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晴,游巍斌,*,林雪兒,何東進,文 惠
1 福建農林大學林學院,福州 350002 2 福建省南方森林資源與環境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福州 350002
生態系統文化服務(Cultural ecosystem services,CES)是人類通過精神滿足、認知能力的發展、反思、娛樂以及審美體驗等從生態系統中所獲取的非物質收益,是生態系統服務作用于人類精神層面的附加價值,相對于支持、調節、供給等生態系統服務類型,CES更容易被人們直接感知與體驗[1—3],但也因為不易量化,在生態系統服務中受到的關注不足。近年來,國內外CES研究越來越多集中在非貨幣價值評估領域,包括問卷調查法[4]、參與式制圖[5—6]、SolVES 模型[7—8]和網絡大數據調查法[9]等。參與式制圖(Participatory Mapping,PM)是利用公眾參與式地理信息技術(Public Participation GIS,PPGIS),對文化服務使用者感知文化服務價值進行制圖并分析其空間特征[10],是對受訪者感知、行為偏好進行空間量化的重要方式之一,它提供了一種公眾參與CES價值評價和環境決策的途徑[5],被認為是通過不同視角分享與地方有關的知識和經驗的有效方式[11—12]。該方法從受訪者對文化價值感知的角度,利用問卷、訪談和GIS技術與受訪者直接交流,讓受訪者在地圖上標出代表CES的區域[10],可以直接識別研究區各文化價值類型分布,指導CES的規劃和管理[5]。Peδa等[6]運用參與式制圖的方法繪制影響生態和社會因素的地圖,剖析巴斯克地區(西班牙北部)的娛樂供需關系圖;García-Díez等[13]通過對游客進行參與式制圖確定馬德里地區CES熱點,并探索3個生態系統服務之間的關系,強調了將生態系統服務納入土地利用和決策規劃的重要意義;彭婉婷等[5]運用參與式制圖方法,調查了上海共青森林公園游客對于6種文化服務和3種消極服務之間的關系,確立城市保護地CES價值的評估方法,探討CES價值在不同地域景觀中的相互關系和分布特征。
然而,國內外關于CES的研究對象多以單一群體為主,影響因素研究主要集中在個體屬性特征層面上[14],缺乏針對不同目標人群對同一地域CES感知對比研究。而且不同人群對相同目標的感知差異以及受哪些因素影響的了解還十分有限。武夷山市有著豐富獨特的文化資源,文化廣度橫跨宗教歷史哲學等領域,擁有眾多舉世聞名的考古遺跡。文化與文化產業是武夷山市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柱產業,游客與居民作為武夷山市生態環境保護與旅游發展的核心利益主體,他們對武夷山市CES的利益訴求存在差異[15],對游客和居民開展CES感知研究有助于了解人與CES之間潛在的聯系,增強群體的文化認同與歸屬感,對武夷山市文化遺產保護和旅游資源開發戰略制定具有重要意義。
因此,以自然景觀資源和歷史文化遺產豐富的武夷山市轄區為研究對象,探討以下2方面問題:①游客和居民對CES感知是否一致?感知是否受到人口特征因素的影響;②不同人群文化服務感知空間分布有何差異?原因何在。利用參與式制圖與問卷訪談的非貨幣化評估方式,開展游客與居民視角下武夷山市CES感知差異,探究武夷山市游客與居民的潛在預期,有助于構建多元化CES價值,對未來武夷山市生態系統管理和景觀規劃提供科學理論支撐[16]。
武夷山市(27°27′—28°04′N、117°37′—118°19′E)位于福建省北部,總面積約2798 km2。武夷山市現有3個鎮(星村鎮、興田鎮、五夫鎮)、3個街道(崇安街道、武夷街道、新豐街道)和4個鄉(上梅鄉、吳屯鄉、嵐谷鄉、洋莊鄉)(圖1)。研究區內自然資源豐富,動植物種類繁多,森林覆蓋率高達79.2%。武夷山市民風淳樸,人文景觀獨特,既保留了較多傳統古民居建筑,有武夷山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地、古漢城遺址、紫陽書院等大量歷史文化遺跡,祠堂、老街、民謠、廟會相互交融,又有朱子文化、茶文化、世遺文化、宗教文化和紅色文化等非物質文化遺產流傳至今,有深厚的文化內涵。2019年武夷山市年游客總量1669.94萬人次,是人們休閑娛樂,感知文化與自然景觀最重要的地方之一,素有“千載儒釋道,萬古山水茶”之美譽。可見,武夷山市CES研究對定位傳統文化方向、促進旅游業發展意義重大。

圖1 武夷山市鄉鎮和主要文化服務價值點分布Fig.1 Distribution of townships and main cultural service value points in Wuyishan City
采用問卷法調查以下3部分內容:(1)第1部分調查受訪游客和居民的基本特征,包括性別、年齡、職業、學歷,月收入以及是否為本地居民;(2)第2部分針對游客和居民的特性設計問卷進行文化服務信息采集,具體包括:①調查游客來武夷山市的次數、季節,在游玩中最能體現武夷山市文化服務地區有哪些;②調查居民旅游活動對其生產生活產生的影響,個人在文化服務中承擔的角色;③游客和居民對武夷山市文化服務功能感興趣程度,對生態環境質量與游憩活動的支持度;(3)第3部分借鑒Sherrouse等[17]調研方法,通過開放和封閉式的方式調查游客和居民對武夷山市CES功能保護的傾向和喜好。被調查者根據自身的理解與偏好,把100元分配給他們認為重要的文化服務價值類型(同時說明問卷中并未限定所有的文化服務價值都需要分配保護金額),并通過參與式制圖來收集游客和居民感知7種CES價值的空間點數據。為了解具體CES價值點的分布,提供1張A2尺寸的武夷山市旅游景點地圖,對于分配金額的CES價值類型,要求受訪游客和居民在地圖上用彩筆標出能代表文化服務價值的地方,各文化服務價值類型選擇1—4個點且分別與分配金額的文化服務價值類型相對應,最后,對標注的文化服務價值點進行整理定位。填寫問卷的同時對游客和居民圍繞以下2個主要問題開展訪談:①您對武夷山市7種CES價值感知是否強烈;②這7種CES價值無形中是否對您游覽活動(日常生活)產生影響?對影響程度按1(影響程度淺)—5(影響程度深)進行口頭打分并對他們的感受程度進行記錄。
2.2.1數據收集
于2018年10月在武夷山市9個鄉鎮對游客和居民以面對面調研的方式隨機發放問卷,為保證問卷調查的科學性,在讓游客和居民填寫調查問卷之前,調查成員向其解釋調查目的、介紹CES價值類型,確保被調查者所給出的選擇科學有效,在確定被調查者充分了解7種CES價值類型后,開始正式調研。本次調查對居民采用入戶調查,并限定每戶居民發放1份問卷;游客問卷主要是在武夷山風景名勝區內各個景點、景區周邊休息區以及各個鄉鎮調研中所遇到的游客進行發放,規定單個旅游團填寫問卷數不超過團體總人數的五分之一,盡量讓散客與旅游團游客填寫問卷比例適中。調查分別向游客和居民發放調查問卷與制圖257份和235份,剔除存在問題問卷(如前后矛盾、填寫不完整等),獲取有效問卷與制圖220份和225份,問卷有效率達到83.18%和95.56%,并獲得參與式制圖文化服務價值點標記記錄2084個,上述價值點具體分布見圖1。
2.2.2數據處理
為了解受訪者人口學特征是否對武夷山市CES功能產生影響,運用SPSS中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受訪者不同社會經濟因子(性別、年齡、職業、文化程度、月收入)對文化服務功能感知影響程度;利用GIS軟件分別將游客和居民標注的文化服務價值點地理坐標建成shp文件與武夷山市行政區劃圖疊加,用空間分析工具中核密度分析(kernel density)進行制圖,生成密度圖用于分析游客和居民對武夷山市各地區CES感知分布情況;添加武夷山市村鎮和鄉鎮界shp文件,打開屬性表添加游客和居民字段,把游客和居民標注的點以村為單位統計輸入,用聚類分布制圖中熱點分析(Getis-Ord Gi*)進行制圖,得到文化服務冷熱點綜合對比圖,分析武夷山市CES感知冷熱點地區分布;基于問卷第3部分內容,分別計算游客和居民分配所有子文化服務價值的總額和分配該文化服務金額的人數得到各文化服務價值人均支付保護意愿;利用SPSS對7種CES進行信度分析,得到信度系數游客為0.821,居民為0.912,說明問卷設計合理,適合進行相關性分析,采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來比較CES權衡與協同相互作用關系。
參照千年生態系統評估(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MA)[1,3]和Brown 等[18]的研究,結合對武夷山市的實地調研,將本研究的CES劃分為如下7種,具體包括美學價值、靈感價值、地方認同感價值、精神與宗教價值、教育價值、文化遺產價值、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表1)。
3.1.1受訪游客和居民的基本特征
受訪游客和居民人口學特征見表2。調查樣本基本包含了游客和居民不同文化層次或不同群體,隨機性較強??傮w上,游客和居民男女比例大體一致,受訪者主要以漢族為主,少數民族較少。游客來自全國各地;居民本地人居多,也有外地移民。受訪游客的文化程度較高,大專或者本科文化程度比例是56.4%,碩士及碩士以上有8.4%;居民的文化程度適中,初中及高中文化程度比例是57.7%;大?;蛘弑究萍按T士以上有35%。大多數游客對武夷山市未來10—15年文化服務發展前景非常感興趣,占83.5%,沒興趣占2.7%;居民對文化服務發展前景非常感興趣的占79.6%,沒興趣的占2.7%。對于生態環境質量與游憩旅游在未來發展的支持度,游客和居民普遍都認為生態環境質量與游憩旅游應協調發展,在發展旅游產業的同時要注重環境質量的保護,這符合生態環境質量下的可持續發展與生態文明理念。

表1 武夷山市生態系統文化服務分類體系

表2 調查對象游客和居民基本信息
3.1.2CES認知與人口學特征的關系
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游客人口學特征與研究區CES認知沒有顯著相關性(P>0.05),而居民人口學特征中的月收入與CES認知卻顯著負相關(P=0.023)(表3)。優勢比結果顯示居民收入每增加1000元,對CES感知認同會減少0.538倍。

表3 影響武夷山市文化服務認知的人口特征因素
參與式制圖得到的2084個文化服務價值點分布統計結果見表4。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是游客和居民標記點數量最為突出(占總數21.4%)的文化服務價值,說明研究區各旅游點的自然風光和文化底蘊得到了游客和居民的共同認可,并對該類CES產生強烈的情感依戀;兩者標記最多次數地區大體上一致,最多區域分布于武夷山風景名勝區、自然保護區和五夫鎮一帶,武夷山市北部吳屯鄉、嵐谷鄉、洋莊鄉分布較少。

表4 武夷山市文化服務價值點采集人數統計
7種CES價值點核密度分析結果見圖2。不同CES價值分布同受訪者對地區感知體驗密切相關,游客與居民在美學、靈感、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分布上存在明顯的地理空間感知差異。居民對這3種文化服務價值感知分布范圍較廣,標注的文化服務價值點相對分散,幾乎涵蓋武夷山市大部分鄉鎮,可以看出居民對其周邊熟知地區以及與他們日常生產生活關系密切的地方的文化服務感知較為強烈;而游客標記價值點時比較集中,主要位于旅游地密集的區域,對其他地區感知程度較低,反映了游客傾向于選擇旅游發展成熟且有較高知名度的地方進行游憩活動。居民認為五夫鎮一帶、武夷山風景名勝區是美學和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最高點,但游客感知武夷山風景名勝區、星村鎮西北部地區更能產生美學與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游客和居民都認為武夷山風景名勝區是靈感價值最高的地方。地方認同感、精神與宗教、教育和文化遺產價值游客和居民感知程度相近。

圖2 武夷山市7種文化服務價值核密度空間分布Fig.2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value kernel density of seven cultural services in Wuyishan City
游客和居民感知文化服務冷熱區域分布見圖3。整體上文化服務價值冷熱感知程度與旅游地分布呈現相同的空間分布格局,游客和居民對熱點區域感知強度呈現從南向北逐漸降低的趨勢,游客感知文化服務價值冷熱區域范圍比居民大??紤]到居民潛意識里更注重傳統文化的弘揚,因此對武夷山風景名勝區部分地區、五夫鎮和興田鎮東北部地區感知較為強烈,而游客感知強度熱點區域基本上涵蓋了武夷山風景名勝區、自然保護區和五夫鎮大部分地區,這些地區旅游地較多,適合游客進行旅游活動放松身心,標注的文化服務價值點數量就更多;對游客和居民來說旅游地較少、文化價值偏低區,以及處于行政場所的崇安街道、新豐街道等地,則是文化服務價值感知冷點區。

圖3 武夷山市7種文化服務冷熱點分析Fig.3 Cultural services Hot spot analysis in Wuyishan City
3.3.1游客與居民文化服務價值支付意愿對比

圖4 武夷山市各文化服務價值人均支付保護意愿 Fig.4 Cultural service value per capita payment of protection willingness of Wuyishan CityA: 美學價值Aesthetic value; B: 靈感價值Inspiration value; C: 地方認同感價值Place identity value; D: 精神與宗教價值Spiritual and religious value; E: 教育價值Education value; F: 文化遺產價值Cultural heritage value; G: 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Recreation and ecotourism value;CES: 生態系統文化服務Cultural ecosystem services
除美學價值外,游客對其他文化服務價值人均支付保護意愿均低于居民(圖4),總體上文化遺產、游憩與生態旅游、教育、美學價值是游客和居民都重視的4個子文化服務,精神與宗教價值的人均支付保護意愿最低。游客人均支付保護意愿從高到低依次為:文化遺產價值>美學價值>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教育價值>靈感價值>地方認同感價值>精神與宗教價值。其中文化遺產價值最高為25.60元,精神與宗教價值最低為13.02元,其它5種文化服務支付意愿是介于13.45—24.69元之間,表明游客對文化遺產資源產生強烈認同感;居民人均支付保護意愿從高到低依次為:教育價值>文化遺產價值>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美學價值>地方認同感價值>靈感價值>精神與宗教價值。其中,居民支付教育價值最高為29.73元,精神與宗教價值最低為14.09元,其它5種文化服務支付意愿介于17—29元,武夷山遺產地旅游發展伴隨而來的地方開放程度的提高,使得居民更容易接觸到多元化和新興知識信息,由于接受教育能更好地提高自身對當地文化的認知及其在旅游業中捕獲機會的能力,進而直接或間接幫助他們提高生活水平,因而居民對教育價值支付意愿十分突出。
3.3.27種文化服務的權衡與協同關系
從游客與居民CES兩兩相關性分析(表5)可知:總體而言,除了精神與宗教價值和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之間沒有相關性外,其它各子文化服務之間都有相關性,且總體相關系數較高,90.5%的相關系數都在0.7以上,游客中文化服務間呈較顯著相關的占總相關數76.19%,居民占71.43%。游客地方認同感價值和精神與宗教價值呈顯著相關性,而居民認為兩者之間沒有相關性;游客和居民在美學和靈感價值之間、靈感價值和文化遺產、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之間、地方認同感和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之間相關系數相差在0.1以上,體現不同人群間對文化服務感知程度存在差異;游客中美學價值和靈感價值相關性較強(相關系數達到0.971),說明游客在得到美的享受的同時能夠激發創作靈感,居民認知中美學價值與地方認同感價值相關性最強(相關系數達到0.986),表明居民認同武夷山市的秀美風光并產生了深厚的情感聯結。

表5 武夷山市游客與居民7種文化服務相關性分析
已有一些研究表明:不同群體的個人經歷、文化背景、生活習慣、宗教信仰和社會習俗等主觀因素將直接或間接影響CES價值感知[16,19]。如王芳蕾[20]對曲阜明城當地游客和居民感知分析發現:受訪者的學歷和職業是影響感知評價的重要因素,不同學歷和職業受訪者社會閱歷不同,在感知旅游景觀價值時分析和思考的角度會有側重,學歷與職業差異和感知評價有顯著的相關關系。
本研究發現2類群體在人口學特征上(性別、年齡、職業、文化程度、月收入),只有居民月收入對文化服務感知呈負相關,其它因素基本不受影響。這可能是因為武夷山市轄區內擁有中國僅有的4個世界文化和自然文化雙遺產之一的武夷山、中國十大名茶之一的武夷巖茶主產區等高文化附加值的文旅資源,它們在公眾中知名度高、影響力廣使得受訪群體在“您認為武夷山市轄區內是否具有文化服務功能?”方面基本形成了趨同的肯定認知,因而在人口學特征上差異不明顯。為克服本研究采用傳統問卷調查法在測度人們心理感知方面的局限對結果不確定性影響,未來可采用基于公民網絡大數據(如微博、微信、大眾點評和旅游網站等)的語義爬取與GIS相結合的新技術方法[21]探究不同群體對文化服務的場景感知,進而獲得更廣泛、可靠的研究結論。
不同CES價值類型分布與當地自然環境、人文風俗和游憩活動有關,如教育價值大多集中于高等院校或者具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地方,精神與宗教價值分布于能給人們帶來心靈凈化等地,不同的景觀特征一定程度上影響人們對CES的感知。整體上文化服務價值冷熱感知強度與旅游地分布呈現相同的空間分布格局,游客和居民對文化服務價值熱點區域感知強度從南向北逐漸降低,武夷山南部為感知熱點區;旅游地較少、行政場所等地則是文化服務價值感知冷點區。這與龔溪等[22]發現武夷山市南部雙遺產區一帶是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最高的區域,東北部吳屯鄉—嵐谷鄉一帶生態系統服務價值低的結論相一致,但龔溪等[22]發現五夫鎮附近為生態系統服務一般重要區與本文結論不一致;龔溪等認為五夫鎮附近采礦業發達,植被覆蓋度和城市化水平低[22],這里休閑娛樂設施較少,相比熱門旅游點而言,游客幾乎不會考慮五夫鎮作為旅游目的地。然而,近年來,五夫鎮瞄準文化旅游新方向,深度發掘當地“朱子故里”的文旅資源,打造興賢古街、紫陽樓等獨具當地特色的人文景觀,完善旅游基礎設施、加大旅游宣傳營銷,形成了鄉村文化+生態觀光的旅游發展新模式[23],也因而受到越來越多的游客和居民的關注,因此游客和居民對CES感知明顯增強。
同一景觀可以提供多種CES價值,但游客和居民受不同類型CES感知影響程度也有所不同[14]。本研究發現,教育價值、文化遺產、游憩與生態旅游、美學價值是游客和居民最為重視的子文化服務,也最容易被感知,這和Ridding 等[24]評估威爾特郡南部自然保護地CES功能,認為美學與游憩和生態旅游價值對人們影響較大的研究結果一致,該結果對地區土地利用規劃和生態系統管理提供參考。居民的CES價值人均支付保護意愿較高,表明居民有較強的文化服務保護意識和主人翁意識,且高度重視自身居住生活的環境,這與He等[25]研究發現武夷山地區的農村居民高度重視CES(特別是當地文化和生態旅游)的結論相一致。
游客和居民的屬性與需求不同,在相同環境下對CES的評價和感知也不同。居民對文化服務價值感知分布范圍較廣,標注的文化服務價值點相對分散,幾乎涵蓋武夷山市大部分鄉鎮;而游客標記價值點時比較集中,主要位于旅游地密集區域,對其他地區感知程度較低。對游客而言,旅游活動更傾向于選擇知名度高、自然風景優美、適合放松身心且交通便捷的地方。在游覽過程中,游客對于該景區的設施設備以及提供人文服務的第一印象可能會影響他們在填問卷時圈出的具有文化服務價值的地點。因此,文化服務價值點更多集中在旅游景區,在一定程度上總體反映游客對武夷山市的整體旅游感知以及在旅游過程中所體驗的產品服務特色有關。居民感知文化服務價值高頻地點相對分散,表明居民對武夷山市更了解,相比于游客喜歡知名景點,他們認為“小眾”地區更具有文化價值,在參與式制圖過程中,居民添加了鄒氏家祠、鳳山禪寺、萬里茶道起點、坑口紅軍紀念館等地圖上未標出的地點,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問卷不足之處。在文化服務空間制圖中適當增加和考慮到被忽視的地點,能提高研究結果的準確性并對武夷山市區域規劃管理增加現實研究意義。
自然界為CES提供多功能性,CES把不同群體對自然界的直接體驗與感知理解相互聯系起來[26],游客與居民感知CES增強,有利于提高地方認同感與信任感。在現實規劃中了解文化價值點空間分布和文化服務不同群體的感知差異,有利于維護文化服務熱點區域,因地制宜發展地區文化。本研究發現7種CES價值間相關性較強,表明游客和居民對文化服務感知強烈,但感知程度存在差異(多組價值間相關系數差在0.1以上),一定程度上指出因不同群體對地區文化服務功能需求并不一致,管理者需要在充分了解CES供需關系基礎上精細化做好區域規劃與景觀管理,實現質量提升。
個人對自然環境與文化社會的感知、偏好對CES價值的形成和支持發揮了重要的作用[20],充分發揮個體的主觀能動性,有益于正確感知CES。本文在進行CES感知評價時沒有把游客和居民混雜在一起,設計問卷時有目的區分開游客和居民,結果顯示CES價值兩者表現不完全一致,這與游客和居民的個人特點和外部環境有關[27—28]。Soy等[27]發現游客和居民對生態系統服務看法存在差異的原因是受訪者對景觀的看法和人口社會因素(居住程度和教育水平),不同受益群體以自身視角(文化價值觀、興趣和個人經歷)看待景觀,與地方建立不同程度的聯系,并期望不同CES功能。識別不同人群的文化感知差異不僅有利于科學反映CES價值的大小,也有助于科學評估和保護自然資產與旅游資源[14,29]。參與式制圖把文化服務價值和不同群體感知結合起來,快速識別文化服務感知冷熱區,有利于了解公眾需求,提高決策規劃的可行性和民主性。若缺乏不同群體對CES價值的感知評價,可能會導致CES管理和實際規劃方面存在偏差,還會弱化CES作為人類與自然界之間的紐帶功能[16]。
CES不僅是從自然生態系統到人類的單向流動,也是通過人類與環境之間相互作用共同產生的[30]。本研究發現游客與居民在美學、靈感、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分布感知地理空間差異明顯。根據上述差異特點,應因地制宜引入與其相匹配的地區主導產業和業態類型[31],創造新的旅游產品和升級旅游消費模式。熱門旅游點應以游客感知為主導并兼顧社區居民參與行為,例如,充分考慮游客對雙遺產地武夷山風景名勝區的美學、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感知最強的特點,可充分利用景區山水林田湖草和動植物等優質生態資源,融合生態旅游與現代科技(AI技術和物聯網),打造智慧旅游、星空攝影、研學旅游、康養旅游等具有觀賞性、科普性和健身性等體驗式項目[32],深入發掘資源文化服務價值,豐富旅游內容、提升游客體驗,促進該地CES價值充分轉化。同時,注重探索與之匹配的該地社區居民參與特許經營的渠道和模式。在住宅區或有少量歷史文化遺跡區應充分滿足居民需求,以生態宜居為目標,在保留其日常居住、生產和生活服務基礎上,強化傳統文化、民間工藝和民俗資源等歷史文化體驗類業態植入,引入具有地方特色的老字號品牌產品,發掘地方文化、重塑鄉土生活,讓游客體驗到最質樸的風土人情,更有效地促進游客和居民對CES的認知。豐富和提升CES功能的同時,游客和居民也從研究區CES中獲得了自我滿足[33],提升了他們的福祉。
通過參與式制圖與問卷、訪談相結合的方法,探究游客和居民2類不同群體對武夷山市CES感知差異及其空間分布特征,主要結論如下:(1)除了居民月收入對CES感知存在負相關外,游客和居民2類群體其他人口學特征差異(性別、年齡、職業和文化程度)在CES認知上沒有區別。(2)從文化服務子類型來看,游客和居民文化服務價值支付意愿差異呈現居民人均支付保護意愿高于游客(除美學價值外)。文化遺產、游憩與生態旅游、教育、美學價值是游客和居民均重視的4個子文化服務;游客對文化遺產價值支付意愿最高,而居民則對教育價值支付意愿最高。(3)從文化服務空間分布來看,居民對文化服務價值感知分布范圍較廣,而游客感知主要集中于旅游地密集區域,兩者對文化服務價值熱點區域感知強度基本一致,尤其游憩與生態旅游是游客和居民空間認同高且分布最一致的文化服務類型。(4)從各子文化服務間權衡與協同關系看,精神與宗教價值和游憩與生態旅游價值之間沒有相關性,其它各子文化服務之間都有高度相關性,游客中美學價值和靈感價值相關性最強,居民中美學價值與地方認同感價值相關性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