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筱箐,沈琳,王紫雨,王蕾
摘? 要:徽州民間故事是徽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徽州民間故事的改也是傳播徽文化的重要環節。高質量的民間故事改編作品及其傳播通常可以促進地域文化的發展和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近年來,以徽州民間故事為藍本進行改編較為成功的案例有《阿菊》《鳳鳴宏村》,但其影響有限,需要在徽州民間收集到更多的故事傳說進行篩選和創意改編,力求做到與時俱進的同時保留原生故事中的“本真”,推動徽州文化的傳播與接受大眾化。
關鍵詞:民間故事;改編;徽州文化;文化創意
中圖分類號:I207.7?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1672-4437(2022)02-0081-04
在科技不斷發展的今天,面對全球化的不斷深入,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化也逐漸以不同形式進入大眾視野,影響著大眾生活。在形形色色的文化面前,傳承和創新發展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樹立文化自信,是文化生活所必需的。而民間故事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從廣義上來說,民間故事是所有流傳在民間的口頭文學作品的統稱,包括民間傳說、神話故事等;狹義的民間故事僅指民間人物的故事傳說。本文在此討論的為廣義范圍內的民間故事。民間故事具有極大的文化價值,對民間故事進行創意改編也是發揮其文化作用的主要途徑之一。我們需要且有必要將目光轉向傳統文化中優秀的民間故事,尋找其中與時代精神相契合的地方,進行富有創意的研究和改編,以此來提升國人的文化自信、文化自覺、文化創新力等。徽州文化作為中國三大區域文化之一,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價值和濃厚的歷史底蘊,也積累了大量具有文化價值的民間故事。如何使傳統古老的徽州文化與當今社會融合即是我們研究的目的所在。由此,本文擬從徽州民間故事改編現狀、改編原則和改編路徑等三方面進行展述。
一、徽州民間故事改編現狀
民間故事是徽州文化在傳承過程中的重要載體。在故事當中,我們可以了解徽州文化的內涵、徽州人民的價值觀等重要信息。近年來,市場上出現了不少涉及徽州背景的文學藝術作品,徽州文化也因此逐漸走進了大眾的視野。但是,現在可以查閱到的多數研究討論關注的是對徽州古村落的挖掘研究和對徽州相關資料的文獻整理,關于民間故事及改編的研究則比較稀缺。而對民間故事進行創意改編的成果價值是彌足珍貴的。
在大力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時代背景下,民間文化故事改編而成的優秀作品漸漸嶄露頭角,獲得大眾青睞,但目前有關徽州民間故事的改編作品在數量和質量上都有所欠缺,鮮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改編作品。目前值得借鑒的是根據民間古徽州百姓生活故事改編的大型室外實景文化演出劇《阿菊》,還有根據宏村水系工程建造故事改編的黃梅戲《鳳鳴宏村》。
《阿菊》以徽州文化為大背景,用高超的藝術手法表現了徽州女子勤勞勇敢、足智多謀的優良品格,以生動的藝術形象鮮明地展現了徽州人民日常生活的畫卷,獲得了極高的藝術成就。
《鳳鳴宏村》源自胡重帶領族人克服重重困難建造的水利工程的故事。六百余年前,宏村因遠離溪流,村中缺水,生活非常不便,還常遇干旱與火災的侵害。當時居于此地的汪姓氏族族長汪辛在外地做官,其妻胡重受族人擁戴代理族長一職。胡重帶領族人不辭辛勞,以數年之功,引溪進村,順應山形導渠通家家門前,并在村前建池,建成水繞全村蔭百姓六百余年的水利工程。整個故事和臨水村落的美感結合起來,在歌頌了徽州勞動人民的勤勞勇敢和聰明智慧的同時也激發了觀眾來此地一游的欲望。
隨著旅游業的發展,這兩個故事的知名度也有了一定的提高,但是從目前民間故事在整個文化環境下的發展狀況來看,它們的傳播力和影響力仍遠不及《白蛇傳》。由此觀之,在傳播和發展徽州文化的進程中,民間故事的改編作為其中極其重要的一環仍存在欠缺和空白之處。因此,從徽州民間故事的創意改編入手,發掘徽州民間故事的魅力,提升徽州文化的知名度和影響力顯得尤為重要。
二、徽州民間故事創意改編原則
為了給民間故事更加長久的生命力與更加廣泛的傳播效能,我們需要聯系當下時代背景,對其進行一定的篩選,力求與當代文化事業接軌,以達到結合時代精神、傳播優秀傳統文化、宣傳徽州美麗風土人情的效果。而故事的篩選也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則,即需要在批判繼承的基礎上,選擇內涵最為豐富、風格最具代表性的民間故事進行改編。
(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高質量的民間故事改編作品及其傳播通常可以促進地域文化的發展和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在江浙滬較為流行的白蛇傳說在這方面給我們提供了較好的思路,這一家喻戶曉的傳說在歷經多個版本的《白蛇傳》傳統戲曲的改編后,又向著影視劇的方向繼續發展,《新白娘子傳奇》《白蛇·緣起》等電視劇、電影屢屢現身熒屏。《白蛇傳》無疑是一次大膽的創新,在形象塑造和文化傳播方面都具有重大的意義。此外,除了教育方面的積極意義,白蛇傳說及其改編作品在經濟政治社會等方面的影響也是深入且徹底的。《白蛇傳》已然成為了西湖地域的一個文化象征符號,這也使得西湖地區成為旅游勝地,促進了文化旅游業的發展。而經濟的發展對文化發展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由此可以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
從徽州民間故事改編情況看,其現狀與江浙滬一帶相比有差距,與徽州文化的地位以及在全國的影響力不相匹配。就白蛇傳說的改編來看,除了傳說本身所蘊有的豐富文化內涵、民間倫理道德有關外,還與當地傳統戲曲、現代視覺藝術形式(影視等)元素有關,這些對徽州民間故事的創意改編均有啟發意義。
(二)取其精華彰顯創意
過去僵化的文學范式已經不能滿足人們的精神需求,文化學術方面逐漸走向多元化。研究徽州民間故事時,堅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原則,堅決擯棄故事里封建、愚昧、落后的元素,圍繞挖掘的創意元素對徽州民間故事進行創意改編。
以“孝”這一主題為例。從文化內涵來看,“孝”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孝”是我們對徽州民間故事創意改編的一個重要切入點。棄養父母、毆打父母的新聞頻繁地出現,集中反映了物質財富不斷發展與人們精神世界極度匱乏的矛盾。在新形勢下,豐富人們的精神世界是當下社會發展的一大重點。孝敬長輩是青少年成長中所必備的一種基本道德品質,孝敬、感恩長輩更是做人的根本。徽州地區是儒家文化的典范代表,宋朝時期的程朱理學更是在此扎根。明清時期,徽商踏遍全國,更有甚者將生意做向海外。徽商們帶著財富回到家鄉,建立起祠堂,教導祖孫后輩要遵守孝悌之義,每座祠堂的背后都有著嚴謹的家風。徽州地區自古便是孝道的典范地區,孝子孝媳是徽州民間故事的典型。
但中國民間以“孝”的主題故事中,存在不少的“愚孝”的人物形象和精神內涵。如《丟兒崖》與《烈女碑》故事中,兒媳卻做出了毫無猶疑的選擇,舍棄親子,選擇婆婆的性命。有學者提出,在這些故事中“‘幼兒’不是獨立個體,它只是‘孝’的試金石”。這與《郭巨埋兒》有異曲同工之妙,郭巨埋葬親兒侍奉雙親。在《孝悌》一則中,丈夫試圖摔死親生兒子恐嚇妻子以達到勸孝的目的,這樣做的邏輯是兒子長大后必是隨母之人,與其今后不孝不如今日摔死了事,妻子聽后,心悅誠服,從此敬孝父母。這些故事都說明人們以孝為首,壓抑自己的本性,做出一些有違人倫道德的事,只為達到“孝”的目的。在改編包含封建糟粕的故事時,一定要注意擯棄“愚孝”的主題和思想,結合新時代的價值觀,改編出對人民群眾有重要教育意義或重要教化作用的作品。
(三)注重故事篩選與內涵改造
徽州民間故事的創意改編對徽文化的發展具有強大的賦能作用,因而在篩選故事時要注重故事的典型性、批判性和審美性。
故事人物的選擇上要具有典型性。文學典型,是指以鮮明獨特的個性,充分地概括了某種范圍的共性,反映了社會生活某些本質方面并具有較高審美價值的文學形象。如《阿菊》中的女主人公阿菊,她是一個孝順長輩、勤勞能干、心地善良的形象。在演出中,她顛覆傳統的徽州女性一貫隱忍的性格,智斗盜賊,保護家園。這是傳統文學形象與新時代文化背景下結合的新的文學典型。
故事思想的選擇上要具有批判性。古老的故事與新時代的價值觀碰撞,批判由此誕生。在選擇徽州民間故事時,要注重故事本身的批判性。改編的作品要對受眾有思想啟迪作用,使受眾自發對徽州文化產生批判的思考。
故事風格的選擇上要具有審美性。隨著社會的發展,美育成為素質教育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學會欣賞“美”是一個人的藝術鑒賞和創造能力的重要體現。審美性也是文藝作品的基本屬性,“美”是文學作品的內核。改編的故事一定要具有濃厚的審美性,給人以美的感受和體驗。
三、徽州民間故事創意改編的路徑
隨著科技的發展,從電影、有聲書,到游戲、動漫等,都可以作為文化傳播的載體。自從進入“圖像時代”,文字等表達方式就逐漸與畫面融合起來,交織出一種跨媒介、融媒介的形態,這便是“傳統藝術”與“傳媒藝術”的發展與結合。而民間故事大都以口頭故事或是整理過的書面形式流傳。“文學的跨媒介轉換不僅是借助藝術媒介、傳播媒介而進行不同的藝術形式之間的轉換,更可放置在傳統藝術與傳媒藝術兩個藝術家族的跨越中考察”[5],如何實現二者之間的融合與轉換,需要從內容和形式兩方面著手。
(一)內容上的創意改編
傳統民間故事要想獲得較廣闊的受眾面,需要結合時代特點以及受眾群體的文化消費需求進行創意改編,即以“舊瓶裝新酒”的方式來實現傳統文化意蘊與時代精神的對接。古往今來,依據時代特點對以前的故事進行創意改編的例子不在少數,董解元的《西廂記》不僅改變了《鶯鶯傳》的故事架構,還對人物形象進行了加工改造,注入了新的思想內容;而王實甫在董解元《西廂記》的基礎上又改編出了《王西廂》,人物典型和劇情藝術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并且融入了反封建的時代思想,使之流名千古,具有經久不衰的藝術魅力。而在今天,近期改編較為成功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劇情架構帶有極強的原創成分,對原著人物的二次創作也與大眾的刻板印象大相徑庭,但事實上還是沒有脫離原作的架構,甚至在許多細節上都做到了還原和衍生。而它所傳達出來的“人定勝天”的精神理念便是當下潮流精神的一種體現。因此,在對傳統文化故事進行創意改編時,應在不偏離原故事的基礎上進行一定的二次創作與加工,或是一定的“陌生化”處理,如給人物增添符合時代特征或符合當下審美趣味的內核,使人物形象更具有時代氣息。而創意改編的思路大致可分為以下數種:“一是現代化改編,維持故事既有梗概,融入現代元素;二是添加前傳或后續,補充故事發生之前的情節或續寫故事;三是顛覆或反思,站在對立的角度重新思考故事;四是嵌用,將大眾熟知的某些民間故事圖像或情節嵌入新的故事;五是混合,將各種童話人物和情節融為一個故事”[6]76。
故事挖掘的內容依據當下受眾群體的文化消費需求進行一定的改編,這就意味著不僅要增添新的內容,也要刪改“舊的”、不合時宜的內容,如對于民間故事里可能存在的封建迷信成分以及守舊觀念等糟粕加以剔除。除此之外,實行較為完善的分齡制度也是改編環節中必備的一環,如針對兒童應采用更為通俗易懂的形式和更為有趣的情節,針對成人則可以更多地保留原著,并注重表達思想的思辨性、哲理性等。但無論怎樣調整改編內容,最重要的都是故事所展現出來的精神內核,這也是民間故事得以留存并感染他人的力量源泉。
(二)形式上的恰當選擇
民間故事要想從口頭傳播與簡單的書面記載走向大眾,選擇合適的傳播媒介也是改編過程中的一個重要方面。根據媒體發展的歷程來看,現有的傳播媒介大體可以分為兩大類,即傳統紙質媒體和電子傳媒等新媒體。前者如書刊、繪本等,后者的種類則更加豐富多樣,如電影、動漫、游戲、有聲書等。
從傳統紙媒來看,民間故事應作為小說的素材和背景。以民間故事的通俗性和文化性來看,它既可以融入通俗文學領域,廣為大眾接受;也可以進入嚴肅文學的寫作范圍,以大背景的形式承載不同地域的文化底蘊。像《白蛇傳》《董永和七仙女》一類已經廣為人知的故事,在其衍生出的改編作品中不乏通俗小說甚至是網絡文學作品;而在嚴肅文學領域,民間故事也常常以一種隱喻性、象征性的手法被描述出來,如季宇的徽文化小說里就常有徽州民間故事的影子出現。
除卻小說這類以文字作為主要載體的媒介,繪本也應是民間故事創意改編常用的手段之一。繪本由于畫面的連續性和可理解性,在克服語言障礙進行文化傳播這一方面有著更為廣闊的前景。“對外國人而言,這類繪本一方面有著濃郁的地域藝術特色,能夠滿足讀者的求新心理;另一方面,民間故事繪本篇幅簡短、易于理解,可以作為語言學習者了解該國文化的入門工具”[6]74。由此看來,繪本改編也有著比文學性改編更為廣泛的市場。
如果要將民間故事和現代元素相結合,則其改編形式在選擇上更為多元,改編過程也更具有挑戰性。正如前文中所提到的情景劇《阿菊》——這部情景劇將傳統故事與現代文化做了一定的融合,如在戲劇表演上增添高空特技和水上摩托艇、高臺跳水、時尚跑酷等現代項目,產生了強烈的視覺沖突和精彩的藝術效果,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在網絡媒體發展迅速的今天,影視傳媒作為最大眾的傳媒形式,已經滲透到大眾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民間故事要想融入現代,也可以用新媒體的方式呈現出來。現今,由文學作品改編而來的電影、電視劇屢見不鮮,但縱觀目前市場上的影視改編作品,民間故事和民間傳說的改編依然有所空缺,近期較為成功的例子也僅有《白蛇·緣起》等寥寥幾部作品。由此觀之,民間故事的影視改編仍有較大的發展空間。
更為新興的傳播媒介——如動漫、游戲等,也有作為民間故事創意改編載體的可能性。動畫與漫畫的優點在于直觀還原,將民間故事甚至是民間傳說的虛擬性和離奇性直觀貼切地展現出來;而游戲的優點在于玩家具有一定的主動權和參與感,能夠更好地體驗故事,也能夠更直觀地感受到思想的傳達。以動漫、游戲為載體的故事改編也不乏較為成功的案例,如音樂游戲《尼山薩滿》,即用獨具特色的民族音樂、剪紙藝術的美學風格和循序漸進的關卡設置講述了尼山薩滿為無辜嬰兒找回靈魂的民間故事,帶有濃厚的北方薩滿教文化色彩,傳達出不畏艱險、與人為善的思想精神。據此借鑒,在針對徽州民間故事進行改編的時候,也可以融入具有徽州風格的視覺設計元素,如將徽派建筑、徽州水墨風格與畫面場景相融合起來,使故事更具地域文化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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