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勁,王 帥,辛同凱
(廣州醫科大學衛生管理學院,廣東廣州 511436)
當前我國正處于經濟二次轉型的十字路口,即從制造經濟轉型為創新經濟,國家對創新的支持、對創業的鼓勵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2019 年2月,國務院印發《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將粵港澳大灣區打造成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兩年來,從國家到地方都推出一系列的政策措施,打破創新壁壘[1]。根據全球創業觀察中國報告,我國創業活動的創新能力和國際化程度在不斷提高,創業環境總體良好[2],特別是國務院提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后,促進創新創業環境升級、推動創新創業載體升級、加快創新創業發展動力升級已經成為全國各地推進“雙創”工作的重要內容,而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構建則是將“雙創”工作落在實處的重要舉措[3]。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指出,要充分發揮粵港澳科技和產業優勢,積極吸引和對接全球創新資源,建設開放互通、布局合理的區域創新體系。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本質是以高校、企業、研發機構等生產與轉化知識的主體作為核心,以科技中介服務機構作為輔助體系運轉的“齒輪”,以市場需求及知識溢出效應作為驅動力的創新生態系統。伴隨著改革開放和經濟結構的逐步調整以及高科技產業的出現,我國科技服務業不斷興起和發展,科技服務內容不斷豐富、服務種類和方式不斷創新,但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傳統的科技服務業已經無法支撐創新主體進行更加專業、復雜、精細化的創新活動[4],因此,構建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呼聲愈發強烈。
粵港澳大灣區科技服務系統創新體系的構建具有一定的理論研究意義。第一,粵港澳大灣區特殊的區域經濟發展情境迫切需要創新現有的科技服務模式和體系。粵港澳大灣區是1 個國家、兩種制度、3 個關稅區、3 個法律體系、4 個核心城市的異質城市群,雖然集聚了大量的創新人才、科技、資本等關鍵要素,但這些創新要素的連通性較弱,需要在理論上提供策略支持。第二,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是粵港澳創新資源高效配置的新范式,然而現有協同創新的相關理論研究尚未打開粵港澳科技服務協同創新的“黑箱”。陳勁等[5]基于嚴謹的邏輯進一步深化了產學研協同創新理論;何郁冰等[6]從網絡嵌入性視角豐富了產學研知識協同創新理論,但相關研究未以科技服務組織為研究對象;相關研究雖然以科技服務組織為研究對象,但未涉足粵港澳大灣區現實情境,如肖國華等[7]基于“政-產-研”三螺旋模型的不足構建了“政-產-研-服”科技服務的四螺旋模型。第三,粵港澳大灣區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建立需要在理論上研究上解決“誰在協同,為誰協同,怎么協同”這一問題。在協同的主體上,當前研究多以行業、產業或技術導向為協同主體,往往將協同對象聚焦于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鮮有以科技服務組織為核心;在協同驅動力上,科技服務機構發揮著重要且獨特的作用,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科技服務組織等創新主體間的關系往往是多維的、系統的,需要科技服務組織成為創新協同的重要紐帶。
目前,學術上對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尚未有統一的定義。“科技服務體系”“協同創新”“創新系統”“創新生態系統”等均與“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有相通之處,但又不能將其內涵完全體現出來。科技服務體系的相關研究多是以科技服務行業為研究主體,探討科技服務與行業產業鏈的有機結合,如呂鳳蘭等[8]以行業特色高校與科技服務鏈的有機聚合為切入點構建科技服務體系;協同創新強調的則是組織創新模式與結構的重要性[9],創新系統和創新生態系統的相關研究關注系統的構成以及子系統之間的互動,不同的是,創新系統的研究多是從靜態視角探討系統的構成與共生[10],而創新生態系統則將生態學理念融入,將系統結構模糊化、動態化,構建了創新種群、群落、創新鏈的復雜系統[11]。為了更好地對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相關概念進行辨析,本研究首先對相關概念的起源和界定進行詳細回顧,提煉出與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理念相通的部分,結合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獨特性給出其內涵與定義,并在此基礎上對其特征和構成進行研究。
關于科技服務體系,國外的學者大致從兩個角度出發進行研究。一是對科技服務體系的功能與活動的研究。英國著名經濟學家弗里曼[12]22-37指出,國家創新系統就是為了推動技術進步,在國家范圍內的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形成的、存在特殊聯系的創新網絡。創新系統對于科技創新的支持是顯而易見的,但科技創新的發展并不僅僅取決于創新系統,其對科技培訓、產業孵化、成果轉移等其他相關活動的依賴性同樣很強,這些活動通過行業的整合形成了服務于科技創新的科技服務體系。Bettentoncourt等[13]認為,科技服務體系是屬于知識密集型服務業,通過知識的收集、加工、傳播擴散以及提供定制服務來滿足創新主體的特定需求。二是對科技服務機構與其他創新主體的位置關系進行研究。Wood[14]認為科技服務機構是一種中介型組織或平臺,創新活動的主體可以在這里尋求定制的中介服務或者通過機構的幫助進行資源要素的交換與獲取,但與一般中介機構不同的是,科技中介服務機構屬于知識密集型組織,它們業務的開展需要大量專業知識與能力的支撐,并基于此促進了知識溢出效應的產生。Howells[15]則將科技服務機構定義為貫穿于整個創新鏈,為科技創新活動提供創新增值服務的中介代理機構。Shearmur 等[16]認為科技服務機構是通過提供定制的科技服務,連接科技創新活動與創新主體的中介機構。
國內關于科技服務體系的定義主要分為兩類,一類側重于科技服務的目的和手段,另一類側重于科技服務類型。蔣永康等[17]將科技服務體系定義為在一個區域內為促進科技進步和提升科技管理水平,運用現代科學知識、現代技術手段和分析方法,為科學技術的產生、傳播和應用提供智力服務并獨立核算的所有組織或機構的總和。程梅青等[18]將科技服務業定義為所有為促進科技進步提供服務的組織和機構,包括咨詢業、科技孵化業、科技培訓業等九大行業。
創新系統強調系統的組成部分或要素以及這些組成部分之間的交互,主要組成部分是公共或私人組織和機構。Lundvall[19]將創新系統定義為在一個國家中,相互作用并產生有用知識的要素和網絡,組織嵌入在一個更廣泛的社會經濟系統中,在這個系統中,文化和政治影響以及經濟政策能夠決定創新活動的規模、方向和成功率;Edquist[20]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制度的概念,如一套共同的習慣、規范、慣例、既定的做法、規則或法律,以此規范個人、團體和組織之間的關系和互動,并將組織描述為行動者,將科技服務機構描述為游戲規則,創新系統則是執行和實現創新的容器,促進創新的開展、傳播和使用是該系統的主要功能,創新具有系統性,企業不是孤立地進行創新,而是與其他組織和機構合作并相互依賴,組織的行為也受到制度如法律、規則的影響,規范和法律刺激了創新的出現。Edquist[20]提出了創新系統的一般定義:影響創新的發展、傳播和使用的所有重要的經濟、政治、社會、組織、制度和其他因素。
“協同創新”是創新系統基于過程視角的一個理論概念,其內涵是組織之間的齊心協力、相互配合。協同創新在創新系統內涵的基礎上,突出了組織模式在創新實現過程中的重要性,組織內部或不同組織之間要協同合作,構建有利于創新資源和創新要素流通的網絡,形成一種交互學習和動態互補的結構以實現知識增值。
創新生態系統理論是在創新系統范式與協同創新理論基礎上,結合生態學理念所形成的更為先進的理論,是創新理論發展的最新成果。以往創新系統的研究多是以靜態的視角關注系統的結構以及結構內部的要素配置問題,創新生態系統則是將創新系統中清晰的系統結構模糊化、動態化,強調了創新組織群落和創新環境協同演化的重要性[21],并基于聯系、互動的觀點,把創新看成一個內容更為豐富、聯系更加緊密、結構更為復雜的開放型自組織系統。
本研究結合創新主體、目標、功能、活動以及創新生態系統的內涵,給出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定義:以企業、科研院所、高校為知識產出主體,以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為科技服務的主要提供者,以加強科技創新、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為目標,通過專業的科技服務推動創新主體間的協同合作,提高創新孵化、人才培養、技術轉讓、知識產權等創新活動效率,促進科技創新在區域內持續發展演化的區域創新生態系統。
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形成發展源于科技創新對于更加復雜的創新過程和更加充足的創新資源的需求,隨著科技的發展和市場需求的提高,創新過程所需要的知識、人才、資金等要素越來越豐富、規模越來越龐大,加之創新過程的不可預測性越來越高,很多企業已經無法提供充分的資源來獨自創新,因此,尋求新的合作伙伴、聯合各方資源進行創新活動逐漸成為了更好的選擇,學術界也逐漸出現了協同創新的研究。20 世紀70 年代,一部分學者提出了創新的“雙核心”理論,其本質是協同創新思想中的要素協同,并且隨著研究的深入,“雙核心”理論逐步發展擴散出多要素協同創新、全面協同創新管理等更為復雜的理論與思想,在此基礎上衍生出更為系統的創新系統理論。1987 年,弗里曼[12]22-37在其著作中首次提出了“國家創新系統(NIS)”的概念,并將其定義為:在國家范圍內,國家公共部門和其他私人機構間為了推動技術的創造、引進、改良、擴散形成的,存在特殊聯系的創新網絡。自此,協同創新開辟了以系統視角作為研究范式的新道路,如Cooke[22]將研究范圍從國家層面縮小到區域層面,對日本和歐洲部分產業聚集區的創新效應進行了深入分析,認為不同區域應具有獨特的區域發展理念和發展政策,并提出了“區域創新系統(RIS)”的概念;與此同時,Malerba[23]等脫離了國家、區域等地理范疇,以產業鏈、生產關系為紐帶構建了產業創新系統。沿著“要素創新-國家創新系統-區域創新系統-產業創新系統”的創新系統范式,學者們不斷取得豐碩的研究成果,產生了與不同學科領域交叉的相關研究。
創新生態系統是生態學理念與創新系統理論的結合,通過隱喻的方法將生態與創新兩個不同的范疇進行鏈接,創造出結合了生態學內涵的創新領域的新概念,推動了創新系統理論的發展。創新生態系統的說法最早來源于克林頓[24]時期美國政府的兩份科技報告,報告中將科技事業描述為一個生態系統,而不是一條生產線。從創新系統到創新生態系統,這一轉變的最大的意義在于淡化了創新系統的結構性特征,強調了創新的自組織性、共生性、動態性的演化特征。
隨著創新水平的逐漸提高,創新范式開始從協同創新向創新生態系統轉化,同時帶動了科技中介服務行業的飛速發展。從時間上來看,科技中介服務機構于20 世紀50 年代開始大量涌現,20 世紀80年代至20 世紀末科技服務行業業態逐漸形成,創新范式由封閉獨立轉向開放協同[25],創新過程由簡單線性轉向復雜非線性,創新理論由要素中心論轉向生態系統論。而隨著創新生態系統的出現,使得科技服務行業作為一個子系統融入整個生態系統,與企業、高校、研發機構等其他創新主體構成的子系統進行交互、適應、升級,這個由多個子系統構成的創新生態系統稱為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
已有研究表明,創新活動是具有集群性的,創新效應越好的區域,科技產業、創新人才、科技服務機構等創新要素在地理空間上的集群效應也更為顯著[26]。Porter[27]將集群定義為專業供應商、服務提供商、大學、商業聯盟和相互關聯企業的地理集中,它們相互競爭,同時在特定行業和相關行業進行合作。集群有兩個組成部分,分別是集群中的組織及其相互關系,也就是說集群是相互關聯的產業群。相互關聯的組織群體為了更便捷地合作,需要彼此接近,因此地理上的接近是集群的關鍵特征之一。組織之間的聯系可以是縱向的,如賣方和買方關系,也可以是橫向的,如與服務的提供者、產品或技術的提供者之間的合作,這些聯系形成了相應的社會關系和社會網絡,地理上的接近則使得組織通過網絡更容易溝通和創造價值。
產業共生性的內涵包括競爭和合作兩個方面。競爭是市場行為中不可避免的部分。隨著創新過程的復雜性越來越高,系統內部的各行各業都會出現極為細分的專業分工,使得每個細分行業都在系統中占據一席之地,一些行業內也會出現多家提供相似服務或產品的企業,而企業自身技術水平的高低不同以及企業定位不同導致了競爭力的差距。競爭通過刺激創新主體,使其保持對市場的高敏感性和強創新動力,因此適當競爭能夠促使創新主體協同進步。產業共生性的另一個方面為合作,企業、大學、研發機構、科技服務機構之間通過合作的方式進行創新,達到優化配置創新資源,實現創新效應最大的目標。雖然創新個體離開了協同合作的環境仍然可以繼續生存,但是構建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目的就是要為原本創新資源獲取困難、創新效率較低、協同性較弱的產業或企業提供合作共贏的環境,創新主體在其中實現資源互補、技術交換、互利共生。
與傳統的協同創新模式相比,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具有動態平衡性的特征,即在體系建立初期會存在組織無序發展的階段,經過制度規范與市場選擇后,會逐步向動態平衡的狀態發展。由于協同和競爭的存在,體系的運作具有內部動力,這也反映了創新主體之間、創新主體與環境之間存在相互作用。根據知識生產的特點,不同組織承擔著不同的任務,大學、企業、研發機構、科技中介機構之間及其組織內部都存在著專業的分工,為了提高自身在市場中的競爭力,各組織內部的創新資源也處于不斷更新之中,人才、知識、資金水平都需要持續優化,也因此催生了組織之間的合作與競爭。追求利潤的企業,生產知識、培養人才的大學以及其他積累和創新資源的國家機構、私人組織競爭合作的相互作用與相互制約,形成了動態的生態平衡。
在當今開放式創新的背景下,創新過程的邊界逐漸模糊,既需要通過系統內部獲取創新資源,也要與外部環境進行物質、文化、資源的交流,因此,系統開放性包括了兩方面。第一是區域內的開放性。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構建將創新所需的人才、資金、企業、高校等一系列創新要素在一個區域內集聚,讓其更好地在系統內部流動,也就意味著為了保證流通的順利,創新主體在進行創新活動時需要開放組織的邊界,構建更大范圍的創新主體網絡,擴大系統的創新規模化效應。第二是系統的國際開放性。創新國際化發展戰略能夠幫助系統在更大的范圍內獲取資源。國際開放性表現為將引進來與走出去相結合,在引進國外先進的機構、借鑒其獨特的文化的同時,也要鼓勵國內的創新主體走出去,主動對接全球創新網絡,與國際上優秀的創新組織積極開展交流合作。
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復雜性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系統要求創新主體和創新要素的容量更大、多樣性更強,且創新資源處于不斷的流動狀態;二是系統內主體與主體間、主體與環境間的聯系更為復雜。要素之間的聯系已經由線性的、二維的發展為非線性的、多維的關系。系統雖然呈現出要素與聯系的復雜性,但這并不是簡單堆砌。創新要素是創新活動開展的基礎,要素間的聯系則是其流動的通道,二者只有作為一個整體,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才能正常穩定地運行,并催化單個要素發揮出超過其本身功能,形成“1+1>2”的效果,這體現出了系統的整體性。
科技創新的過程主要包括3 個階段,開始是基礎研究階段,然后在此基礎上進行技術研究和產品轉化階段,最后進入創新成果產業化階段。在這個過程中,基礎理論知識研究的任務主要由各大高等院校來承擔,高校通過大量的知識生產活動促進區域內的知識溢出,研發機構主要負責前沿領域技術研究及產品轉化的初期階段,最后由企業完成產品轉化的中后期及創新成果的產業化過程。科技中介服務機構雖然不是創新主體,但仍作為創新服務的主要提供者參與創新過程,在連接創新主體、集聚創新資源、提高創新效率方面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是科技創新過程中重要的“潤滑劑”與“催化劑”。因此,本研究通過對科技創新3 個階段參與者的功能分析,構建了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四大核心組成部分,即高校知識生產體系、機構技術研發體系、創新企業發展體系、科技中介服務體系,每個子系統都有其獨特的功能結構,且4 個部分之間并不是完全獨立的。從粵港澳大灣區實際發展情況來看,高校知識生產體系、機構技術研發體系、創新企業發展體系雖然均已有建設,但創新要素的連通性較弱,大多仍通過產學研的模式進行連接,缺乏有效的科技服務組織提升體系整體的協同性。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的相關研究論述了這些體系的重要性,如王子丹等[28]從科學研究、技術創新、高端產業、創新環境4 個方面構建了國際科技創新體系,王迎軍等[29]強調了以科技創新發展一體化來有效推動粵港澳大灣區全球創新與產業高地的戰略規劃,而本研究則強調體系構建的科技服務視角。以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為核心的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得到了其他研究的認同,如肖國華等[7]構建的“政-產-研-介”協同創新系統的四螺旋觀點就是強調了科技服務中介的作用。以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為核心的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旨在通過協同機制的構建來充分調動粵港澳三地科技創新的協作。其構成如圖1 所示。

圖1 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構成
足夠的知識儲備是創新活動開展的基礎條件。知識的主要載體是人才,高校處于創新鏈的上游,是基礎理論知識的主要生產者,也是頂尖人才的培養基地,因此在科技創新的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相關研究表明,高等院校在地理上的集聚是在區域內形成知識空間溢出效應的基礎。知識溢出能夠促使知識生產者、使用者、消費者之間相互交流、模仿、競爭,使得知識生產形成一種螺旋上升的形態。高等院校的聚集是區域性科技創新中心的特征之一。以日本東京灣為例,東京灣作為世界上主要的三大灣區之一,在僅占日本的國土面積3.5%的情況下匯集了超過日本20%的高校,人均生產總值高出日本人均生產總值的20%左右[30]。高端產業對于高學歷人才的需求在此可以得到充分滿足,也因此促進了高新技術產業在東京灣區內的蓬勃發展,并吸引更多的高新企業、創新人才向該灣區流入,為東京灣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智力保障。
研發機構多以應用技術開發為核心,并致力于產業技術研發和技術升級開發,促進科技成果轉化與轉移的重要研發型組織。目前,我國科技成果轉化效率與國外發達地區仍存在差距,基礎知識產出、應用技術研發與科技成果產業化之間仍存在生產端與需求端的割裂。研發機構是連接高校知識創新資源與企業社會創新資源的關鍵點,高校可以與研發機構合作進行科技成果轉化,研發機構再通過技術轉讓、產權轉移等功能為企業提供技術支持。以我國臺灣工業技術研究院為例,作為公立產業技術研究院的代表,其設立的目的是發展產業共性技術、進行關鍵性技術的引進與推廣,并針對中小企業數量較多的特點為其提供資源支持與研發協助,而且始終不以營利為唯一目的,臺灣積體電路制造公司、聯華電子、臺灣光罩股份有限公司等國際一流企業的成功都離不開工研院的支持。隨著臺灣產業由勞動密集化轉向創新導向,創新過程也逐漸走向開放式、國際化,除了維持原有的職能外,臺灣工業技術研究院開始建構更大范圍的研發聯盟,并作為對外開放的窗口與標桿,強化國際創新協同、增強臺灣地區內外學術合作,加速臺灣產業結構的轉變與科技創新能力的提升,為臺灣高科技產業保持持續的競爭力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科技創新的動力來自于市場需求,企業作為與市場結合最緊密的創新主體,是創新過程中最活躍的部分,在科技產業中起支柱性和領導性作用。創新企業發展體系的核心在于龍頭企業引領發展方向、中小企業深耕細分領域。大型龍頭企業擁有吸引大量投資與人才的實力,也因此具備強大的科技研發能力,從事著前沿領域的研究,決定著行業前進的方向。與大型企業相比,中小企業體量較小,對人才和投資的吸引力也略有不足,但可以在龍頭企業的引領下對細分領域進行深入研究,掌握其中某項核心技術,成長為產業鏈中的關鍵一環。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也將加速行業產業升級,推動產業鏈向高端躍升,提升產業鏈整體的附加值和競爭力。從產業空間布局上看,產業越來越集中于城市層面,不同城市有著不同的優勢產業,各個城市間分工合作形成產業間的互補,能夠形成一套完整的區域產業鏈,提高以城市群為核心的區域競爭力并取得更大的創新效益。以美國舊金山灣區為例,高科技產業的聚集發展為其科技創新水平的提升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31]。舊金山灣區形成了較為完善的高科技產業群,灣區內各城市的主要產業功能各有側重、差異化定位清晰,且有著顯著的協同效果。產業協同布局的優勢逐步推動舊金山灣區的科技創新發展,科技產業的創新又進一步帶動產業升級,形成了良性循環。
隨著區域創新活動數量和質量的提高,行業之間、部門之間的專業化分工越來越復雜,協同越來越緊密,單一、粗放的科技服務已經無法滿足創新創業主體對于精細化服務的需求,因此科技中介服務體系的產生是區域創新活動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產物。在創新主體進行創新活動時,需要人才、資金、技術、信息等要素的聚集作為創新活動的支撐條件,如果僅僅依靠創新主體自身去尋找必要的資源條件使要素得到合理配置,這將會是一個復雜且漫長的過程,同時也會產生巨大的時間、人力、物質消耗,因此,為了節約創新創業資源配置所需要的成本,提高創新活動的運行效率,創新主體間通過科技中介服務作為支撐,在市場的條件下進行資源的交易和擴散成為了更為合理的選擇,而完善的科技中介體系也將成為區域科技創新系統高效運轉的保障。例如,德國對科技創新活動除了注重政策支撐、資金投入和人才培養外,還非常注重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發展。史太白經濟促進基金會(StW)是德國最著名的科技中介服務機構,下設1072 家技術轉移中心,其中有超過500 家位于巴登符騰堡地區[32],形成了完整的技術轉移擴散體系,打通了高等院校、科研機構、企業之間聯系的橋梁。一方面,高等院校和科研機構可以將自身的知識、技術優勢通過科技中介體系轉化為經濟效益;另一方面,企業可以通過科技中介機構獲取最新的知識與技術,保障自身的競爭優勢。專利數量是評估一個地區創新能力的重要參數,以巴登符騰堡州的斯圖加特為例,該地區每10 萬名員工能提出577 份專利申請[33],這一數量可與美國加州硅谷相媲美。由德國巴登符騰堡地區的繁榮可以看出,一個能夠滿足創新鏈上各個主體需求、有著科學完善組織體系的科技中介組織,將在科技服務體系發展和國家技術創新中發揮巨大的推動作用。
目前,粵港澳大灣區內高校、科研機構、高新技術企業、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數量和質量在國內都處于領先地位,但盡管如此,粵港澳大灣區的科技創新能力相比于其他世界三大灣區仍存在“大而不精”的問題。粵港澳大灣區的科技創新能力不僅要體現在數量,更要在質量上保證高水平,這不但需要各個創新主體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加強人才培養,更需要發揮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聯動作用,加強主體與主體之間的有機聯系,實現地區產業的融合發展。因此,從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內主體聯動的視角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如今,創新主體對創新資源的需求程度越來越高、規模越來越大,因此需要重視區域科技服務水平的快速提升。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受益于更高水平的專業化,在制定和執行創新戰略時也需要更高水平的專業能力。一是要自上而下地制定適合區域發展特點的科技服務體系規劃。圍繞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國際航運物流中心、金融貿易中心、國家創新中心的目標,制定科技服務體系發展的總體戰略,建立起服務于發展目標的區域行業生態體系,完善市場體制機制,制定適當的人才、資金政策,促進科技服務企業向灣區內部聚集。依據灣區內不同城市的發展優勢,政府要聯合相關部門進行政策導向的指引,發展側重點不同的科技服務機構,例如珠三角九市的制造業非常發達,有著較為完備的制造業體系,科技服務的側重點就可以放在技術轉移與科技成果標準化服務,將地區需求與服務提供進行有效耦合。二是要完善科技服務體系發展的法律法規。科技服務行業在我國仍處于粗放發展的階段,相關部門需要填補行業發展的空白,建立起一套能夠監督市場運行、規范市場行為的法律法規,健全知識產權保護與轉移制度,保障企業的切身利益,為科技服務體系的穩定運行創造良好的條件。三是要提升科技服務體系的服務水平。科技服務機構有著明顯的知識密集型特征,對從業人員的學歷水平、技術能力、知識結構都有著很高的要求,要發揮粵港澳大灣區高等院校、科研院所聚集的優勢,打通高校教育體系與社會教育體系,多方合作開展人才的培養工作,并建立人才服務平臺,加強人才的引進。要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成為數字灣區,鼓勵企業引入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將科技服務發展為數字化服務,提高服務的質量與速度。
企業是在市場環境下運行的創新主體,是推動創新成果產業化的主要力量,也是科技服務活動最主要的需求者。復雜多變的競爭環境要求企業增強其獲取外部資源與優化配置創新要素的能力,在減少創新成本、降低創新風險的同時提高創新活動的效率和效果。一是科技服務機構與中小企業間的協同。在市場環境層面,中小企業往往不具備行業壟斷能力,面臨較大的競爭壓力,會有更強的開發新技術與新產品的動力;同時雖然中小企業獲取資源的能力相對較弱、創新活動的風險較高,但其對獲取外部知識與資源有著強烈的需求,因此能深刻意識到與科技服務機構合作的重要性。因此,科技服務機構加強與中小企業的聯系,能夠更好地幫助中小企業成長與發展,通過提供定制化的科技咨詢等服務,幫助中小企業了解領域發展前沿,提供知識產權、技術轉移等服務參與中小企業的產品技術開發過程,協調中小企業與其他創新主體形成創新網絡進行協同創新。二是科技服務機構與龍頭企業間的協同。龍頭企業擁有行業內部的話語權,決定著行業的發展方向,在行業內有著絕對的示范作用。一方面,龍頭企業強大的品牌效應與號召力可以吸引產業在地理上聚集,增強地區的產業協同效應;另一方面,龍頭企業可以發揮其影響力建立產業技術聯盟,建立數字化的科技服務平臺,為產業提供知識和技術的交流渠道。例如海爾建立的HOPE 平臺作為“一站式”的開放式創新服務平臺,跟蹤、分析和研究與產業發展密切相關的超前技術,同時將技術、知識、創意的供需方聚集到一起,推進這些技術的產業化轉化,已成為海爾保持全球競爭力的重要支持。
當前,研發機構基本上由高校或企業牽頭建立,目的是更好地實現科技成果的產業化與商業化,因此研發機構與知識生產活動和產業創新活動都有很高的協同度,將科技中介服務體系與機構技術研發體系進行融合發展能發揮出更強的效果。一是要充分激活研發機構的全面協同能力。高校或企業研發機構要暢通與其直屬上層組織的交流互動,將科技服務與研發機構的功能進行融合,打通雙向交流渠道,既要依托上層組織的優勢資源進行發展,也要加強與外部創新主體的交互,發揮在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中的位置優勢,提升雙向服務功能。二是強化研發機構的功能支撐。一般來說,傳統研發機構主要進行產業技術的開發,但這已經遠遠不能滿足現在科技創新的需求,將科技服務機構與研發機構進行融合發展,能夠更好地發揮其在創新鏈中的支撐功能,在進行產業技術研發的同時提供成果對接與技術轉移的功能,將企業、高校等創新主體的需求與供給進行整合與互通,建立專業化的渠道與平臺,實現科技成果的有效流通。
粵港澳大灣區內匯聚著近150 所高等院校,并擁有香港大學、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等8 所世界500 強高校,加強科技服務機構與高校間的協同合作是支撐粵港澳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穩定發展的重中之重。一是要加強對創新人才的引進與培養。高校提供良好的科研環境與科研資金支持,提高對人才的吸引力,并通過與科技服務機構合作,建立人才引進交流中心,為人才的引進與流通提供渠道窗口,吸引學科帶頭人、高技能專家以及各種復合型高端人才入駐,形成高端人才引領的科技創新梯隊。此外,還要加強高校內部的創新創業教育,完善創新創業孵化體系。既要培養學生的創新意識,也要提高學生的動手能力,理論型創新人才和應用型創新人才并行培養,提高大學生整體的創新素養,為科技服務協同創新體系的建設提供后備力量。二是發揮高校自身優勢,將科技服務延伸至高校內部,有選擇性地發展部分科技服務業務,促進高校知識生產體系與科技中介服務體系的深度融合。例如,廣州醫科大學依托醫學檢驗優勢學科建立了廣州金域醫學檢驗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作為一家以第三方醫學檢驗及病理診斷業務為核心的高科技服務企業,該公司致力于為各大醫療機構提供領先的醫學診斷信息整合服務,新冠肺炎疫情暴發至今,支援了我國31 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核酸檢測工作,累計核酸檢測量全球領先,并于2020 年獲批廣東省示范性產業學院。依托于高校發展的科技服務企業有著先天的優勢,能夠充分利用高校的科研能力與人才資源優勢,展現較強的市場核心競爭力和較高的科技成果轉化率。企業的成功也將成為高校的一張示范性名片,幫助高校樹立品牌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