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璇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樹。這樹結(jié)出的果實(shí)特別香甜,那香氣不覺間縈繞了我的童年……
春天的柿子樹,只有綠葉,不免顯得有些單調(diào),閑不住的我,總是好追雞攆狗,弄得院子里雞飛狗跳,一片狼藉,唯有那柿子樹巋然不動,只是在風(fēng)的吹拂下輕輕搖晃,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似乎在為這場追逐戰(zhàn)助興。那時,我并沒有過多地在意它,不過認(rèn)為它是一個沒有趣味的、甚至算不得生靈的東西。外婆總是在屋里打掃衛(wèi)生,偶爾探出頭來假裝生氣地說我?guī)拙洌覄t付之以一陣傻笑,便接著“忙活”去了。
夏天,幾朵小花悄然綻放在柿子樹枝頭,為它增添了幾分色彩,這無疑是令人驚喜的存在。每到傍晚,外婆都靠在藤椅上,用平靜的眼神注視著柿子樹,或者瞇著眼睛打盹。見外婆閑下來,我便搬著小板凳坐在她身邊,外婆把蒲扇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一股帶有炊煙味道的涼風(fēng)便吹拂在我的臉上,涼涼的,癢癢的。
我看向頭頂綠色的“傘蓋”,熱切地詢問:“什么時候才能吃上柿子啊?”外婆慈愛地?fù)崦艺f:“到了秋天。”我不懂得春華秋實(shí)的自然規(guī)律,但我記得外婆的承諾,因此更加期盼起秋天來。當(dāng)我喝完外婆做的最后一口面疙瘩湯,絢麗的云霞便漸漸隱去,柔和的晚星一一就位,在夏夜晚風(fēng)的吹拂下,我在外婆的涼床上睡著了,做著關(guān)于秋天的美夢……
秋天終于來了。柿子樹枝頭的果實(shí)越來越鮮艷、飽滿,嘴饞的我每天都仰望那一樹的誘惑。一天清晨,我一睜眼,發(fā)現(xiàn)外婆手中捧著兩個火紅的柿子,笑瞇瞇地遞給我。我欣喜地大叫一聲,牙都沒刷就抓起一個往嘴里塞——涼爽,潤滑!似乎沒怎么吃就已完全下肚。我剛向第二個“進(jìn)軍”,外婆笑著拍了下我的手:“小饞貓,快去刷牙!”
年復(fù)一年,柿子樹依舊開花結(jié)果,可外婆的身體卻是一天不如一天……然而因?yàn)樯蠈W(xué)的原因,我不得不離開柿子樹,離開讓我牽掛的外婆。這一離開,便是幾年未歸。
再后來,外婆也離開老家,來到我們所在的城市,我卻無法高興起來,因?yàn)樗莵碜≡嚎床〉摹M馄盘稍诓〈采希萑醯米屓穗y以辨認(rèn)出來。我握著她的手,眼眶不覺被淚水填滿。見外婆心疼地看著我,我急忙抹掉眼淚,想找個輕松的話題,便詢問起柿子樹的情況。沒料,原本憔悴的外婆面色更加黯然:“柿子樹不在了,前年因?yàn)橐貙捁贰滥菽菹矚g,但我沒攔住……”我的眼淚轟然決堤。被砍伐的,豈止是柿子樹啊!
恍惚間又過去了幾年,我再沒見過那棵柿子樹,也再沒見過外婆,但柿子的香甜卻深深印在我的記憶里,值得我用一生的時間去回味。
‖安徽省蚌埠六中‖指導(dǎo)教師:高翔
吉吉工作室
許多人的記憶都和樹有關(guān),席慕蓉筆下的樹“披了一身溫暖細(xì)致又有光澤的葉子”,而在史鐵生的《老海棠樹》中,奶奶就好像一生一世都在老海棠樹的影子里張望。這棵柿子樹同樣在作者的記憶里熠熠生輝,它裝點(diǎn)了作者童年時悠悠閑閑的小時光。
小作者選取春、夏、秋三個季節(jié)在柿子樹下的生活片段,令文章富有層次感:春天,柿子樹攢著勁兒生長;夏天,它撐起綠色的傘蓋,“我”和外婆就在它綠色的傘蓋下“偷得浮生半日閑”;秋日,柿樹仿佛把積蓄了一年的力量,都凝結(jié)在這小果子里,使了勁地耀眼、香甜。種種美好的記憶,無不和外婆關(guān)聯(lián)。樹下,外婆的蒲扇扇來清爽的涼風(fēng),外婆在時光深處守候著與柿子樹的約定。香甜不散,記憶不老。前面飽滿的蓄勢,讓離別顯得凄楚而難舍難分。沒有外婆陪伴的日子是寒涼的,但心里那棵樹從不曾消逝,正如外婆的愛始終在記憶深處溫暖著“我”,時時想起,心里的那份溫暖和安定總會油然而生。那段美好,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適用文題】變與不變;回味;記憶深處的美好……(小恍)71AEF9E6-8D57-4FA1-A93E-04A543F54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