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侗族刺繡藝術特色研究

徐麗平

摘 要：侗族文化博大精深，傳承悠久。在貴州省境內，侗族人民聚居的地區多山巒疊嶂，交通閉塞，與外界聯系較少，因此誕生了獨具特色的侗族文化，尤其是貴州侗族刺繡藝術，至今仍保持著原始的風貌，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查找有關貴州侗族刺繡藝術方面的資料，進行系統的分析、總結和創新，從影響貴州侗族刺繡藝術發展的因素入手，闡述貴族侗族刺繡常見種類，深入分析其圖案特征、色彩特征、情感特征，以便向人們展示貴州侗族刺繡的藝術特色，促使侗族刺繡藝術與現代刺繡藝術相結合并實現繁榮發展。

關鍵詞：貴州侗族刺繡;藝術特色;侗族文化

注：本文系凱里學院2021藝術碩士專項課題“貴州侗族刺繡藝術活態化傳承”（kyyszx202229）研究成果。

相關史料記載，侗族先民又叫“黔首”。唐宋時期，“黔首”演變成為“溪峒之民”或“峒民”。歷史學家認為，侗族是由古代百越的一支發展而來，千百年來一直居住在少數民族聚居地。現在，貴州省已經成為侗族的主要聚居省份之一。過去侗族沒有本民族文字，文化傳承主要依靠口頭語言、建筑、刺繡等載體。侗族刺繡是農耕文化的產物，在特定的文化氛圍中經過侗族人民的不斷傳承和發展，形成了具有民族特色及特殊寓意的藝術載體。受楚漢刺繡的影響，侗族刺繡既有楚漢文化的多彩絢爛，又有侗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拜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形成了獨特的圖案紋樣和色彩體系。千百年來，侗族人民將民族的審美觀念表現在侗族刺繡上，使之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成為世界藝術的瑰寶。近年來，隨著文化的兼容并蓄和不斷發展，侗族刺繡和中國、國際上的各種文化不斷碰撞，以其精巧細致的手工藝，獲得了全世界各國人士的好評，在中國文化長廊中展現出亮麗風采。

一、影響貴州侗族刺繡藝術發展的因素

（一）外部因素

貴州侗族聚居區四周多群山環抱，交通不便，侗族人民靠山吃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其農業生產、狩獵等活動多在族群聚居地完成，這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其他文化對侗族文化的影響，使其能夠完整地保留下來。侗族文化不僅體現在喪葬、建筑、生產生活方式等方面，更體現在侗族人民千百年來一直踐行的民族信仰上。侗族人民的這種應對種族變遷、文化入侵和持續發展的能力，使得他們能在交通便捷和外界聯系日益密切的今天，依舊保持原始的文化特色，并不斷展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1]。此外，在今天的侗族人民生活區，依舊能看到男耕女織的生產生活狀態。在賦閑時，侗族婦女常常三五個聚在一處，互相談家常，且手中常有針線，一起做著刺繡。在侗族地區，幾乎每位女性都能夠獨立織布，她們在這種男耕女織的生活狀態下產生了對生活的向往和對自然的崇拜，并將其不斷傳承與延續下來。侗族刺繡風格和侗族人民的居住環境有著莫大的關聯，如侗族聚居的地方通常天空湛藍、白云舒卷、山清水秀，侗族人民最喜歡青色、紫色、白色和藍色，這些顏色表達了他們對自然的向往與感恩，以及對“神”的崇拜。侗族刺繡的顏色蘊含著侗族人民對大自然的認知和理解，色彩搭配表現出晦明風雨、陰晴變幻的獨特韻味。此外，由于長期居住在山林之中，生存環境相對惡劣，侗族人民苦中作樂，養成了活潑開朗、熱烈奔放的性格，他們極其團結，有凝聚力，刺繡色調也呈現出鮮艷、明亮的特點。

（二）內部因素

在古代，侗族與中國很多民族一樣，崇尚自然，有著屬于自己民族的精神圖騰，并渴望得到“神”的庇護。侗族人民將生產生活中遇到的很多在當時科技條件下無法解釋的現象都歸結為“神”的力量。侗族人民對“神”的崇拜，在其建筑、生活習俗、服飾等方面有著明顯的體現。而侗族刺繡自然也受到了這種內部文化信仰的影響。侗族刺繡的圖案大多包括各種自然的造型或者紋飾，其表達出他們對自然的敬畏、感恩和向往。在長期的文化傳承中，侗族刺繡紋樣凝結著人們的審美共識，成為侗族人民心中不可褻瀆的神圣象征。

二、貴州侗族刺繡常見種類

侗族婦女每日刺繡，交流頻繁，幾乎每個人都具有高超的刺繡技術。這些刺繡紋樣奇特，色彩多樣，特點突出。常見的圖案有花鳥魚蟲，顏色則包括藍青、綠粉紅、翠蘭等，常見的刺繡類型有平繡、貼布繡、辮繡、纏繡等[2]。平繡是侗族刺繡中最常見的一種類型，即直接在平面底料上繡上自己喜歡的圖案，而不需要數紗等復雜工藝的加持。相比之下，采用簡單的構圖，再搭配鮮艷的顏色，能夠使圖案更為立體、生動，更具視覺沖擊力。貼布繡是指將所需要的顏色和材料提前準備好并將布料裁剪出特定圖案，利用針線沿著圖案四周將其固定在繡布上。這種刺繡方法粗獷、簡易，但取材講究，寓意鮮明，深受貴州侗族人民的喜愛。辮繡即通過扎馬尾辮的方法，提前用絲線纏繞，并做成形狀放在繡布上，再通過絲線將圖案固定成型。這種刺繡方法考驗刺繡者的繡工，要求針向規律、圖案簡美。纏繡是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一種刺繡，刺繡時刺繡者可以自由發揮或提前準備好圖案進行刺繡，這類繡品個性張揚，大膽夸張，具有鮮明的藝術色彩。如今侗族人民的衣服、帽子、鞋子、背包等紡布用品往往都與多種刺繡工藝相搭配，呈現出豐富、多彩、精致的圖案，展示出侗族人民的心靈手巧和民族工藝的魅力。

三、貴州侗族刺繡的圖案特征

（一）動物紋樣

動物紋樣是貴州侗族刺繡中常見的圖案，一般包括龍、鳥、魚、蝴蝶、蛇、狗等，每一種紋樣都有獨特的寓意，是侗族人民族精神圖騰的表現形式。在動物紋樣刺繡中，動物造型往往簡單、生動，具有吉祥寓意。比如，魚紋樣是侗族刺繡中常見的圖案，并時常和龍紋樣同時出現，這是因為侗族人民認為魚和龍一樣都屬于上天恩賜。其中，魚姿態優美，富有活力，繁殖力強且生長速度快，能夠供他們獵食。因此，侗族人民認為魚圖案能給自身帶來吉祥和美好。受梁山伯與祝英臺故事的影響，蝴蝶被視作愛情的象征，廣為流傳[3]，在貴州侗族文化中也是如此。蝴蝶紋樣被賦予了愛情和幸福的吉祥寓意，廣泛應用于男女服飾上，以表達其對純潔、美好的愛情的向往與追求。不僅如此，蝴蝶還被當作侗族人民的生殖崇拜物，侗族也是在眾多民族中將生殖崇拜圖形化的少數民族之一。

（二）植物紋樣

侗族人民世代以農耕為主，而植物是其進行農耕活動中經常接觸的對象。植物紋樣種類豐富，造型多樣，色彩鮮明，具有非常濃郁的侗族特色。植物紋樣一般和動物紋樣相結合，從而使得刺繡畫面富有生機，更加靈動。除此之外，侗族婦女在刺繡時也會根據自身想象進行不同紋樣的搭配，比如刺繡中有蝴蝶紋樣時常常會搭配花朵，以給人畫面感。單獨的植物紋樣出現時，一般會以花朵紋樣為主，且常常是花團錦簇，色彩鮮艷，仿佛隨時能夠將蝴蝶引入花叢，呈現出生機勃勃、春意盎然的畫面。

（三）幾何紋樣

侗族人民在刺繡時也會根據自身喜好熟練地運用圓形、橢圓形、三角形以及梯形等圖案進行排序，構圖組成具有裝飾性的圖案刺繡在布料上。這種圖案會根據時代的發展被賦予不同的寓意。有時這種幾何紋樣的圖案也會被當作刺繡者的個性表達，比如直線形的圖案會給人堅毅篤定的感覺，而弧線形的圖案則會顯得更加柔美優雅，如果是幾組圖形搭配在一起就會給人一種熱烈豪放的感覺[4]。有時在刺繡時刺繡者也會考慮將動植物紋樣與幾何紋樣進行搭配，從而為整體紋飾增添趣味，更好地展現出紋飾的層次感，突出想要表達的寓意。近年來，幾何紋樣一直是侗族刺繡者高超技藝和獨具特色的審美追求的重要體現之一。

（四）文字紋樣

文字紋樣是侗族人民價值追求的直接表現，往往具有非常明確的指代意義，也常被用在侗族刺繡當中。比如侗族的祖先為了表達他們對太陽帶來光明的感激，會給子女文身或者在布料上繡上具有象征性的文字——“太陽”，希望太陽能夠帶給這些孩子溫暖和陽光，幫助他們驅散陰霾，使他們能夠健康成長。有時子女要出遠門，家長也會在孩子的肚臍上用鍋灰畫出太陽的象形文字，并在他們背包上繡出太陽的形狀，希望太陽能夠一路保護他們。太陽保護子女的這種寓意被當作一種共識在侗族地區廣泛流傳。

四、貴州侗族刺繡的色彩特征

（一）色調與顏色

侗族人民在刺繡時選擇的顏色常常是鮮艷的，且通常會大面積使用黃色、橘色和紅色;有時會在小范圍內使用藍色、紫色以及綠色等作為搭配，從而使得顏色更加豐富多彩，突出紋樣所具有的意味，向人傳達出歡快、吉祥、喜慶的寓意;有時侗族人民也會用黑色的棉布作為底料，繡出各種顏色鮮艷的圖案，使其相互搭配，形成豐富的畫面，完美地展現侗族刺繡的魅力。

（二）審美與美感

侗族人民十分注重色彩的搭配，在選色和構圖上通常會使二者相互補充，這樣既能夠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又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所追求的是一種視覺上的平衡。侗族人民在長期的勞作生活中形成了吃苦耐勞的精神，他們對生活充滿熱情，和大自然進行深入接觸，對大自然有深入的理解。他們會靈活運用各種色彩，表達自己對自然的理解和對生活的熱情，并通過對紋樣的靈活運用，創造出色彩鮮艷、寓意明顯以及構圖豐富的刺繡作品[5]。

（三）底色與層次

侗族刺繡底料以深紫色和藍色為主，這兩種顏色和其他顏色搭配較為協調，在侗族刺繡中得到了廣泛應用。在侗族的文化傳統中，紫色象征著吉祥，黑紫色象征著高雅，將它們作為底色，能夠給人一種典雅高貴的感覺。藍色是天空的顏色，是深邃的，有時代表著憂郁，將其作為底色，能夠給人一種親近大自然的寧靜感，讓畫面更有層次感，富有視覺沖擊力。在實際使用過程中，侗族刺繡還有其他的顏色搭配。

五、貴州侗族刺繡的情感特征

（一）侗族的紋樣與圖騰

侗族刺繡紋樣的形式構成并非隨意搭配的，每一種紋樣都體現著刺繡者別出心裁的設計，以及對自然的崇拜和對美好愿望的寄托。比如花和草之間的搭配，花、草是兩種不同的紋樣，但它們常常被搭配在一起刺繡在布料上，寓意為開花結果，多子多孫。這種獨特的崇拜也影響了侗族人民的生產生活方式。比如，太陽作為侗族人民的精神圖騰之一，被認為是溫暖和光明的象征，能夠驅散陰霾，保護侗族人民。如果侗族人民在太陽落山以后還沒有回到家中，會被認為是一種不吉利的行為，要盡力避免。因此，侗族人民常常會在太陽落山之前就完成一天的勞作并回到家中。有時侗族人民所穿的衣服會繡有多個太陽，預示著一年四季的輪回等，以表達對太陽的崇拜和感恩[6]。

（二）侗族人民對自然的反思

侗族人民相信“天有日月星辰，地有萬物生靈”。侗族人民除了關注自身發展外，還密切關注著世代生存繁衍的環境。這是因為在侗族人民的傳統觀念里，人與自然是共存的關系，人的繁衍生息依賴于大自然，人應該敬畏自然、崇拜自然、感謝自然。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大自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侗族人民在刺繡時喜歡使用樹紋，這其實也表現了他們對自然的崇拜，他們希望人類始終能夠和大自然和平相處，在大自然的庇護下實現個人發展。在對自然界的崇拜過程中，侗族人民也有意識地將宇宙中的萬事萬物當作神靈加以崇拜，從而體現出他們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命的敬畏，以及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愿望。

（三）侗族人民對美好未來的向往

貴州侗族刺繡的紋樣往往取自大自然中的動物、植物、山川等，既是刺繡作品的裝飾，又代表著侗族人民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待。比如青年男女在交往過程中通常會繡蝴蝶圖案來表達對彼此的愛慕、對愛情的向往。同時，他們會繡喜鵲登梅、麒麟送子等具有美好寓意的圖案，來表達自身某種思想上的需求。不僅如此，在侗族文化中，魚因為繁衍迅速而被看作兒孫滿堂的象征，大魚也被認為是長壽的象征。由于長期生活在山清水秀的自然環境中，侗族人民和大自然朝夕相處，和平共處，能夠運用生活中豐富多彩的造型，根據主觀的價值思想賦予繡品豐富的文化內涵。通過對侗族刺繡作品的賞析，能夠發現侗族人民對自然的思考與理解，能夠感受到他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

貴州侗族刺繡不僅是紋樣豐富、文化內涵深厚的工藝形式，還是貴州侗族人民在數千年文化傳承、民族繁衍過程中所沉淀下來的精神結晶。侗族刺繡既體現了侗族人民的智慧和勤勞，又展現出侗族人民獨特的審美意識。侗族人民通過對刺繡藝術的不斷思考和對刺繡圖案的不斷提煉、創新創造，表現出自然、人、神三者之間的聯系，侗族刺繡承載著侗族人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侗族刺繡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應該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要注重對貴州侗族刺繡技巧的傳承與創新。未來，貴州侗族刺繡要繼續保持古樸自然的風格，在新時代新征程中不斷閃耀著新的光芒。

參考文獻：

[1]蔡星，金枝.侗族刺繡金斑大蜘蛛紋樣考察與研究[J].紡織報告，2021（11）：110-113.

[2]黃小成.侗族刺繡與現代服飾設計融合研究[J].輕工科技，2021（10）：72-73.

[3]李雅琦，向穎晰.“繡”之以禮：侗族民俗禮儀侗繡文創設計[J].藝術品鑒，2020（3）：25-26.

[4]施俊偉.水族與侗族刺繡圖案藝術的差異[J].西部皮革，2017（21）：103-104，107.

[5]吳柳華.廣西三江侗族刺繡藝術的傳承研究[J].藝術品鑒，2017（5）：109.

[6]單冉，徐玉芳.翩翩霓裳 巧藝盛揚：淺析侗族刺繡藝術在現代裝飾領域中的運用[J].大眾文藝，2015（17）：108.

作者單位：

凱里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