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十四州

方慧穎

白馬篇（節選）

[三國] 曹植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并游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古意】

心懷報國之志，氣勢銳不可當

《白馬篇》的另一個名字叫《游俠篇》。詩中的游俠，騎著氣勢非凡的白馬，馬兒帶著用黃金裝飾的馬籠頭。來自遠方的游俠離開家鄉，日夜盼望著在邊塞揚名，為此，不惜“棄身鋒刃端”。曹植曾跟隨曹操征南匈奴，后來卻郁郁終老。《白馬篇》正是他報國無門、追昔撫今的喟然一嘆，然而，不曾改變的是壯志，不可磨滅的是豪氣。在這首詩里，寄托了曹植自己的雄心壯志，他一生所追求的便是：建永世之業，留金石之功。

【今解】

犧牲小我，成就大義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這是一種犧牲小我、成就仁義的高尚節操。在這里，曹植寫出了游俠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為國家而舍棄小家、拋棄了親情跟愛情的大愛行為和極大的格局。今天，雖然置身和平年代，仍有人為了保衛國家，或是自己的責任而犧牲。他們是在中印邊界摩擦事件中犧牲的英雄官兵，是面對火情、置生死于不顧的消防隊員……正是由于這種無比決絕，置個人榮辱、生死于不顧的犧牲精神，才讓“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誓言，顯得擲地有聲。

獻錢尚父

[唐] 貫休

貴逼人來不自由，

龍驤鳳翥勢難收。

滿堂花醉三千客，

一劍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氣冷，

風濤動地海山秋。

東南永作金天柱，

誰羨當時萬戶侯。

【古意】

對人物所建功業的贊嘆

在許多人眼中：“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是全詩中最有游俠風骨的一句：滿堂的花香熏醉了無數賓客，一把利劍橫掃天地之間，令十四州瑟瑟發抖。錢尚父錢镠雄踞東南之地，建立了很大的功績。在這里，貫休又不僅僅是恭維，還有對天下大事的分析和真誠的勸諫，他希望錢镠以后在東南部有所作為，成為百姓中“金天柱”一般重要的存在。

【今解】

建功立業 功勛卓著

富貴并非生來就獲得，對于一個人的助力也極為有限，只要肯發奮努力，一定能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如果能做出功勛卓越的事跡，自然會獲得時光的獎勵。誰還會去徒然羨慕古時候的萬戶侯呢？

美文賞讀

貫休，本姓姜，字德隱，七歲時投蘭溪和安寺圓貞禪師出家為童侍。他天賦異稟，還雅好吟詩，常與詩僧處默隔籬論詩，或吟尋偶對，或彼此唱和。他的一生，能詩善書，尤長繪畫。且不提他的才藝，單說這個人物，本身就是跳脫張揚的一個傳奇。

時人贊貫休“一條直氣，海內無雙。天賦敏速之才，筆吐猛銳之氣。”寥寥幾句，把貫休的不拘小節、錚錚傲骨、寫意疏狂勾勒得很是鮮活。

他愛憎分明，關心人民疾苦，痛恨貪官污吏。他遣詞用字古意凹凸、筋瘦嶙峋，憤怒地譴責了貪官污吏欺壓百姓的暴行。他不畏權勢，傲骨錚錚，這首《獻錢尚父》就講的這樣一個故事。

乾寧初年，貫休開始云游天下。當時鎮海軍節度使、潤州刺史錢镠以平定董昌之功，升任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貫休自靈隱寺持詩前去祝賀，也尋求一個安容之所。錢镠見到貫休的賀詩“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心中自然十分得意，但仍感意猶未盡，便傳令貫休，要他將“十四州”改為“四十州”，改后才許相見。貫休那樣桀驁不馴的人哪里容得下如此輕慢，憤然宣言：“州亦難添，詩亦難改，余孤云野鶴，何天不可飛？”當天便卷了衣缽拂袖而去。

卻說錢镠，鹽販出身，自幼不喜文而好武，后在董昌手下從軍，一路摸爬，最終成了吳王，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貫休遇見錢镠時也只能算是錯誤的時間下的相遇。

說回貫休，看他的詩“貴逼人來不自由”和“誰羨當時萬戶侯”，便能明了他那不畏錢權、不喜羈絆、灑脫來去的個性，從“東南永作金天柱”的豪氣，就能知了“十四州”改“四十州”的霸氣豈是他胸中之物，他那樣自在隨心的一個人，哪里會那樣地為錢镠折腰，拂袖之后便離開越州，到荊州。

再后來，貫休的弟子勸他入蜀，他便又到了四川。到四川后，貫休向前蜀主王建獻了一詩：“河北江東處處災，唯聞全蜀勿塵埃。一瓶一缽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來。奈菀幽棲多勝景，巴歈陳貢愧非才。自慚林藪龍鐘者，亦得親登郭隗臺。”至此，貫休終于找到自己一生的歸屬，完成了政治抱負和傳播信仰的光榮使命。

此刻，顛沛流離，癡言妄語，都化作他衣袂的翩翩。我遠遠觀望，為他屏息，四面而來的狂風里，我知，他將用一生譜寫這部傳奇。

（摘自中國出版集團 現代出版社《枕上詩書》）1512759D-5A85-4F1A-9BFD-8BC05A78BD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