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荒島文學是西方特有的一種文學形式,由于地理位置臨海且具有冒險精神,荒島成為天生愛探險的西方人向往且充滿好奇的地帶。這種刺激與不可知的荒島經歷讓荒島文學獲得了生存的土壤,并受到推崇與喜愛;而由荒島文學改編而來的電影不僅是從敘事上與荒島文學產生了互文性,更是從文本文化(Text culture)到形象文化(Image culture)展現著富有層次的敘事表達,讓西方荒島文學獲得了新的更富生命力的升華。
西方荒島文學改編的荒島電影,是電影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荒島余生》是由??怂构九c夢工廠聯合制作的一部荒島電影,是根據英國現實主義作家笛福小說《魯濱遜漂流記》改編,講述了男主人公快遞員查克·諾蘭德從飛機失事到流落荒島,再到4年之后重獲新生的故事。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從一個物質匱乏的真實荒島到另一個精神空虛的社會荒島,從追求求生欲望、堅定信念到后來對人生意義的反思,表現了主人公在荒島上從無到有,從崩潰到奮進不斷變化的心理特征與人物特征過程。本文旨從人物情節的互文性、荒島電影中的隱喻意義、荒島電影的現實主義表達出發,探討荒島文學改編電影的敘事特點。
一、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敘事的互文性
文學作品是一個大系統,每個作品的誕生都會受到經典作品的影響,也就是說,每個文學作品都有經典作品與現在的互文。
荒島文學的敘事手法一般都是以主人公的經歷自述,通過無人煙的荒島與扣人心弦的傳奇經歷,以細節敘事為重點,主觀抒情為抓手進行講述。荒島文學的著名作品《魯濱遜漂流記》中有一段描述:“海上濃霧,我遙望著那只擱淺的船舶,隱約能夠看到,它距離岸邊很遠,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慨?!焙突膷u文學電影代表作《荒島余生》中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半夜起身到海邊看到遠處船舶的點點燈光,他激動地用表情和夸張的肢體動作拿著手電筒一閃一閃期待船上的人能看到他,并大喊:“S-0-S”。這種細節敘事上的互文與心理與語言上的感慨,生動具象地體現了克里斯蒂娃《符號學》中對互文性的闡述?;ノ男砸部梢苑Q為“文本間性”,在這里引用的互文性需要認識到一個文本,它是以不同的程度、不同的形式(但可辨認)存在于其他文本中,即互文性通常被用來指示兩個或兩個以上文本間發生的互文關系,在這里指的是荒島文學(小說)作品與荒島文學改編電影(劇本)情節敘事上的互文性。
小說《魯濱遜漂流記》中的一個情節是魯濱遜為了能到孤島對面的大陸,他想造獨木舟,經歷了第一次的不成功和第二次擁有了有桅桿和帆的獨木舟。在根據荒島文學《魯濱遜漂流記》改編的電影《荒島余生》中,也有類似互文的情節。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第一次嘗試逃離荒島失敗、拖著受傷的腳回到荒島岸邊后,在漫長的荒島生活中,他始終有著重回陸地的信念,他在墻上標記時間及大海風向的季節變化,終于讓他等到了被海水沖上岸的鐵門;他第二次激動地利用木頭、繩子、鐵門等做了一個小船,帶著他的精神伙伴排球威爾森,選準了季節,順著潮水和風向出發了。在這兩個情節的互文上,荒島文學作品與其改編的電影敘事是大體一致的,而這種互文的一致性,同樣有著共同推動情節發展的作用——即完成主人公在荒島生活過程里的一次重大成功體驗。而從這意義上來看,顯然改編的電影敘事上更加大膽。通過對這一情節的互文改編,完成了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即將回歸社會生活的重大轉折。
二、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敘事的隱喻意義
電影是敘事的藝術,不少優秀的電影都蘊含著豐富的隱喻指向。巧妙的隱喻運用也使人在解讀領悟到的那一剎那,獲得與作者心意相通的精神滿足感與愉悅感;精巧的隱喻運用,可以讓作品更經久不衰,荒島文學及其改編的電影就是這類典范。通過隱喻去暗示主人公感悟生命的意義,同時也是賦予作品深刻與豐富的內涵。
荒島即隱喻?;膷u文學是西方文學中比較特殊的一種文學,在這里荒島文學中“荒島”兩個字本身就包含兩層涵義:一層是作為現實空間場景存在的實體的荒島土地;另一層則是作為精神層面存在于每個社會人心中的精神上的荒島。
作為荒島文學改編的電影也延續了同樣的隱喻意義,如《荒島余生》中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就是經歷了從饑餓孤獨、一個人生存的真實荒島到回歸后歷經熱鬧的PARTY、精神空虛的社會荒島的過程?;膷u在改編電影敘事上,它本身的隱喻意義被完好地保留,并且通過形象文化(Image culture)——影像更加生動地進行了深刻的敘事表達,引人深思。
荒島“用品”的隱喻。荒島文學所表達的小說文本文化(Text culture),其表達敘事在含義上所界定的地域建構了一個特定的空間,而小說主人公的活動范圍與人物行為設定必定在敘事過程中就會受到限定——荒島這一特殊設定的影響。不論是在小說敘事文本文化(Text culture)中所表達出“荒島用品”,還是由荒島文學改編而來的電影中的“荒島用品”都存在著特殊的隱喻意義。這種特殊隱喻也存在于《荒島余生》中,如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的荒島生活“用品”:精神伙伴——排球威爾森、代表希望與未來——印有天使翅膀圖案的包裹與情感寄托——帶有女友照片的懷表。
在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被海浪沖上荒島一開始,他爬出充氣閥,癱坐在海灘上無助地望著剛剛帶給他災難的大海,取出BP機,滲水的BP機不僅讓他絕望,更隱喻了他將和現實社會真正地脫離的絕望處境。而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在嘗試了很多次鉆木取火成功后,他激動地做了篝火,興奮地看著點點飛舞的火星吶喊起來:“螢火蟲,飛!你們是自由的,你們是自由的,對對,看我創造了什么?我生了火!我……生了火!”這一場景描述中,通過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對飛舞著的火星的叫嚷,這層隱喻可以看出他對自由的火星的艷羨,希望能像小小的火星一樣,有著“飛翔、逃離”荒島的、重獲自由的渴望。
主角人物設定的隱喻?!痘膷u余生》在人物的設定上也極富隱喻意味。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的職業設定就是快遞公司的快遞員,在他的眼里時間就是速度,他會在快遞員工作時喊著“滴答滴答”,不停地去催促加快速度,并且要求別人和他一樣跟上他的速度。他對自己也非常嚴格,在接女友電話時,也不停地催促自己“接電話,接電話……”。AF9DA212-F27C-48ED-B9D1-A092D886E1D4
在影片伊始,一個小男孩取了一個長條形快遞飛奔地跑向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所在的快遞倉庫,而此時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也正在和快遞員們談論要加快時間。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小男孩送來的快遞吸引住時,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不慌不忙地拆開快遞,取出一個時鐘,原來這是他用來測算快遞運送速度的工具,而顯然秒表上的時間,讓他感到不滿。他向倉庫里的快遞員們咆哮到:“我離開Memphis前用聯邦快遞寄的……這是一個時鐘,寄時我將它調到零,現在已過了87小時22分17秒,我從Memphis,America到Nicolai in Russia要87個小時,87個小時是個可恥的紀錄?!雹?/p>
從另一方面來說,快遞從出發到最終送達,這一過程都充滿了不確定性,而這也隱喻了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的命運,沒有人能保證一直會安穩地生活在秩序不變的社會里。然而當跳出舒適區,在命運的荒島上,你又會做何選擇呢,這都是荒島文學及其改編的電影所帶給我們的深刻思考。
三、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敘事的現實主義
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敘事的現實主義體現在以形象的現實性和具體性去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即荒島環節)的典型人物(孤獨的個體),不同的是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敘事的現實主義更加客觀真實,貼近適合于形象文化(Image culture)的改編。比如,在荒島文學作品《魯濱遜漂流記》中有一個情節,當魯濱遜巡視完整個荒島后,說:“這一切現在都是屬于我的,我是這些土地無可爭辯的國王與領主?!雹龠@里就有了主人公的光環與設定。而在荒島文學改編的《荒島余生》電影敘事中,主人公的思想與行為更貼近客觀現實。比如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在走完荒島后,一直在荒島上絞盡腦汁地去解決溫飽問題,他與椰子對抗、制作漁網、埋葬漂來的同事,都是貼近現實的生活細節。同樣,他的精神伙伴威爾森也只是一個無意中創作出來的毫無意識的排球,而不是荒島文學作品《魯濱遜漂流記》中魯濱遜的奴隸“星期五”,也沒有將荒島改造成家園的雄心壯志。這種不去刻意拔高主人公境遇的貼近現實的平淡敘事,是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所體現出的現實主義風格。
荒島場景設定上的現實主義表達??偟膩碚f,荒島文學設定大多是主人公經歷了一些事故而導致原來社會生活軌跡的改變,孤身出現在毫無人煙,甚至有時候是危機四起的無名荒島上,長久面臨孤獨、饑餓、尋找精神朋友、經歷磨難、逃離荒島的過程。但是由它們改編的電影也有稍許不同,比如對荒島上孤獨的敘事表達,荒島文學作品《魯濱遜漂流記》中的表述是:“整整一天,我為自己悲慘的境遇悲痛欲絕。我沒有食物,沒有房屋,沒有衣服,沒有武器,也沒有地方可逃,沒有獲救的希望,只有死路一條?!雹趯唧w的事物(房屋、衣服、武器)以及處境的現實描述。而作為荒島文學改編電影的代表《荒島余生》中更是從鉆木取火的真實場景、旱冰鞋刀割椰子的情景、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借著手電筒微弱光線看著排球(精神伙伴)與懷表(情感寄托)的孤獨時刻,在電影敘事上將貼近現實方式進行了平淡真實的敘事表達。
敘事體驗感的現實主義表達。電影在敘事的體驗感上,在荒島文學所創造的宏大世界中,放大了冒險的體驗感,如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在看到海的遠處有船時,他坐上充氣艇,奮力劃槳,向遙遠的海上前進時,他有驚無險地劃過了8個海浪,當看到第9個海浪向巨大的墻面席卷過來的時候,這里用幾對他的表情和海浪的反打鏡頭,營造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慌張的神態和緊張的氛圍。這種一浪一浪冒險而來的深度敘事體驗感,伴隨著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的一聲吼叫和翻船的特寫,讓我們感受到海浪的猛烈,大海的無情。而這種現實主義的敘事表達,也讓敘事體驗感更加真實、迫近,同時也揭示了荒島主題中對求生信念的表達和對自然生態的敬畏。
情節段落中的現實主義表達。同樣的敘事還在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回到現實生活后,他與明明和他相愛的女友再一次見面,從“女友開門后和他深情的擁抱—廚房尬聊—頗有深意地歸還懷表—探討荒島位置—女友保留了他的車,保留了滿滿的回憶—雨中擁吻—理智告別”這一段敘事中,可以看到荒島文學改編電影敘事的現實主義表達特點:一是細節的真實性。女友開門后和他深情地擁抱—廚房尬聊—頗有深意地歸還懷表—探討荒島位置這一段敘事段落中,可以看到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敲門時的局促;廚房尬聊從冰箱取出全脂奶、對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以前喜好的提及、桌面上的地圖圈著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流落的荒島位置,這些都是對細節的刻畫。二是形象的典型性。在雨中擁吻—理智告別的這一敘事段落中,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和女友在生活中都是典型的形象,流落荒島多年的男主人公和依舊深愛他并保留他車輛的女友。三是具體描寫方式的客觀性。通過對生活細節的客觀刻畫,在真實的描寫中體現出主題關照下的情感表達。在這里,女友保留了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的車,保留了滿滿的回憶這一小段落,用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的舊車,體現了兩人對回憶的珍惜,這種客觀細節事物上的描寫,讓我們從車這個細節上,看到兩個人的相愛,感嘆可惜。
細節小物件中的現實主義表達。值得注意的是,荒島文學改編電影的這種真實客觀且貼近實際的敘事風格,并不是一味地平淡敘事。它所蘊含的現實主義深刻手法同樣也在《荒島余生》這部電影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從荒島回歸后,快遞公司給他舉辦了慶祝會,會后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感慨萬千。他拿起螃蟹重摔在盤里,讓觀眾能深深地去共情他在荒島生活的食物匱乏,而他在使用打火器的時候,更是能夠感受到當年他在荒島上鉆木取火的艱辛。最讓人感慨的是,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躺在床上,在黑暗中依舊用手電打著光,忽暗忽明地照著懷表里的女人照片,若有所思,懷表依舊,然而物是人非。這種敘事中所體現的現實主義表達,讓電影、男主人公查克·諾蘭德在結尾、在回歸后有了更深刻的現實主義反思。
結語
綜上所述,荒島文學和其改編的電影不僅在文學作品上獲得了經典地位,同時在荒島類型電影中也收獲了較好的口碑,成為電影界的經典。這類電影改編的過程中準確地找到了互文和隱喻本體特點,同時作為荒島作品與其改編電影的敘事來說,在互文性、隱喻意義以及現實主義敘事方式上,在特定環境——荒島的敘事上帶給我們作為西方荒島文學的思考。荒島文學改編的電影《荒島余生》更是從敘事上去引導人們體驗真實的荒島生活到體味精神空虛的社會荒島,從而引發人們對人生的深度思考。荒島文學改編的電影實現了文學與影視中文本文化和形象文化(Text culture&Image culture)的統一,讓荒島文學有了影視的形象文化(Image culture)上的生動延伸,賦予了荒島文學新的生命力。
【作者簡介】 楊炎雨,男,四川自貢人,廣東警官學院基礎課教研部講師。AF9DA212-F27C-48ED-B9D1-A092D886E1D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