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閱讀：追求“看山還是山”的境界

張國邦

【摘要】《去年的樹》是一篇童話，不到500字，卻展現了一段世間最偉大、最深厚的感情。特級教師王崧舟執教時，一步步引領學生讀懂文字背后的內容，通過寫外貌、寫表情、寫心理去還原當時的場景，去感悟鳥、樹之間的情誼，讓學生讀懂作者的表達技巧，一步步走進深度閱讀。

【關鍵詞】深度閱讀;文本語言;言外之意;表達技巧

讓學生成為愛思考、會思考的閱讀者，已成為當下閱讀教學的重要任務。學生學習能力的高低，更多地表現在他的閱讀能力上。相對于追求短暫的視覺快感和心理愉悅的淺閱讀而言，深度閱讀則是在學生能夠讀懂文字背后內容的基礎上，進一步引導學生感受文中的萬千情感，使學生有更深邃的思考和領悟。深度閱讀是教師通過品析文字，引領學生不僅知其然，還能知其所以然，透過現象看本質，追求“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過程。

《去年的樹》是一篇不到500字的童話，展現的卻是一段世間最偉大、最深厚的感情。如何讓學生讀懂鳥、樹之間的情誼，讀懂文字背后的內容，讀懂作者的表達技巧，特級教師王崧舟以其高超嫻熟的教學藝術，三寫三擦，展示了詩意課堂的無窮魅力。

一、寫外貌：一寫一擦中感悟語言的平淡與豐厚

《去年的樹》一文通篇沒有外貌描寫，開頭只有簡潔的三句話：“一只鳥兒和一棵樹是好朋友。鳥兒坐在樹枝上，天天給樹唱歌。樹呢，也天天站著聽鳥兒歌唱。”王老師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豐富的提示語言，借助一組畫面，抓住“天天”一詞，把我們從課堂帶入了時而陽光普照，時而月上樹梢，時而落葉飛舞，時而冬雪飄飄的意境之中，感受到鳥與樹之間的真情。接著安排了寫的環節：

師：在你的心目中，樹長得特別……鳥長得特別……（提示：用上“特別”一詞。）生寫后師生交流。

生：樹長得特別高大，特別粗壯;鳥長得特別美麗，特別小巧玲瓏。

生：樹長得特別高大，特別挺拔;鳥長得特別漂亮，特別可愛。

（師板書：高大、粗壯、挺拔、美麗、小巧玲瓏、漂亮、可愛。）

師：很好。能在后面加一句，使句子顯得更具體些嗎？“就像是……”

生：樹長得特別高大，特別粗壯，就像是一個綠色的巨人;鳥長得特別美麗，特別可愛，就像是一位美麗的天使。

師：說得真好。改一改自己寫的。樹林中的樹有千萬棵，而鳥兒只為這一棵樹唱歌;樹林中的鳥有千萬只，而樹只聽這只鳥在唱歌。因為樹長得特別……鳥長得特別……

師：大家把剛才的描寫帶進開頭，讀一讀。

“一只鳥兒和一棵樹是好朋友。樹長得特別……就像是……鳥長得特別……就像是……鳥兒坐在樹枝上，天天給樹唱歌。樹呢，也天天站著聽鳥兒歌唱。”

師：這就是我們加工后的開頭，喜歡嗎？但課文的開頭沒有這樣寫，沒有寫樹的高大、粗壯、挺拔，沒有寫鳥的美麗、漂亮、小巧玲瓏……

（師邊說邊擦去這些詞。）

師：和大家剛才寫的比較一下，哪個具體？哪個形象？

師：你覺得文章開頭怎樣？

生：太簡單了，不生動，不吸引人。

師：用一個詞形容？

生：平淡。

（師板書：平淡。）

生：雖然平淡，但是讓我們感受到了鳥兒和大樹之間深厚的情誼。

吳永軍教授說過，當前閱讀教學走進了一個誤區，我們往往關注寫什么，而忽略了怎么寫，把閱讀和閱讀教學混為一談。《去年的樹》這篇課文語言簡潔，表達平實。王老師把“薄”書教“厚”，引領學生把簡單的一段話還原成一組充滿詩意的畫面，一段生動形象的文字，使樹的高大、小鳥的可愛在學生頭腦中逐漸清晰起來，進而體會到鳥與樹之間不一般的真情。出人意料的是，隨著王老師的婉轉描述，他卻把剛才板書到黑板上描寫外貌的詞語擦去了。這一寫一擦之間，文章語言的平實敘述和背后隱藏的豐厚內涵形成對比，給學生留下了無窮的想象空間。

二、寫表情：一寫一擦中感悟語言的平淡與深刻

對話是《去年的樹》一文的一大特色。文中共有四處對話，分別是鳥和樹，鳥和樹根，鳥和大門，鳥和小女孩。語言簡單明了，但處處流淌著鳥對樹的依戀、擔心、憂慮、傷感之情。王老師安排了一個輔助環節，出示《巨人的花園》中的三段話，“巨人看到孩子們在花園里玩，很生氣……”“巨人又發脾氣了……”“巨人大聲斥責……”加上提示語后，讓學生讀，體會巨人的內心情感。再安排學生給鳥和樹的對話加上提示語，寫出它們的表情和心理。

學生寫完后交流：

鳥和樹的對話。

生：樹依依不舍地說，鳥認真而又鄭重地說。

生：樹難過地說，鳥戀戀不舍地說。

鳥和樹根的對話。

生：鳥焦急、迫不及待地問。

生：鳥擔心、驚訝地問。

鳥和大門的對話。

生：鳥兒惶恐不安地問。

生：鳥兒心急如焚地問。

鳥和小女孩的對話。

生：鳥兒近乎絕望地問。

生：鳥兒近乎絕望而又充滿希望地問。

教師把學生歸納的詞寫到黑板上，然后讓學生把這些詞放入句子中，重新講一講這個故事。加上這些詞后，學生講起來是有聲有色，聲情并茂。這一個個提示語把鳥兒和樹關于春天的認真而又鄭重的約定，把鳥兒歸來后內心的疑惑、擔心、焦急而又近乎絕望的情感都表現得淋漓盡致。隨即話鋒一轉，提示學生作者沒有講……沒有講……沒有講……沒有講……并把黑板上這些詞逐一擦去，讓學生體會到作者就是這么平淡地說，平淡地講，平淡地告訴我們這個發生在一只鳥和一棵樹之間的故事。但就在這平淡的文字背后，所有人都感受到隱藏著的一段不平淡的情感，感受到平淡的語言所表現出的無限的張力和深刻的意蘊。

三、寫心理：一寫一擦中感悟語言的平淡與深邃

文章的結尾也是那么平淡無奇。“鳥兒睜大眼睛，盯著燈火看了一會兒。接著，她就唱起去年唱過的歌給燈火聽。唱完歌兒，鳥兒又對著燈火看了一會兒，飛走了。”王老師抓住一個字眼“看”，深度挖掘，創設意境：鳥兒站在燈火旁，仿佛看到了春天，萬物復蘇，她站在樹上，天天給樹唱歌;樹呢，天天聽鳥兒唱歌……可是，話鋒一轉，一組畫面次第呈現，憂傷的音樂緩緩響起，伴隨著王老師的深情告白：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當月亮掛上樹梢的時候，當原野上雪都融化的時候，當樹葉在秋風中飄落的時候……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日出日落，她都在為她的朋友——樹唱歌，可樹卻再也聽不到了！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音樂驟停，一片寂靜，這時候安排學生拿起筆，寫一寫鳥兒心中想說的話。

生寫后交流：

生：樹啊樹，你不是說聽我唱歌嗎？你怎么說話不算話？

生：樹啊樹，我現在給你唱歌，你在聽嗎？你能聽到嗎？

生：樹啊樹，如果有來生，我還唱歌給你聽。

生：樹啊樹，你就這樣走了，你知道我心中的痛苦嗎？

生：樹啊樹，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怎么走了呢？你知道我對你的思念嗎？

……

師：是啊，鳥兒有多少心里話想對大樹說呀。鳥兒的心里充滿了對大樹的……

（根據學生發言板書：思念、告別、責備、傷感、祝福。）

師：在那一刻，大樹在天有靈的話，心情會是什么呢？

（師根據學生發言板書：感激、感動、欣慰、幸福。）

師：可是作者沒有寫……沒有寫……沒有寫……沒有寫……

（師把黑板上這些詞語逐一擦去。）

師：是作者不會寫外貌？不會寫表情？不會寫心理？

生：不是的。

師：那為什么不寫？

生：作者是為我們留下想象的空間，讓我們自己去想象。

“情到深處淚自流。”在王老師舒緩委婉的敘述中，在充滿溫情的畫面和憂傷的音樂渲染下，學生已進入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有了強烈的傾訴愿望，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在寫話反饋中，學生發自內心的一聲聲呼喚，表達出了鳥兒對大樹的思念、告別、責備、傷感、祝福。此刻不僅學生感動了，聽課的教師也感動了。隨即王老師又逐一擦去板書的詞語，并追問：“是作者不會寫外貌？不會寫表情？不會寫心理？”“為什么不寫？”幫助學生品味文本“語至淡，情至深”的表達特色，明白這是用最平淡的語言寫最深厚的感情，留給讀者無窮的想象空間，讓他們自己去琢磨，去體會，去感受。

有道是：“大道至簡。”“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真正的閱讀教學，應洗盡鉛華，返璞歸真，還原本色，復歸本位，聚焦文本語言，品味“言外之意”，讓閱讀沿緩坡而上，一步步走向深入。王崧舟老師用《去年的樹》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

（作者單位：江蘇省揚州市寶應縣氾水鎮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