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的話

文 楓林主人

打開一本書，紙上像擋著玻璃。能看清，卻無交，人是人，字是字。看見某個熟悉的名字，心里一熱，再一想，又萬頃波濤地去了，真真拽不回。

往事菰蒲蘆草，歲月粗線大針，一場風雪下來，眼里風景退去，身上多了件蓑衣。

山河故人，煙波橫遠，任你隔空離世，此間只消一念，便又能直達肺腑。

青山下，白鳥翩翩，只認舊巢。

一生總會掉進一個坑，要知道，一定會，總是會。怪我的腳軟，怪我不是個身穿鐵皮、硬心硬肺的人。盔甲閃閃，撲通一聲，聽著看著都可笑。好誘惑的坑啊，平常的世界，絕然沒有。放眼蕓蕓眾生，數來數去都不夠，原來千中有一，正在坑中。

后來，有人起名叫無情，有人起名叫無心。在我眼里，這些人才是至情至深，只不過怕人家笑話，心里一橫，傲然自封。

好好的月兒，掩入濃云，好好的花陣，落成艷流。說好聽的，是閉月羞花，說難聽些，是恨其不爭。人的嘴巴太巧，說起別人正義滿滿，輪到自己，又能自圓其說。

跳出圈子，立地成了佛，一秒鐘之前，還是血氣沖懷，熱淚滿面。看什么都是虛的，看什么都不信。是的，到頭來，他一定會像這樣虛了一輩子。別惱，別臉紅。其實，這幾句說的是我。

理智是豐美的水草，水草間竄飛一行青天里的白鷺。

走在流光溢彩的街市，想不到遙遠的山林上空，還有著月照千里。

浪子蕩心，終有一日，他會長立殘陽，對水無思。

畫眉的女子，起筆悅己，收筆悅人。眉梢里藏了東西，總不敢對鏡側視。

眼前的茶湯，色如琥珀，看一片葉芽穿渡，如同霞色中的雁影。

窗外桐花碧樹，香翠相接，已經為這個夏天，準備好青蔥少壯的皮膚。

合上書，離開坐椅，頓覺變了一個人。

剛才，誰還是我的甲，現在，我又像是誰的乙。

子絕四，靈動而美。

我不行，我的心，放下又揣上，野蠻而癡迷。