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航綺,文謙,胡香云,呂建琴,李寧
(1.四川大學華西醫院,成都 610064;2.成都中醫藥大學,成都 610075)
功能性腹脹是指反復發作的腹部脹滿感、壓迫感或氣體堵脹感,和(或)可見(客觀)腹圍增大(功能性腹部膨脹),且較少發生排便習慣異?;虬殡S腹痛不適的一種功能性癥狀。由于機理尚不完全清晰,故目前針對功能性腹脹缺乏特效治療方案,導致癥狀反復,嚴重時可誘發焦慮、失眠等[1-2]。前期采用針灸治療腹部術后腹脹癥狀具有明顯優勢[3-5],為進一步探究針刺治療功能性腹脹的療效,開展了本研究,現將研究報告如下。
研究期間共篩查815例患者,其中302例因時間、治療便捷性因素拒絕入組,413例因診斷IBS、餐后不適綜合征及腸鏡提示有腸息肉或腸炎、或有針灸治療經歷而剔除。本次研究共納入100例功能性腹脹患者,均來自2019年8月至2020年12月華西醫院中西醫結合消化專業組。采用隨機數字表產生隨機碼,裝入準備好的標有數字序列的信封。患者入組后按序領取信封,按信封內隨機碼分為對照組和試驗組,每組50例。兩組患者性別、年齡、病程、平均每月腹脹發作次數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組間具有可比性,詳見表1。兩組患者均完成全部治療及隨訪,無脫落病例。

表1 兩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
①反復出現腹脹和(或)腹部膨隆,且腹脹較其他癥狀突出,入組前 6個月內有腸鏡檢查提示無特殊腸道病變;②入組前3個月腹脹癥狀反復出現,且平均至少每周1次,每次腹脹持續時間不少于1 h[1-2];③入組前已有接受多種中西醫藥物治療經歷,但從未有過針灸治療經歷;④年齡 18~65歲;⑤患者自愿參加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①合并有腸易激綜合征、功能性便秘、功能性腹瀉或餐后不適綜合征者;②既往有腹部手術病史者;③有高血壓、糖尿病、風濕類疾病者;④對療效期待過高或不配合隨訪者。
兩組患者均接受詳細的自制腹脹日記填寫說明輔導,并進行詳細的疾病相關科普知識宣教。結合患者既往用藥經驗與體會,當患者主動要求用藥時予促動力劑、消化酶及益生菌三聯為主的西藥,或木香順氣丸、越鞠丸等中藥[6]。
取雙側足三里、三陰交和天樞穴(穴位定位參照《腧穴名稱與定位:GB/T 12346-2006》[7]中相關標準)?;颊呷⊙雠P位,腧穴局部皮膚及操作者雙手規范消毒,用 0.25 mm×40 mm毫針雙手夾持直刺進針,進針深度25~30 mm(天樞穴進針深度10~15 mm),行輕度提插捻轉手法至得氣(局部有酸麻脹重感);留針時每10 min用輕手法行針1次,共行針2次,留針30 min后直接取針(輕按針孔防止出血即可)。每周治療3次,連續治療2周,共治療6次。
取雙側足三里外側1 cm、三陰交后側1 cm和天樞外側 1 cm。患者取仰臥位,皮膚局部及操作者雙手規范消毒,取0.6 mm×0.2 mm撳針按壓于上述部位,使患者自覺有輕度疼痛感即可。留針時每10 min輕按壓撳針部位1次,使患者有感覺即可,共按壓2次,留針30 min后直接取針(輕按針孔防止出血即可)。每周治療3次,連續治療2周,共治療6次。
3.1.1 自覺腹脹程度評分
采取 5分評估方法[5]。1分為沒有腹脹不適癥狀;2分為有輕度腹脹不適,但不影響活動與情緒;3分為腹脹不適感明顯,感覺不舒服;4分為腹脹不適較強烈,影響情緒;5分為腹脹不適感十分強烈,無心完成活動,嚴重影響情緒。分別評估治療前最后1次腹脹與治療后首次腹脹的嚴重程度。
3.1.2 每月腹脹癥狀發生少于3次的人數
治療后隨訪 6個月,每月記錄兩組患者當月發生腹脹次數,通過自制腹脹日記記錄獲取。
3.1.3 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
于治療前、治療后隨訪6個月每月記錄,通過自制腹脹日記記錄獲取。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每月腹脹發生總時間/腹脹發生次數。
3.1.4 治療期間主動要求補充藥物治療人次
記錄兩組患者治療期間要求補充藥物治療的人次。
3.1.5 治療后6個月因腹脹不適再就醫人次
記錄兩組患者治療后6個月間因腹脹不適至醫院接受診療的人次。
以上觀察指標均安排兩位不了解研究目的的人員參與評價與記錄工作。
用SPSS17.0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描述,組內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方差分析;不滿足方差齊性的計量資料,組間比較用校正的單因素方差分析。計數資料比較采用卡方檢驗,重復測量計數資料比較采用廣義估計方程。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3.1 兩組治療前后自覺腹脹程度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自覺腹脹程度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自覺腹脹程度評分均較同組治療前降低(P<0.05),且試驗組治療后自覺腹脹程度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自覺腹脹程度評分比較 (x ±s,分)
3.3.2 兩組治療后 6個月每月腹脹癥狀發生少于3次的人數比較
以治療后6個月每月腹脹癥狀發生少于3次人數為因變量,以組別、測量時間(治療后 1個月、治療后2個月、治療后3個月、治療后4個月、治療后5個月和治療后6個月)為自變量,工作相關矩陣結果選擇AR。廣義估計方程結果顯示,治療后1~3個月,兩組患者腹脹不適癥狀發生小于 3次的人數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4~6個月,兩組患者腹脹癥狀發生小于 3次的人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3.3.3 兩組治療前后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比較
治療前,兩組患者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1~5個月,兩組患者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 6個月,兩組患者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比較 (±s, h)

表3 兩組治療前后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比較 (±s, h)
組別 治療前 治療后1個月 治療后2個月 治療后3個月 治療后4個月 治療后5個月 治療后6個月試驗組(50 例) 4.49±0.63 1.78±1.53 2.02±1.49 1.93±0.99 1.95±0.93 2.28±0.88 4.24±5.26對照組(50 例) 4.58±0.30 2.94±2.94 2.72±1.50 2.79±1.15 3.38±0.95 2.83±0.84 4.15±6.11統計值 0.877 14.289 5.721 16.218 58.125 9.989 0.007 P值 0.351 0.000 0.019 0.000 0.000 0.002 0.933
3.3.4 兩組治療期間主動要求補充藥物治療人次和治療后6個月因腹脹再就診人次的比較
治療期間,兩組患者主動要求補充藥物治療人次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1~3個月,兩組患者因腹脹癥狀再就診人數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4~6個月,兩組再就診人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4。

表4 兩組治療期間主動要求補充藥物治療人次和治療后6個月因腹脹再就醫人次的比較 [例(%)]
功能性腹脹中醫學中屬“腹滿”,或以“中滿”“滿病”“腹氣滿”描述,指腹中有脹滿之感而外無脹急之象[8-9]。目前,現代醫學對功能性胃腸病發病機制集中在“腦腸軸”調控與“胃腸動力”障礙等方面[10],臨床經驗提示針灸方案對改善“腹脹”癥狀具有一定優勢[11-12],近期針灸實驗研究提示針刺可能通過調控大腦中樞部分神經核,及對胃腸平滑肌信號通路調節和對腸道微生物群數量比例調控等作用機制改善患者腹脹癥狀[13-15]。本研究基于團隊既往對外科術后腹脹針刺治療經驗基礎上首次開展“針刺方案對功能性腹脹病患者的療效規律”探討,故對研究所需納入樣本量考慮主要依據藥物臨床Ⅰ期試驗樣本量指導原則例要求[16],結合考慮 20%研究脫落率及保證研究及隨訪順利等因素,本研究樣本量確定為100例。結合患者腹中滿脹癥狀乍作乍止,乍輕乍重,兼有納谷呆滯、乏力不適等癥狀,認為本病病機“脾升胃降,氣機失調”,故取“天樞、足三里、三陰交”組穴。天樞是大腸募穴,具有理氣作用,能配合足三里加強“順降腑氣”,加用脾經的三陰交調控“脾氣升清”,以達到“脾氣升、胃氣降”的調控作用。結合團隊治療經驗,療程為每周3次,共6次(2周)治療。
為施行患者盲法,研究納入患者均既往沒有接受針灸治療經歷,對針灸印象“針刺有疼痛感”,因此對照組采取微針淺刺非穴位,操作過程與體位同試驗組患者,均平臥位治療30 min,微針操作按壓時使患者有微痛不適感,以滿足對照組患者對針刺治療想象,試驗組由受過專業針刺訓練的不同針灸醫師進行操作治療,以減少患者產生治療預期效應,盡可能保證研究對患者的設盲[17-18],并在療效評價及數據統計上運用盲法以減少偏倚影響。
結合功能性胃腸病主要治療目標是癥狀緩解及生活質量改善[2,19],本研究以治療后連續6個月每月腹脹癥狀發生小于每月 3次人數,及治療前后腹脹嚴重程度評分(5分制)變化比較作為主要療效評價指標,結果提示,針刺治療后 4~6個月,兩組患者腹脹發生次數小于3次的人數相當,差異不具有統計學意義,但針刺干預后第1~3個月腹脹發生少于3次人數低于對照組,提示針刺治療具有短期改善腹脹發生次數作用。同時研究提示,兩組患者治療前腹脹程度相似,均為中度腹脹不適為主,治療后試驗組患者腹脹評分較對照組明顯改善,筆者認為針刺治療對短期改善腹脹發生次數及患者自覺腹脹不適程度評分方面具有臨床治療意義。
前期臨床經驗發現,不少患者經治療后每月仍有可能發生腹脹不適癥狀1~2次不等,因此為進一步探索針刺對腹脹癥狀治療的規律,另擬定兩組患者治療后每月平均單次腹脹持續時間的變化作為療效補充分析,數據提示治療前兩組患者發生腹脹單次持續時間大致相當,均在4 h左右,治療后連續5個月試驗組患者每月單次腹脹持續平均時間約 2 h,較對照組縮短1 h左右,這在一定程度上提示針刺治療對改善單次腹脹持續時間具有治療意義。最后,筆者發現在2周治療期間,試驗組僅 10人提出希望藥物配合治療,而對照組有32人前后提出藥物治療,并在隨訪頭3個月期間,試驗組再就診患者16人,低于對照組再就診人數,這從就醫行為方面提示針刺治療具有緩解患者腹脹不適癥狀的治療意義。
結合本次研究在入組篩選期間共有302例功能性腹脹患者因自覺針灸治療的不方便性而拒絕針灸治療數據,筆者認為進一步的研究需從“治未病”管理方向創新探索[20],在以患者為中心,在尊重患者時間與空間便捷性基礎上,使功能性腹脹患者出現不適癥狀時首選針灸治療是臨床研究方向之一。
綜上,針刺治療對改善功能性腹脹患者的腹脹發生次數、癥狀持續時間及嚴重程度具有臨床治療意義,并可能改善因癥狀反復引發的焦慮狀態等身心不適。但由于腹脹發生機制復雜,針刺治療的遠期意義解釋需要繼續探索。對于這類反復發生的功能性病癥,針灸治療不僅需要探索短期內治療意義,也應該進一步探索如何在病癥反復發作的長期過程中建立針灸管理體系,形成按需治療方案[21]以推廣針灸治療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