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苞

江南垟是浙江省溫州市鰲江以南最大的平原,地勢平坦,人口稠密,人們一般認為,老虎不會踏足這里。
其實不然,在南部延綿的山區,時有虎豹出沒。據金鄉黃泥岙的中山堂碑記載:“舊中山堂在云松山之右麓,創自唐宋間,歲久傾圮,唯存遺址及頹垣斷礎,迷沒于荊榛草莽中,虎豹麋鹿,往往出沒于其間。”云松山,就是現在彭家山,這一帶山深林密,適合虎豹等動物生存,至今還有一個叫“老虎坑”的地名。
明萬歷年間,蘇州僧人真瑜精通醫術,常年苦修,他治愈了居住在金鄉油車巷的陳寅將軍的疾病。陳寅為表感謝,問他何求。僧人請求將中山堂故址給他。陳寅將軍同意。僧人遂在中山堂故址結茅為庵,采薇為食,日夜誦經不休。奇怪的是,早先有老虎盤踞在此,此后就不再來。村民都稱奇,后來信眾紛紛捐資助禪師修禪堂。
江南深山中的老虎也有時下山為害,但總有勇敢的江南勇士挺身而出,為民除害。據《平陽縣志》中記載,古時有一只老虎跑到白沙東塘,當時章良村民章友善與父親章成高正在塘邊勞作。老虎把章成高叼走,章友善為了救父親,他奮不顧身,狂追老虎。趕上后,躍上虎背,使全力狂毆虎頭,打得手上的筋骨都露出來。老虎疼痛難忍,只得放人逃走,父親得救,而章友善的手經醫治痊愈,然已稍呈彎曲。章友善雖然沒有打死老虎,但從虎口中救下父親,已經難能可貴。
這不算厲害,最厲害的算金鄉人王文習。據《王氏宗譜》記載,王文習,字丹圃,金鄉衛中所指揮王貴七世孫。明永樂年間,世襲百戶,任炎亭管帶,相當于炎亭派出所所長。有一天,獅山上出現兩只老虎,人心惶惶,無人敢去。王文習帶幾個士兵,到山上與老虎搏斗,他們一口氣打死了兩只老虎。衛城民眾歡呼,官府頒匾旌獎。全城軍民在古歷九月半前后三天,舉行慶豐收和擊虎慶功大廟會,民眾抬龍舞鳳,演戲作賀。據傳,金鄉衛九月半廟會就是因慶祝王文習打虎而來的。
清代初期,因江南垟一帶歷經農民陳倉起事等戰亂,尤其是順治年間的遷界,江南垟人口銳減,直至康熙展界,江南垟才開始恢復生機。因人口減少,土地拋荒,山林內出現豺狼虎豹。
康熙年間,江南垟發生了多起與虎搏斗的事件。據蔡聽濤先生收集,在括山將軍嶺就發生了兩起。其中一起是康熙末年(1722年)的一日,將軍嶺腳村民賴云慶在山上砍柴,途中遇到猛虎,與之搏斗,被老虎咬傷右臂。他的堂兄賴云登聽到呼號聲趕去,奮勇搏擊。真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賴云登終將老虎擊斃。然后扶著弟弟回家,又到山上采藥,敷在他的傷口,不到十天,賴云慶的右臂就痊愈了。鄉俗爭相傳頌:“搏虎救弟,登公勇于友愛者也!”
嶺腳內賴有一支陳氏,其先祖陳明榮于清初由福建泉州龍窟輾轉遷居福鼎和靈溪下橫,長子陳裕所遷居嶺腳小龍山前,為該支陳氏始遷祖。相傳當時陳裕所和村里同伴在屋后小龍山上干活,突然一只老虎咆哮著撲過來,陳裕所左閃右躲,最后跳到老虎背上,揮拳就打。情急之下,拳頭往老虎屁股亂打。這時同伴大喊:“打頭殼!打頭殼!”陳裕所聽到喊聲才醒悟過來,轉過拳頭打老虎頭。結果把老虎眼睛打瞎,陳裕所的臉也被虎噬咬。后來家人賣了老虎的皮骨給他治傷,錢用光了,傷也沒治好。但陳裕所只身打虎的故事至今流傳。
括山還流傳著一則打虎故事,深岙村一位姓蘇的拳師,他在金鄉老虎坑教拳,夜深回家,徒弟說山上有老虎,勸他別回去。蘇拳師說沒事,他隨手拿一張板凳作為防身武器,孤身翻越山嶺往家走。在山路上,果然遇到一只老虎,情急之下,他掄起板凳往虎頸狠狠砸去,然后就拼命往深岙家中一路狂奔。回家推門進屋,趕緊關門,忙中出亂,辮子被門夾住也不知道,摔倒在地。虎口逃生,驚魂未定,他累得第二天還起不來,也不知老虎死活。后來村民在山上種番薯時,才發現一只死老虎。
至清光緒年間,蓀湖(望里)仙居山上還出現老虎。據陳先海老人口述,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正月初一,當地村民在仙居山龍船崗石崖洞發現老虎的蹤跡,告訴武藝高強的棒師陳平北。陳平北與幾個村民帶著釘槍、木頭、樓梯和繩索工具來到石崖下。他先讓村民敲鑼打鼓,喊聲四起,令老虎不敢出洞。隨后陳平北前往洞口,用樓梯兩頭絞住洞口的松樹,將洞口攔住。接著,陳平北用釘槍射中老虎;老虎疼痛難忍,沖破洞口樓梯,向陳平北狠撲。陳平北急忙一閃,險些墜落溪坑,所幸被樹攔住。而老虎因用力過猛,掉入四壁光滑的龍井中,難以跳躍。陳平北抓住機會,在龍井邊搬起巨石不斷砸向老虎。老虎終因體力不支而被砸死。陳平北背著死老虎下山,村民歡呼雀躍,分享老虎肉。至此每年正月十五晚,村民把老虎皮放在椅子上,讓陳平北坐上去,以表感謝。
此后百年間,江南垟再沒有出現打老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