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用情用法”化解信訪積案

張勤繁 吳金

在浙江省諸暨市東部有個楓橋鎮，20世紀60年代初，楓橋干部群眾創造了“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的“楓橋經驗”，半個多世紀來這一樸素經驗被推廣到全國各地，成為實現基層社會治理良性循環的一把“金鑰匙”。

在湖南省長沙縣東北部有個高橋鎮，多年來堅持和發揚“楓橋經驗”，通過創新信訪矛盾化解“三分三調”模式，“用心用情用法”治理重復信訪、化解信訪積案，著力答好基層社會治理這一答卷。

用心調解：36年的老“上訪戶”送來錦旗

2022年4月22日，長沙縣高橋鎮政府院子里出現了兩張熟悉面孔，他們是老“上訪戶”林恒（化名）老人的兩個兒子。但這次他們不是為上訪而來，而是專程將一面“不忘初心擔使命 為民服務暖民心”的錦旗送給了鎮政府。

林恒老人今年91歲，家住高橋鎮白石源村。提起老人，高橋鎮派出所民警郭斌有一肚子的話，“我從警30多年，在這里工作了大半輩子，而林爹從我參加工作到現在幾乎都在‘陪’著我，現在他的問題解決了，我也快退休了。”

林恒早年曾在國民黨軍隊服役。自上世紀80年代起，老人根據自己年輕時的從軍經歷要求政府部門按投誠起義人員為他落實有關待遇。這個看似簡單的信訪訴求，背后的情況卻十分復雜，一是時間久遠事實難查，二是時間跨度久，涉及各個時期的政策規定。因為一直沒有得到滿意答復，林恒開始了長達36年的信訪申訴。其間，郭斌無數次接訪、協調，尋找解決辦法，給老人做了無數次思想工作。

2021年6月，高橋鎮開始重新摸索解決林恒老人的信訪辦法，下決心要化解這個信訪積案。根據事件的復雜性，鎮政府向縣信訪聯席會申請聯合調解，由縣信訪聯席會牽頭，成立工作專班，全面梳理36年信訪中涉及的單位、人員、資料，走訪多個年代親歷者和事件見證者，進行詢問求證，最終整理出案卷2萬余字，摸清了事情來龍去脈。在林恒老人所提訴求確無政策依據的情況下，一方面通過與老人及其家屬反復交流溝通，從政策、法律、心理多層面進行引導，另一方面考慮老人的實際困難，尋求政策支持給予人文關懷。老人的“心結”最后解開了。2022年4月9日，林恒在息訪息訴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心結”還需用心解。“林爹為何上訪36年，主要是他對自己的身份認同有執念，心理癥結解不開。而只要我們下定決心、付出真心、多點耐心，問題總會有解決的時候。”鎮黨委委員、政法委員向累林介紹，近年來為系統治理重復信訪、化解信訪積案，高橋鎮創新信訪矛盾化解“三分三調”模式，對信訪案件分級歸口、分類甄別、分責聯動，實行村級自治調解、鎮級聯合調解、縣級信訪聯席會調解“三調”機制，在調處過程中著重挖“心結”、解“心結”，推動矛盾糾紛多元化解。自2021年以來，高橋鎮共計化解各類信訪矛盾115起，其中就有5個類似林恒老人這樣長達上十年的信訪積案。

用情化解：把“上訪戶”變成“勸訪人”

在高橋鎮百錄村，提起蔡光（化名）是無人不知的“名人”。蔡光“出名”跟上訪有關。2005年，蔡光在長沙市區送貨時被車輛撞傷，當時他與肇事司機私自達成了調解。

沒想到車禍后身體落下殘疾，感覺自己吃了虧，蔡光心理失衡了，便開始了長達十多年的上訪。“他都成了‘上訪專業戶’，光北京就去了8次，而且不達目的不罷休。”村治安主任王輝文說，這些年，鎮村干部為了他的問題不知開了多少會，上了多少次門。

盡管蔡光所提的訴求大多不合理，但當地沒有將之歸于鬧訪簡單對待。在頻繁地走訪、交流中，當地干部了解到蔡光在事故之后身體留下了殘疾，戀愛幾年的女友也“吹”了，一連串打擊讓他失去了生活的信心，這才產生了偏執的想法。“他本來就有放棄自己的想法，我們更加不能放棄他。”王輝文說。在講道理、擺政策都無效的情況下，當地干部決定從情感上感化他。得知蔡光喜歡養魚，便幫他承包了魚塘，還聯系專家進行指導;當得知他在殘疾證換證中遇到困難，鎮村干部又上門提供辦證服務;生活上有困難也想方設法幫他解決……

真情所至金石開。經過耐心細致的幫扶，蔡光就像變了個人，不但不再上訪了，還安安心心在家搞養殖，日子也越來越有盼頭。

在長年接訪、調解過程中，蔡光與民警郭斌成了老熟人，有事沒事蔡光也常去找老郭。“有一次我在給另一名上訪戶做思想工作怎么也做不通時，這時一旁的蔡光竟然主動站出來‘現身說法’，勸說那名上訪人要相信政府，不要亂來。”郭斌說，那一刻讓他感到很意外也很欣慰。

用法求解：山村里建起“法治公園”

“兄弟四人共有一間房子，老大老二能否不經老四同意就賣掉房子”“保姆在老人生前盡心照顧，老人擔心自己死后保姆居無定所，他可以怎么辦”……在高橋鎮百錄村，有這樣一座“袖珍”公園。公園不大，但在公園里隨處可見各種法治案例和小故事，這些實用的法律知識很受村民歡迎。

為什么要建這樣一個“法治”公園？村黨支部書記龍蟠說，原來村里矛盾糾紛較多，村民一遇事拍桌打椅，甚至無理取鬧的現象常有。在調解處理中發現很多問題產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許多村民法律意識缺乏，更有一些人信“訪”信“鬧”不信“法”。村里在加強法制教育和法治宣傳后，這種情形明顯好轉。如今百錄村已實現“治安零發案”“村民零上訪”“安全零事故”，在前不久獲評全市信訪工作“三無”村。

法者，治之端也。在多年的工作實踐中，高橋鎮黨委、政府越來越認識到要真正化解基層信訪矛盾、做好信訪工作，必須靠法治。近年來，高橋鎮充分運用“法治+”思維，著力解決信訪維穩突出矛盾和問題。首先確立“法治+化解”的思路，在調解處理信訪矛盾時，堅守法律底線，依靠法治止息紛爭、息訴息訪，該以法律途徑處理的，就決不隨意法外解決。其次是堅持“法治+教育”，通過定期開展“法律進鄉村”活動，深入村組、學校開展法律專題講座，采取“群眾說法律”的形式，傳播法治文化。同時，進行“法治+打擊”，對于以訪謀私、以鬧謀利，采取極端方式纏訪鬧訪，擾亂信訪工作秩序等不法行為，依法依規進行教育、訓誡和打擊，彰顯法治權威。

“用心是前提、用情是關鍵，用法是根本”，高橋鎮黨委書記姜海納說，“楓橋經驗”的精髓，就是堅持源頭治理，實現矛盾就地化解不上交，高橋鎮之所以成功化解一批時間長跨度大涉及面廣的信訪“骨頭案”“釘子案”，就在于注重發揚“楓橋經驗”，找到了用“情理法”提升基層治理效能的“金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