追求消費性地方公共財政支出的增加,而應該著力發展地方經濟,扶持村莊特色產業的發展,同時合理推進當地公共服務水平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